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工心里一緊，知道顧野來者不善，擠出了禮貌的笑，主動打招呼，“顧科長。”

　　“出來一下。”

　　顧野冷聲說完，就轉身走了，鄭工猶豫了下，也跟在后面出去了，等他們走后，整個車間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議論紛紛，都猜測顧野是來替媳婦出頭的。

　　“鄭工那小身板，怕是打不過顧科長吧？”

　　“顧科長這是不是叫沖冠一怒為紅顏？”

　　“別掉詩了，趕緊出去看看，可別打出人命了，顧科長可是當過兵的。”

　　幾個工程師擔心同事，出去準備拉架，遠遠就看到顧野和鄭工面對面站著，并沒動手，他們便在遠處看著，等局勢嚴峻了，他們再過去。

　　過了幾分鐘，顧野走了，鄭工慢慢回來了，表情很奇怪，看到同事也沒反應，他在想顧野剛才的話。

　　他也以為自己會挨打，都做好準備了，但顧野雖然面色不善，可并沒動手，只是警告他管好家里的女人，別像瘋狗一樣四處亂咬人。

　　鄭工心里也是很愧疚的，昨天回家后，他就責罵了妻子，現在還在冷戰中，他也很不理解妻子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其實他對生兒子并沒那么大的執念，可妻子卻像著魔一樣，寧可丟掉工作都要生兒子。

　　如果只是丟掉妻子的工作，他也無所謂，可計生主任說，現在政策越來越嚴，雙職工如果超生，很可能夫妻的飯碗都保不住，他在機床廠當工程師輕松又待遇好，并不想為了生一個兒子，失去這份體面輕松的工作，更不想當無業游民。

　　但妻子不理解，她就是偏執地要生兒子，還因此讓女兒……

　　這也是他和妻子生了隔閡的主要原因，他覺得妻子已經瘋了，更沒想到妻子會因為他隨口說的一句話，就跑到人家顧科長家里大鬧，還說那些瘋言瘋語，他今天上班都提心吊膽，生怕顧野會找上門算帳，這個顧野可不是好惹的。

　　幸好顧野沒動手，鄭工松了口氣，還有些感激，不住保證會看好妻子，昨晚他拿離婚威脅，如果再鬧，立刻離婚，沒得商量，張素琴最怕的就是離婚，應該會聽話。

　　不過鄭工奇怪的是，他和顧野談完，轉身走的時候，顧野冷不丁問了句話，“我侄子顧建設和你關系不錯吧？”

　　“還可以。”

　　鄭工下意識地回了句，然后就看到顧野冷笑了聲，大步離開了，那個冷笑，讓他心里直發寒，總覺得會有事發生。

　　“沒事吧，鄭工？”同事關心地問。

　　鄭工搖了搖頭，“沒事，顧科長問了我一些事。”

　　同事們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居然沒打起來。

　　鄭工看到了遠處的妻子，朝他這邊張望著，看到他立刻轉身進車間了，他苦笑了下，也進了車間，路過妻子時，他目不斜視，看都沒看一眼，夫妻倆比陌生人還冷漠。

　　顧野離開電氣裝配車間后，直接找到了辦公樓，把顧建設叫了出來，揪著他去了小樹林，叔侄倆深切地探討了半個小時人生，顧野大步流星出來了，又過了幾分鐘，顧建設一瘸一拐地出來。

　　每走一步，他都要齜一下牙，痛苦的表情像是被人強拆了一樣，艱難地走出了小樹林，顧建設回到了辦公室，百思不得其解。

　　顧野怎么知道是他散步的謠言，他明明做得很隱秘了，這家伙長了千里眼不成？

　　M的！

　　為什么他偏偏是侄子，輩分讓他連還手都不敢，雖然他還手了，可能也打不過，可不能還手也太憋屈了。

　　氣極的顧建設，一拳砸在辦公桌上，疼得直咧嘴，身上無處不疼，濃濃的悲傷涌了上來，又酸又苦，他的日子怎么就過成這樣了？

　　明明他是風光得意年輕有為的副書記，人人都羨慕嫉妒他，可他怎么就過得這么慘？

　　顧野那王八犢子就是他的克星，有顧野沒他，有他沒顧野！

　　楚翹并不知道顧野替自己出頭了，她吃過早飯也出門了，去了林白微的服裝店。

　　服裝店在滬城市的繁華路段，面積很大，至少有百來個平方，三間店鋪打通，光每個月的租金就是一大筆錢，而且店里的裝修很高級，就算再過二十年都不過時，裝修費也不菲，服裝店的生意卻冷冷清清，楚翹覺得，林白微開店估計只是為了陶冶情操，否則早餓死了。

　　店里掛了不少精美的旗袍，還有一些時尚女裝，都是從港城那邊進的貨，緊跟港城那邊的潮流，價格當然也不菲，這家店里的衣服，就沒有低于一百的，一件最普通的襯衫，都要一百來塊，普通工薪階層一個月的工資。

　　“阿美，林老板在嗎？”

　　楚翹來了幾次，和店里的人都熟了，阿美是林白微聘請的售貨員，高中學歷，盤正條順，比楚翹還高一些，身材比例非常好，是衣架子，她身上穿的都是店里的衣服，上身效果很好。

　　“要過會兒才到，楚小姐坐會兒。”阿美笑盈盈的，還給楚翹搬了把椅子。

　　阿美是北方哈市姑娘，皮膚白凈，又高，聲音也好聽，長得也漂亮，有不少追求者，但她一個都瞧不上，她想嫁瀘城本地男人，但不想嫁老光棍，想找個年輕帥氣還有學歷有房子的本地后生。

　　“你身上這毛衣好看，多少錢？”

　　楚翹相中了阿美身上的毛衣，淡灰色，毛衣又長又寬，高領很寬，可以翻下來，毛衣長得能包住臀部，阿美配的是黑色健美褲，她個子高，又瘦，腿直且長，穿這身又洋氣又漂亮，楚翹一眼就喜歡上了。

　　“168，昨天剛到的新款，你想買就100塊。”阿美笑著說。

　　她知道老板和楚翹的關系，所以說了個實價。

　　“行，給我拿一件，我剛買了兩條健美褲，正好配著穿，就要這灰色的。”楚翹也很爽快。

　　一百塊對拿工資的人來說也是貴的，但她覺得不貴，她配一付生發藥就是五千塊呢。

　　“還有鵝黃色的，你要不要試一下？”

　　阿美去倉庫拿出了兩件毛衣，一樣的款式，一件是她身上的淡灰色，一件是鵝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