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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

入冬的第一天，除開略顯陰冷，一切與九月底沒太大不同。

初晨的的太陽並不耀眼，在晨霧之中看起來有若一個紅彤彤的大柿子。

晨風中帶著一股清寒，穿著麻布內衣和皮甲，並不覺得十分寒冷，甚至一群天天划船的獵人都還光著赤腳，在冰涼的河水裡面走來走去。

選擇參加遠行隊伍的獵人們興奮而激動，不斷把準備好的行禮往新木筏上搬運捆紮。

這些木筏不光更大更結實，而且還架設了風帆，四周還加裝了一圈低矮的欄杆，另外還準備了不少用於救援和拉縴的繩索。

這次參加出行的包括徐晨和古、舉兩人之外，還有四十人規模的優秀獵人，其中巴族二十人，俘虜軍團二十人，風和莫隨行，句和告留守在家。

如今俘虜軍團還剩下四十人規模，本來這次巫主大會上拱火族表示想要再次贖回去一些人，不過被徐晨拒絕了，因為秋冬季正是搞建設的時候，他需要留下足夠的人手幫忙，不過他答應開春之後放一半回去，不需要他們付出贖金，拱火族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很高興的同意了。

畢竟二十張上好的羊皮狼皮也並不容易湊齊，像狩獵比賽上這種開掛似的獵殺野狼的情形，在其他部落幾乎無法複製，平日想獵到一頭狼都難。

母巴和阿母帶著所有族人都站在碼頭上，看著徐晨指揮獵人們忙碌準備，一個個眼圈發紅，甚至還有不少人低聲啜泣。

忙忙碌碌一個多小時，晨霧已經消散。

所有的行裝都捆紮結束，八架矗立著桅杆的木筏全部準備就緒，隨行的獵人們也都整裝待發。

徐晨轉身對母巴和一群族人再次交代叮囑幾句，無非是讓大家按照他的規劃完成任務，同時大量製造木犁田耙，準備更大規模的墾荒種植等等。

交代完后，他伸手摸摸站在人群前面滿臉淚的葉略顯凌亂的頭髮，然後又和句交代了幾句，這才走到小巫女的面前說：「我走了，部落的事就全都拜託你了！」

「巫王陛下，巫一定會遵從您的旨意，照顧好所有人！」

小女巫緩緩蹲在徐晨面前，眼圈紅紅的使勁兒點頭。

看的出來，她想哭，但是她卻堅強的忍住了。

「你放心，我們都會安全回來的，故母神會保佑我們！」

「是，故母神一定會保佑巫王陛下和所有人！」

小女巫認真點頭，聲音帶著一絲絲哭意。

「我們走了，大家保重！」

徐晨披風一甩大步走向自己的旗艦……當中最大的木筏。

古和舉還有另外六個船工已經全部就位。

徐晨登上木筏站穩，抬眼看看通紅的朝陽，大吼一聲出發。

「嗚~~~~」

金色的號角吹響，悠揚而清越的聲音響徹大河兩岸。

「烏嘎~~」

岸上岸下，所有獵人同時舉起船槳木杆或者手中的武器揚天大吼。

一架接一架的木筏緩緩駛離碼頭和河灣，順著流淌的烏龍江水往下游漂流而去。

「烏龍之水，浩浩湯湯，蓄我養我，吾之家鄉，東南遠兮，道阻且長，四野茫茫，吾之所向……」

小巫女在碼頭上載歌載舞，歌聲清越縹緲，初冬的風掀動她的衣裙，秀髮隨風飛揚，她高舉的金色權杖，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流淌。

這是徐晨用發明的文字為她填寫的一首新的祝福歌謠，

通俗易懂，意境悠長，據說適合送別時吟唱，可以為遠行的人帶來神靈的賜福。

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少女追著木筏在河岸邊奔跑，不斷招手哭泣呼喊。

「晨嘎，我等你，早些歸嘎……」

「別追了，回去吧，我會儘快回來的，春天故母節，給你插上羽毛……」

徐晨招手大喊，聲音很快被呼嘯的河風吹散。

飄飄渺渺的歌謠聲中，八架木筏排成一條直線，順河而下越漂越快，眨眼之間，便已經在數百米外。

濤濤烏龍江，既清且寒，兩岸的廣袤的河灘和連綿的青山峻岭，就在眾人眼中呼嘯而過。

木筏漸行漸遠，最終迎著朝霞和陽光，消失在金光漫天的天地之間。

這一去天高地遠，這一趟山高水長。

前方是大河通途，還是激流險灘，都不得而知，因為人類的腳步，從未涉獵過這條濤濤大河，更多的地方，還是野獸橫行，林木莽莽。

高高的桅杆上，兩面旗幟獵獵飄揚，青色龍影在呼嘯的河風中激蕩，張牙舞爪似乎欲破空而出，翱翔山河之間。

根本就不用搖櫓划槳，木筏就在河水之中呼嘯而下。

徐晨站在木筏中央，手按龍牙彎刀，身後披風獵獵翻卷，仿似帶領龐大艦隊出征星辰大海的勇士，意氣風發。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前方已經可以看到烏族山口的那片廣袤而巨大的河灘。

