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慶凡把車送回家里，已經快要兩點了，到樓上睡了十分鐘，然后爬起來抹了一下臉，步行前往學校。

    如今學校里面只有高三上課，顯得比以往要空蕩不少。

    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歡學習，進入高三，大家都多少感到了一些壓力，葦慶凡到教室里面，偌大的教室里面，就只有他的座位空著。

    有人在看書，有人在睡覺，但放眼望去，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黎妙語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接觸，露出個淺淺甜甜的笑容，然后低下頭繼續做題。

    傍晚時間不多，葦慶凡沒有去送飯，由王淑華送去。

    李婉儀覺得麻煩，過意不去，說了好幾次可以在那邊吃，王淑華不許，也就只好作罷。

    吃飯的時候，葦慶凡將準備送學姐去上大學的事情跟爸媽講了一下，葦鵬和王淑華都覺得他高三了，不想讓他耽誤學習，不過也沒有反對，只是讓他早點回來。

    葦鵬又問：“她爸媽不去送她嗎？”

    王淑華白了他一眼，道：“她爸不能去，現在地里這么忙，一大家人，她媽能走得開嗎？”

    葦鵬一想也是，點了點頭，又對兒子道：“多帶點錢。”

    買房之后剩下的錢都存銀行了，不過大概擔心兒子經過“膨脹”之后心里不平衡，亦或者要追女孩子花錢，夫妻倆還是多給他留了兩萬塊錢在卡里面。

    葦慶凡道：“我知道，再說就去送個人，也花不了什么錢。”

    因為是提前開學的緣故，晚自習只有兩節課，與以前沒有區別。

    晚自習放學，葦慶凡回家開了車來到店里，沒有顧客，李婉儀正在做表格。

    見他進來，李婉儀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我重新備份好了，然后那個記賬本我也買了。”

    葦鵬和汪晴都不會用電腦，這段時間李婉儀試著教過，但沒教會，只好退而求其次，讓倆人把單子記錄在本子上，等葦慶凡或者葦慶歡有空的時候，再登記到電腦上。

    葦慶凡點點頭，又道：“這臺電腦你帶走，我又買了一臺新電腦，明天應該就送過來了。”

    他今天只顧著給她拿手機，把電腦給忘了。

    李婉儀略微一怔，葦慶凡笑道：“你不帶走，怎么弄網店？”

    李婉儀點了點頭，并沒有拒絕。

    葦慶凡見狀不僅有點奇怪，又問：“手機試了嗎？怎么樣？”

    李婉儀抬起頭，澄凈嫵媚的眸子望著他，然后又低下頭，道：“挺好的，很好看，還可以錄視頻……謝啦。”

    葦慶凡盯著她沒說話。

    “干嘛？”

    李婉儀看著他，臉上慢慢露出些笑容，這笑容很熟悉，妥妥的儀爹風格，但葦慶凡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了，“不是送我的？”

    “是送你的沒錯。”

    葦慶凡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但是學姐你忽然這么通情達理，沒拒絕，沒生氣，也沒讓我哄……”

    李婉儀擰起眉頭，有點像是想要給他耳朵做點按摩的樣子，沒好氣道：“你會不會說話？我什么時候讓你哄過？”

    “哦，是勸。”

    葦慶凡更正了用詞，然后繼續盯著她，“我有點慌……”

    他想了一下，很小心地問：“你該不會是決定上大學就跟我劃清界限之類的，所以才忽然豁達了吧？”

    李婉儀沒有立即回答，望著他挑了挑眉，笑吟吟地問：“如果我是這樣打算的呢？”

    她長相明艷嫵媚，蛾眉鳳目，但挑眉時又會顯出些英氣，襯著此刻從容含笑的神情，一改這段時間在他面前慢慢減弱的氣場，似乎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那個氣場十足的學姐又回來了。

    她不再是被他保護照顧、不知不覺對他形成了依賴的小女孩，仍是那個在學校里面美麗自信、大氣霸氣、神采飛揚的校花李婉儀。

    葦慶凡跟她對望了兩秒，也露出笑容道：“還能怎么打算，死皮賴臉唄。”

    “你是真的不要臉。”

    李婉儀嫌棄的翻了個白眼，然后合上電腦，道：“走吧，回家。”

    “這么早？”

    “我得回去收拾東西啊，然后再跟你爸媽說一下……”

    李婉儀收拾了一下東西，把手機和盒子都放包里，抱起電腦，先去放回車上。

    葦慶凡關了燈，正要去關門，聽見她在后面道：“等一下。”

    葦慶凡回過頭，見她拿著手機走了過來。

    “你把燈開一下，我拍一張照片。”

    “我不是拍了嗎？回頭發給你。”

    “那又不一樣。”李婉儀白了他一眼。

    葦慶凡只好重新把燈打開，李婉儀站在店門前，舉著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兩張照片，又對著柜桌也拍了一張照片。

