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深明大義，我敬二位領導！”

    顧野舉起酒杯碰了下，又是一口喝盡，廠長和書記心情也好了些，顧野說得信誓旦旦的，沒準真有辦法賣出去機床呢。

    他們姑且試一試，反正就一年。

    “二位領導，還有件事，咱們得帶動銷售積極性，我想了個辦法，賣出一臺機床提成百分之十，怎么樣？”

    顧野一開口，把廠長書記嚇了一大跳，看傻子一樣看他。

    “小顧，百分之十的提成，你怎么不去搶銀行？就沒這樣的規矩！”

    廠長氣笑了，這小子真是獅子大開口，百分之十都敢提，他怎么不提百分之五十呢？

    顧野嘿嘿笑了，“那你說啥規矩？”

    “咱們賣機床這個行業，我只聽說過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提成，就沒聽過百分之十的。”

    廠長乘著酒興，說出了行業規矩，其實他這些年也想過改革，還特意去南方那家機床廠取過經，那家機床廠就搞銷售提成，提成比例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搞得轟轟烈烈的。

    不過搞改革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天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廠長細想了下，就有點望而卻步了，他都這么大年紀了，還是守成吧，安安穩穩混到退休就好，改革這種事，還是留給年輕人辦吧。

    “百分之五太少了，要不百分之八？”顧野討價還價。

    廠長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不少，使勁搖頭，“百分之八肯定不行，沒這樣的規矩，頂多百分之五！”

    “百分之七？”

    “不行！”

    “百分之六？”

    “小顧別說了，沒這規矩。”

    廠長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不同意銷售提成這事的，他不想搞這么大的變革，但被顧野這么一帶動，他的注意力全在提成比例上，不知不覺掉坑了。

    顧野狡黠一笑，說道：“那就百分之五，這樣總行了吧？”

    廠長下意識點頭，“百分之五還差不多。”

    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趕緊改口，“我沒同意提成，這事我沒答應。”

    “廠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可說好了，銷售提成百分之五，翹翹，你聽到了沒？”

    一直沒吭聲的楚翹立刻點頭，脆生生道：“聽到了，廠長答應百分之五的提成，聽得清清楚楚的。”

    顧野又問書記，書記向來是最會和稀泥的，遇事很少會堅定不移地擺明立場，但今天他卻一改常態，點頭道：“確實說了，就按百分之五提成吧。”

    廠長不滿地看向書記，這老兄弟咋還叛了呢？

    書記沖他使了個眼色，對顧野和顏悅色道：“小顧，你提的要求我們都答應，但你真的能賣出機床？”

    “能，我可以立軍令狀！”顧野大聲回答。

    他必須賣出去，不管用什么辦法。

    書記微微笑了，在顧野肩上輕輕拍了下，“我信你，機床廠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雖然他喜歡和稀泥，可他在機床廠干了一輩子，見證過機床廠的輝煌，現在的機床廠就像暮年老人一樣，看得他心里很難受，如果顧野真的能讓機床廠騰飛，他愿意幫一把。

    廠長嘆了口氣，老兄弟都這樣說了，他還有啥好說的，那就干吧！

    楚翹端起酒杯，笑著說：“為咱們興達的騰飛干杯！”

    “干杯！”

    廠長和書記都有些動容，心里莫名多了些信心，可能——顧野真的能讓興達騰飛呢？

    他們在退休前能看到嗎？

    或許能吧！

    大事解決，顧野不停勸酒，廠長和書記心情也好了不少，不知不覺喝多了，菜也吃得差不多，好在兩人酒量都很不錯，雖然有些上頭，但還能走路。

    “不用送，就兩腳路，送個屁！”

    廠長推開了顧野，他才沒喝醉。

    書記臉紅脖子粗，也拒絕了顧野，“用不著，老子閉著眼睛都能回家，走！”

    于是，家屬樓的職工和家屬們，都看到廠里的兩大巨頭，肩搭著肩，親親熱熱踉踉蹌蹌地從顧家走出來，走一步蹌三步，感覺他們隨時都可能摔地上，但直至下到一樓，這倆人都沒摔跤，歪歪扭扭地走著。

    廠長和書記住在另一幢家屬樓，離得確實不遠，顧野還是不放心，遠遠跟在后面，怕他們真摔了。

    “老杜，你……說……這小子真能賣出去嗎？”廠長結結巴巴地問，說一句話就打個趄趔。

    “誰知道……呢……可我信這小子，他身上有股勁兒……嗝……咱們都老了，沒這股勁了……”

    書記邊說話邊打嗝，打出的都是茅臺味兒。

    廠長點了點頭，“沒錯……這小子有勁兒，唉……我……我多么希望興達能像二十年前一樣啊，多有勁兒……”

    “會有的……要有信心，面包會有的，興達也會好起來的！”

    書記像開會演講一樣，揮著手大聲說著，要是不打嗝就更像模像樣了。

    兩人肩勾著肩，慢慢地回到了家屬樓，親眼看到他們進了屋，顧野這才放心回家，表情很肅穆，心里很感動，以前他以為廠長和書記，都只知道和稀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但其實他誤會了。

    這兩個領導雖然喜歡和稀泥，可他們也是發自內心地希望機床廠好起來，畢竟是機床廠的老員工了，他們肯定是有感情的，只是現在的機床廠讓他們無能為力，只能混日子。

    所以他必須賣出去機床，他對機床廠倒也沒多深的感情，就只工作了大半年，感情深不到哪去，可他想掙錢，也想證明自己的能力。

    一臺最普通的滾齒機，售價是五萬八（查了很多資料，沒查到當時的滾齒機價格，現在一臺普通數控滾齒機的價格大約是三十萬左右）。

    提成百分之五，一臺機床就是2900塊，比工資高多了。

    一個月就算只賣出一臺機床，那也比干一年強，多虧今晚把廠長書記灌醉了，否則這兩人肯定不會答應。

    明天他得趁熱打鐵，把合同簽了，然后他就立刻招兵買馬，把兄弟們叫過來賣機床，拿出打仗拼命的本事，他就不信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