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福山口氣淡淡的，但很有信心，以前他也和韓士忠他們一樣，挨家挨戶上門推銷，堅持了一個月，一臺機床都沒賣出去，還受了不少白眼。

    他看了一些銷售和兵法上的書，覺得這樣子效率太低，得想點辦法，所以他找準了一片工業區，專門調查那兒的工廠情況，這叫精準銷售，現在已經有點眉目了。

    顧野在他肩上用力拍了幾下，“等你賣出了，咱們再慶功！”

    “嗯！”

    寶福山點了點頭，神情依然榮辱不驚，他一直都是這樣，就算大喜大悲，表情也不會變化，顧野他們開玩笑說是死人臉，楚翹卻覺得寶福山這叫大將風范，是他們幾人中最穩重的，而且有勇有謀，將來肯定有出息。

    反倒許三強，楚翹不是太看好，雖然相貌英俊，口才也好，交際手段也不錯，但許三強性子太浮夸，還有些跳脫，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輪到錢六斤了，他重重地抹了把臉，有點難為情，幾個兄弟里，他是最沒用的。

    其實錢六斤一直都想去車間干活，這個念頭從來沒打消，隔三差五都和顧野說，但都被顧野教訓了，讓他再堅持半年，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月了，錢六斤打算再堅持三個月，就可以去車間快樂地干活了。

    “我……我啥情況都沒有。”

    錢六斤聲音很小，他給顧哥丟人了。。

    看到他這沒出息的樣, 顧野手又癢癢了, 好想大耳光子抽過去, 最后還是強忍下了，沒好氣地瞪了眼。

    楚翹柔聲問道：“那就說說這些天出去遇到啥事了，肯定有好玩的, 說出來大家樂呵。”

    “對，六斤你說說有啥新鮮事, 就像上次大媽扇你巴掌那樣的。”韓士忠笑著說。

    大家都哄堂大笑, 氣氛也輕松了。

    錢六斤自己也傻樂, 撓了幾下腦袋，就說：“扇巴掌倒沒有, 就是這些天和一個大媽天天嘮嗑，那大媽人挺好，做的肉包子也好吃, 和嫂子做的一樣好吃。”

    說著他舔了幾下嘴唇, 回味起了大媽的肉包子, 真好吃呀。

    顧野再忍不住了, 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罵道：“一天天就知道吃, 我讓你出去賣機床的，你和大媽嘮嗑吃肉包子？”

    錢六斤縮緊了脖子，慫巴巴地嘀咕：“是你讓我和群眾打成一片的, 說要多和大媽大爺們嘮嗑，了解情況。”

    “我讓你吃肉包子了？讓你天天嘮嗑了？還逮著一個大媽嘮？”

    顧野罵一句, 就抽一下巴掌，真要氣死他了, 就沒見過比這兔崽子還實誠的人了。

    他很懷疑錢六斤是不是屬稱砣的，要不咋這么實心眼兒？

    “那其他大媽也不和我嘮啊, 看到我都翻白眼，就錢大媽人好，還給我肉包子吃，還夸我聰明能干，長得精神。”

    錢六斤咧開了嘴，得意地笑了，他就愛聽錢大媽說話, 心里甜滋滋的。

    從小到大，還沒人夸他聰明呢，更沒人夸他長相精神，他聽得最多的話——

    “豬都比你聰明, 長得還這么丑，出去要飯都要不著！”

    顧野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噎死他了，巴掌也抽不下去了，因為抽了也不能讓這憨貨機靈幾分。

    他現在終于能體會到當年教他的老師們的無奈了。

    應該就是現在他這樣的心情吧？

    真特么地！

    “你……你就是個棒槌！”

    顧野咬牙切齒地罵，還狠狠瞪了眼，錢六斤沒啥反應，因為大人都這樣罵他，他都聽習慣了。

    楚翹快樂死了，錢六斤年紀不大，其實還是個孩子呢，確實不太聰明，但這孩子實誠，是個好孩子。

    “六斤，那大媽姓錢？是干啥的？”楚翹問。

    “就是錢大媽，不曉得干啥的，沒問。”

    錢六斤搖了搖頭, 還在回味錢大媽的肉包子，今天中午還給了他倆呢，然后后腦勺上就挨了一記, 還是顧野抽的。

    “你和人家大媽嘮那么多天，連人家干啥的都不知道？那大媽要是拐子，把你賣了都還替她數錢！”

    顧野后槽牙都差點咬碎了，很懷疑錢六斤的大腦結構，和普通人不一樣，估摸著腦細胞少一半。

    “哥，拐子拐我干啥？我又不是娘們，不能生孩子！”

    錢六斤覺得顧野腦子有點蠢，他一個大男人，拐子肯定瞧不上，而且——

    “我還這么能吃，去誰家都嫌！”

    錢六斤還嫌棄地白了眼顧野，覺得他親愛的顧哥真不聰明，他一頓吃那么多飯，誰家養得起？

    他親爹都嫌他呢！

    顧野用力捶了下胸口，堵得慌，英明神武的他，居然被這個憨憨鄙視了，這口氣咽不下。

    楚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是頭一回看到顧野吃癟呢，錢六斤也是個人才。

    “六斤，你和那錢大媽是咋認識的？”

    錢六斤頓時來了精神，說起了他和錢大媽的相識相知。

    “大約半個月前吧，下大雨呢，錢大媽出去買菜沒帶傘，都淋濕了，我就把傘給了她。”

    “就你淋成落湯雞那天？”

    錢六斤點了點頭，“就那天，隔了幾天我又去那邊轉，碰上錢大媽了，她說在附近找我好幾天了，都沒找著我人，大媽把傘還給我，聽說我沒吃中飯，就給我拿了肉包子，還和我嘮嗑，錢大媽挺慈祥的，就像我娘一樣。”

    他親娘沒的時候，他已經知事了，依稀記得親媽的音容笑貌，就像錢大媽一樣慈祥，看他的眼神都一樣，還總擔心他吃不飽，把糧食省下來給他吃。

    在錢大媽身上，錢六斤感受到了隔絕許久的母愛，特別溫暖，所以他很喜歡和錢大媽嘮嗑。

    大家都沉默了，錢六斤的身世他們都清楚，是個可憐孩子，有了后媽就有后爹，吃百家飯長大的，也難怪他會和一個陌生大媽親。

    “這大媽也是和你有緣，你們都姓錢，五百年前是一家。”楚翹笑著說。

    錢六斤嘻嘻笑了，“錢大媽也是這樣說的，還說要認我當干兒子，我沒答應。”

    “為啥不答應？你不說她像你娘嗎？”

    “那也不是親娘，就是有點像，錢大媽自己有兒子，我當人家干兒子像啥話。”

    錢六斤使勁搖頭，娘只有一個，別人替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