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

苗王城。

少年苗王姿態的將臣，正站在苗國吊樓之上，看著從四面八方趕洶湧而來的苗人。

他們坐在天機車上，在月圓之夜這一天，從苗疆各地快速的向苗王城聚集。

他們自稱為了讓苗王看到民意，從苗疆各處帶來了當地的風土之物。

他們將這些來自苗疆的風土之物堆積在苗王城城門之前。

每放置一物，苗國氣運，便會崩塌一塊。

他抬起頭看著苗國氣運，深深皺起眉頭。

僵族身負靈魂道則，無視晝夜，漆黑對他而言如同白晝。

此時。

他只看到成千上萬駕天機車，從四面八方飛天遁地而來，全都都要聚集到苗王城前。

「怎麼會有這麼多駕大商的天機車？」

將臣凝聲開口，眼中均是疑惑不解。

就在這時。

他身披蓑衣的姜七自他身後走上前來，臉色極其難看，冷聲道：

「貧道早就說過，帝辛做事向來走一步算三步，好像能看透命運一樣。」

「他當年一紙調令，讓西岐北去平叛，結果叛軍歸附，竟千里奔襲，將周國一分為二。」

「在人間之事中，沒有人能猜得出他走出第一步之後，接下來的手段是什麼。」

「對付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先下手為強。」

「當帝辛暗中往域外三國散布大商商物之時，心中只怕已經想到了如今的場景。」

姜子牙說完，才澹澹回答道：「這些天機車，只怕是易市通商之時，從大商運送貨物來的車架。只不過，他們來得多，走的少，

暗中都藏了起來。」

將臣臉上目光中閃過一道桀驁和不屑，澹澹開口道：

「這算什麼看透命運，不過是小手段罷了。」

「吾等僵族自先天人族之時，便存在於天地之間，距今已有億萬年！本王見證過數百億人族踏遍洪荒，也看過後天人族苟延殘喘，更是幫那軒轅贏了逐鹿之戰！」

「本王對人族的了解，怎麼可能連一個百歲都不到的後天人族都比不過？」

他隨之嗤笑一聲，道：

「姜子牙，你不是一直想早日開戰嗎？」

「今日便為你這位天命封神之子，做一次先鋒。」

他話音落下，抬步踏上空中，凌空而立看著周圍匯聚的越來越多的三苗之人。

聲音在姜子牙耳邊澹澹響起。

「人族為先天道體，可以修行任何一條道則。」

「人間氣運，更如同天道和地道一樣，可以承載三千大道。」

「這是洪荒一切種族都沒有的優勢。」

「但人族卻也有其他種族不具備的東西，那就是人心！」

「人心可以吸收天地間一切的惡，最終傳承下來，成為銘刻在人族血脈之中的記憶，最終這些惡不斷凝聚，在某一天轟然爆發，將人族甚至此方天地徹底毀滅。」

「便如同，這苗疆的蠱一樣。」

「姜子牙，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人性本惡。」

將臣說到最後一句，回頭澹澹看了一眼姜子牙，發現他沉默不語的看著自己，嗤笑一聲，回過頭來繼續說道：

「人性本惡，吾等僵族，便是在人之惡性之中誕生。」

「人族若無惡性，犼的怨念便不可能在人族之中，孕育出吾等僵之始祖。

「人族若無惡性，吾等便不可能存在於這世間。」

「姜子牙，你所謂的看透命運，不過是帝辛在操縱人心中的怨恨、妒忌、貪慾等惡性罷了。」

「你們這些仙啊，自己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怎懂得與人斗呢？」

姜子牙依舊沉默不語。

只因，他也是人族。

他對將臣的話，感同身受。

人間之惡，正是他前往崑崙尋仙訪道的緣由，更是他堅持要摧毀大商的緣由。

一個讓人族徹底吃飽穿暖，讓琳琅滿目的仙工造物普及人間，讓人族沉浸在種種慾望中的國度，是多麼的可怕？

這會讓整個人族都在墮落中滅絕。

尤其是當年，他忤逆玉虛符命，大發善心，想學帝辛一樣在人間推廣靈種而導致的失敗，讓他至今心有餘季。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一個吃喝不愁，甚至勞作也有仙工造物頂替的王國國民，能有一絲一毫的進取之心。

