張桂芳臉白了白，小聲地問：“大夫，不給開點藥？”
“不必，你這病無藥可開。”
常大夫嘴角又抽了下，開個屁的藥，壓根沒病。
但張桂芳卻理解成了，她的病已經嚴重到無藥可醫了, 臉上的血色一下子沒了，白成了一張紙。
孫洪波移過頭，不忍看他媽，不過這法子是真好，他媽都快嚇出心臟病了。
“大夫，我以后都不能說話了？”張桂芳哽咽著問。
她想不明白, 自己得的到底是什么厲害的病, 連話都不能說了，這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常大夫板下了臉，厲聲問道：“不是不能說話，是要少說，話多了傷身，對神經不好，你是不是經常睡不好？”
“是，晚上總睡不著。”張桂芳使勁點頭，心里的一點懷疑立刻消失了。
大城市的醫生是真厲害，連她晚上睡不好都知道。
“睡不著就是因為你話太多了，傷了神經，以后要少說，我給你八個字，少吃少說話多干活，記住我這八個字，你的身體才能好。”
常大夫口氣很嚴厲，可心里卻快笑抽了，這胖女人之所以睡不好, 一是因為太胖了, 再就是白天不干活，肯定是在睡覺，白天都睡夠了，晚上哪還睡得著。
“大夫，我都聽你的，少吃少說話多干活，我肯定做到的。”
張桂芳用力點頭，把大夫說的這八個字都記下了，以后她就按照這八字真言過日子了。
“嗯，必須遵照醫囑，否則后果非常嚴重，三個月后來復查，出去吧，下一個進來！”
常大夫揮了揮手，招呼下一個病人進來。
孫洪波拖著他父母出去了，張桂芳還是失魂落魄的樣子，沒一點精氣神，孫銀光小聲和兒子說：“要不再換家醫院看看？”
他怎么聽著不太對勁呢, 哪有說話傷身的, 他活了五十年, 沒聽過這樣的說法，那個常大夫看著像神棍似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爸，這家醫院是全滬城最好的，那個常大夫可是專家，怎么可能看錯，咱們還是聽醫生的話。”孫洪波嚴肅道。
張桂芳也跟著說：“對對對，聽醫生的，那常大夫靈的很，好多事不用問都知道，洪波，你帶媽去飯店，我想吃紅燒肉，我今天吃頓飽的，以后就不吃了。”
說到后面越發可憐了，眼淚都流了出來，慘兮兮地看著兒子，她以后要挨餓了，今天就算是最后的一頓大餐，她得吃個飽。
孫洪波答應了，領著父母卻了醫院附近的飯店，點了幾個硬菜，張桂芳狼吞虎咽，就像餓死鬼一樣，所有菜基本上是她一個人吃的，孫銀光沒吃多少。
吃過了飯后，孫洪波就帶父母回家了，晚上還有火車，到了杭城還能趕上末班車，到家時天都黑了。
家里上次孫洪波兄弟收拾過，但這幾天沒收拾，又臟了，不過也沒太臟，比起以前的臟亂，現在相當干凈整潔了。
張桂芳愣愣地看著臟污的地板，耳邊響起了常大夫的話：“必須保持居住環境干凈整潔，否則細菌會進入五臟六腑，對身體造成傷害……”
肥碩的身體猛地抖了下，張桂芳似打了強心針一般，疲累瞬間消失，精神抖擻地去拿掃把，擼起袖子就要開干。
為了能長命百歲，她以后每天都要打掃一次衛生，保證家里一塵不染，窗明幾凈。
“媽，你不睡覺了？”孫洪波強忍著笑問。
“搞好衛生再睡，你別管我！”
張桂芳頭都沒抬，埋頭苦干，從里到外都掃干凈了，然后又打了熱水，賣力地擦起來，連墻角旮瘩都沒放過，擦得干干凈凈，都能反出光了。
孫洪波擦了擦眼睛，確實反光了，印象里家里就從沒這么干凈過，還是姐夫能耐，一招就把他媽治得服服帖帖的。
孫銀光驚愕地張大嘴，擦了好幾遍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忙忙碌碌的妻子，張桂芳自打嫁過來后，就沒一日像現在這么勤勞過。
他拽了兒子到外面，小聲問：“你媽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媽這是在遵守醫囑，醫生說要多干活才能有好身體。”
孫洪波在他爹肩上輕輕拍了拍，安慰道：“你去睡吧，媽那邊沒事，以后家里也會越來越好的。”
孫銀光半信半疑，擔心地問：“你媽身體真沒事？”
“放心，肯定沒事。”
孫洪波拍著胸脯保證，孫銀光狐疑地看著兒子，沒再問了，現在這樣挺好，至少家像個家了。
父子倆燒了熱水洗漱完，要去睡覺了，張桂芳還在干活，就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屋子里打掃干凈了，又去院子干，地上的雞屎都鏟到了菜地里，還把院子里堆放的雜物擺放整齊。
干完了所有的活，張桂芳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可看到清清爽爽的家和院子，她滿足極了，這樣就沒細菌了吧？
這個晚上，張桂芳一覺睡到了天亮，夢都沒做，睡眠前所未有的好，雞叫了三遍，村里有了動靜，勤勞的農民一般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了，往常張桂芳都要睡到太陽掛天上才起來。
今天她也想睡懶覺，躺床上太舒服了，可才瞇上眼睛，她就一個激靈醒了，嗖地一下坐了起來，醫生說了，要多干活，不能懶惰。
她要起來做早飯去，還要把昨天換下的衣服洗了，再去打豬草砍柴，還要去山上開塊荒地，種上洋芋和毛豆。
張桂芳給自己的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她也不是天生懶惰的，當姑娘時在家里也要干活，不干活會挨罵，結婚后孫銀光脾氣好，家里條件也不錯，張桂芳就開始懶怠了。
但公婆在世時，她還會干點活，等公婆去世后，她一點活都不干了，人越來越肥，也越來越懶了。
孫洪波父子已經起床了，孫銀光準備煮早飯，吃了飯就去干活。
“我來！”
張桂芳一聲吼，搶過了孫銀光手里的鍋鏟，一把將他推開，系上圍裙開始忙活了，昨天沒在家吃，沒剩飯，她便煮新鮮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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