此時陽光普照，河灘上成群的大小野獸在河邊飲水嬉戲，鋪天蓋地的鳥群，在金色的河面起伏飛翔。

有烏族的獵人正在河灘上狩獵，另外還有一群人正在平坦的淺草河岸邊練習騎馬。

「嘢嚯嚯嚯嚯……」

木筏上的獵人們對著河灘發出大聲召喚。

河灘上正在狩獵騎馬的獵人們很快發現了順流而下的木筏陣列，瞬間也激動起來，歡呼著湧向河岸，對著木筏又蹦又跳發出鬼哭狼嚎的吼聲。

「鳴號，淺水區靠岸！」

徐晨發出命令。

「嗚~~~」

號角聲響起，所有木筏上的人很快便搖櫓划槳改變木筏的方向，慢慢脫離激流的河心區域，往烏族獵人匯聚的地方慢慢靠過去。

正在河灘帶領獵人狩獵騎馬的正是龍，看到徐晨這番遠行的隊伍，紛紛跳下河幫忙把木筏弄到岸邊，然後激動的圍著徐晨，表示也想要跟著去外面浪。

徐晨搖頭拒絕這個請求，倒不是他不想帶更多的人，而是這次出行他並沒打算跑太遠，主要還是打探下游幾百里範圍內大河兩岸人類部落和資源的分佈情況。

危險自然也有，但總體不會以戰爭和征服為目標，遇到太強大而且帶有巨大惡意的部落，自然會趕緊離開。

因此他在安撫龍等烏族獵人的同時，讓他們也儘快打造一些木筏在河口附近的安全區域多多練習，等到明年，就會聯合其他部落一起，順河而下去征服更多的部落。

木筏結構簡單，駕乘也並不難，上次渡河狩獵比賽所有部落都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徐晨並不擔心他們不會做，但畢竟水火無情，人類可以在陸地上抗衡最兇猛的野獸，但在水裡面，還不如一條泥鰍。

何況這種億萬年流淌的大河之中，鬼知道會隱藏著什麼恐怖的物種。

就剛才從巴族到烏族的這一段河流之中，就看到水裡面有無數巨大的黑影在沉浮遊盪。

而在夏秋時節，河裡面時常都會浮現數米長的大魚，如同巨大的鱷魚一般在水面游弋。

拱火族附近的季蒼河中都有兩米多長的大河狸，按照現在的氣候特徵，烏龍江裡面有大型鱷魚或者更大型的水蟒毫不奇怪，甚至還可能隱藏有更加恐怖的遠古生物。

因此這一趟出行，其實徐晨自己也提心弔膽。

但對他來說，水路又的確是眼下最方便快速的交通方式，他必須打通這條水路，獲取更多生存發展的信息。

烏族必然是未來出征的主力，但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準備和鍛煉，畢竟划船和騎馬完全不同，沒長時間的訓練，遇到危險肯能就集體團滅了。

在烏族河口附近呆了半個小時，與龍等烏族獵人短暫的交流之後，木筏隊伍重新啟程，順河而下。

看著木筏乘風破浪瞬息遠去，一群獵人覺得騎馬都瞬間沒有了太大意思，許多人嚷嚷著趕緊伐木造筏開始訓練。

龍也覺得造筏眼下比騎馬更急迫，翻身上馬帶著幾個獵人直奔山谷而去。

巴族在徐晨的帶領下發展總是快人一步，其他部落都在拚命追趕，外圍的拱火部落更是被拋在三圈之外吃灰。

雖然徐晨對烏族很看重，對龍訓練的一群獵人也很器重，但畢竟是外族，若是跟不上巴族的步伐，將來必然會被徐晨慢慢拋棄。

而且眼下冬季正是河水平緩河獸蟄伏之時，也是最安全的時期。

等到開春，下游就會有大量體型恐怖的魚類和河獸順河而上，而到入夏洪水滔天之時，大河之中日夜都能聽到河獸恐怖的吼聲，甚至還能看到綿延數里的巨獸在其中浮沉遨遊，令人驚恐到遍體生寒。

那些洪水之中的巨獸到底是什麼無人知曉，但自古以來都留下了無數恐怖的傳說，河流深處，特別是那些深淵巨潭之中，隱藏著能夠吞噬一切的上古凶獸，它們行則洪水滔天，匿則風平浪靜，吼則風生水起，動則狂風暴雨。

它們主宰著人間之水。

任何得罪這些水中神靈的人類，都將會沉淪其中，被吞噬的血肉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