    她用手機查看了一下照片，很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頭看向葦慶凡。

    葦慶凡看著她。

    李婉儀伸出一根白皙細嫩的手指，朝他輕輕勾了勾。

    ？？？

    葦慶凡露出疑問表情。

    李婉儀嫌棄的橫了他了一眼，然后走了過去。

    她站到葦慶凡身邊，微微側著頭，看起來像是靠在他肩膀上似的，然后舉起手機，露出個燦爛、甜美的笑容，并且“咔嚓”一聲，用手機記錄下來。

    拍完之后，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后轉頭不滿地道：“你笑一下啊，跟我強迫你似的？”

    葦慶凡先擠出一個苦瓜似的笑臉，然后無奈道：“學姐，你別嚇我啊，你不會真的打算跟我一刀兩斷吧？”

    “我把你一刀兩斷！”

    李婉儀瞪他一眼，然后重新舉起手機，再次露出甜美笑容，同時努力斜眼瞥他，警告道：“笑啊。”

    “嘿嘿嘿！”

    她靠得很近，葦慶凡能清楚的嗅到她身上的香氣，但完全沒心思感受，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笑容，配合著讓她拍完。

    “這個還行。”

    李婉儀低頭看了下照片，滿意地點點頭，然后收起手機，道：“走吧。”

    葦慶凡關了燈，然后跟她一起把門關好鎖上，一塊上車離開。

    “學姐，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咋了？”

    葦慶凡覺得她今天怎么看怎么怪，雖然看起來挺正常的，說說笑笑，看起來比以前開朗了許多，有點像是回到了她家里出事前的狀態。

    但是，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學姐忽然好起來，說明背后肯定有事。

    按照電視、電影、的套路，大概率就是“我要去廈門上大學了，此后天南海北永不相見，你好好陪你的妙妙去吧，我祝福你們兩個”這種，準備一刀兩斷，以后都不理自己了。

    “什么叫‘咋了’？”

    李婉儀轉過頭，有點好笑地道，“我不是好好的嗎？能咋了？”

    葦慶凡盯著她看了兩眼，李婉儀沒好氣地嗔道：“你看著路，看我干嘛？”

    葦慶凡轉頭看著前方道路，道：“我總覺得你有點不對勁……你沒準備跟我絕交，對吧？”

    李婉儀抿了抿唇，失笑道：“你干什么了？我為什么要跟你絕交？你不是一直都在幫我嗎？”

    葦慶凡無奈道：“學姐，我求你了，你正常一點，行不行？”

    “我怎么不正常了？”

    李婉儀沒好氣地瞪著他，“我本來就這樣啊，你不會以為前段時間那樣總是心事重重、自怨自艾的才是我吧？”

    葦慶凡愣了一下，仔細想想，前段時間的李婉儀看起來也沒有多大的變化，有時候也會說說笑笑，但跟以前——準確的說，是家里出事之前的李婉儀相比，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并非是前幾個月的李婉儀不是李婉儀，人是極復雜的生物，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情緒和面目，即便是在同樣的群體和環境里面，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發生變化。

    但是，這些不同的情緒面孔出現的頻率并不相同，它們匯聚在一起，會組成一個人的“印象”和“性格”。

    家里出事之前的李婉儀，開朗大方，積極樂觀，氣場強大，神采飛揚，是包括老姐在內，她們班同學都心悅誠服的“儀爹”，是面對著他的調戲，可以輕描淡寫一句“小屁孩”化解的學姐。

    而家里出事之后，她身上仍然保持了堅韌、堅強的一面，但那個自信樂觀、神采飛揚的李婉儀，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在他生日的那天，在唱《精忠報國》的時候，或許因為歌的氣場契合，曾有過驚鴻一現，但那只是形似，并沒有那個真正李婉儀的“神”。

    而在日常生活里面，即便是那個形似的神采飛揚的校花學姐，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當初因為家庭除了變故，李婉儀心情低落是很正常的事情，正是因為太正常，所以沒有多少人注意和在意她的轉變，并且在之后迅速習慣了這樣的李婉儀。

    直到她今晚忽然變了回來，他才忽然意識到她的前后變化。

    葦慶凡想明白這些，釋然一笑，隨后又轉頭望著她，笑道：“那為什么又變回來了呢？”

    李婉儀沒有回答，坐在副駕駛位上望著他，坐姿神態與以往沒有明顯的區別，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尤其是被明艷嫵媚的面容和身前高高撐起的安全帶襯著，很有一種接近女王御姐般氣場，微微往他這邊靠了靠，粉潤紅唇微張，含笑問：“你喜歡前段時間那樣，還是現在這樣？”

    “……”

    葦慶凡一時間有點被問住，倒不是不知道咋回答，而是有點不適應這樣的學姐。

    明明中午的時候，你還是那個我一調戲就會臉紅害羞的學姐好不好，咋忽然就開始調戲我了呢？

    這不就是問“你喜歡什么樣的我”嗎？

    他更加明顯的感受到了正常狀態的學姐的不同，就算是調戲，她也要掌握主動權，不愿意被動……

    至于喜歡哪個？

    當然是都喜歡啊！

    為什么非要選一種，可軟可御、可鹽可甜的學姐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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