但他對人族，依舊抱有著期望，在姜子牙眼中，人的墮落永遠都是在出生之後。

只要他為玉虛宮打下大商，降人王為天子，奉天敕命，便能利用封神榜上諸天仙神之力，打造一個沒有惡性的人間勝境。

這就是他的道心。

他抬起頭，看向將臣，終於開口說道：

「將臣，你錯了。」

「墜地稚童，如何知善惡？」

「他們便如同剛剛誕生的洪荒天地一樣，任由人擺弄罷了。」

「人之初，性本無，是善是惡均取決於他所居之處，取決於這人間。

」

「所以，姜尚要為人間掃除一切貪慾，滅靈種，清商物，覆滅大商之罪國，將其徹底付之一炬。」

「讓人間，重回聖人教化之下。」

然而，姜子牙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到將臣大笑之聲，在天地間響起。

笑聲中帶著憐憫和嘲笑。

將臣緩緩開口說道：

「多麼崇尚的理想。」

「但你有沒有想過，心中有惡性，才是真的人？」

「你所謂的聖人教化，不過是禁錮人族的思想，泯滅人族之本性，讓人成為你心中的人，而不是真正的人。」

「帝辛所做，與你一般，均是如此！」

將臣看著周圍越來越多苗民，看著從他們眼中透射而出的目光，身上一道漆黑的運勢化作一股源自亘古的怨念，充斥在天地之間。

他緩緩抬起雙手，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玉虛宮和帝辛一樣啊，都是帶著一張虛偽面具的偽聖人，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擺弄人心！」

「你們，才是人真正的敵人！」

「而本王，才是真正的人間正統！」

「本王自誕生之日起，見慣了人間之惡，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人。所以本王將人間之惡，煉入血脈之中，讓人族從出生之時便是惡人。」

「是真正的人。」

「如若本王執掌人間，凡出生之子，均需至僵族聖殿，受僵族尊長僵化之血禮，以傳此人族之本性。」

將臣此話說完，姜子牙眼中終於露出震驚之色。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位被三皇五帝流放的人間罪臣，心中突然充滿了恐懼，無法相信他來到洪荒的目的，竟然不是為了自我修行！

這位僵族，竟然也想改變整個人族！

但他的手段比他，比帝辛，更要霸道！

「不可能。」

「人王註定受命於天，貧道豈能讓你們插手人族？」

將臣聞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了姜子牙一眼，澹澹說道：

「不，你會。」

「姜子牙，你已經受了本王的僵化之禮。」

「豈能逃得過靈魂的權柄？」

姜子牙聞言，心頭如遭雷擊，喃喃說道：「不可能！貧道始終警惕，與你再未有過接觸……」

但他下一刻突然覺得一股灼熱從他肩頭生起，很快遍布了全身血液。

這道灼熱讓姜子牙的元神突然恍忽不已，眼前天地亂晃，周身法力似乎不再屬於他，四肢百骸也不在心神控制之中。

他口中隨之發出一道讓他自己也毛骨悚然的聲音。

「謹遵大王號令。」

接著，他竟然跪地行禮，心中對將臣的話再無半點怨言。

姜子牙立刻想要堅守本心，捏訣召出玉虛杏黃旗，以對抗這道冥冥中的聯繫。

但他發現這種力量作用於他的血脈，影響著他的靈魂，讓他用盡氣力，最後才艱難開口道：

「你什麼時候對我動的手……」

將臣笑了笑，道：「你我第一次交手，本王破了杏黃旗之時，你就已經是僵族之人。」

姜子牙渾身顫抖著對抗著體內的道則之力，怒道：

「不，不可能……」

「貧道乃是師尊親點的天命封神之人，你控制了我，師尊豈會不知？」

姜子牙話音落下，只見將臣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問道：

「你說，元始聖人，知還是不知？」

姜子牙聞言，頓時如墜冰窟，道心徹底崩塌，眼中的白眸之中布滿血絲！

將臣嗤笑一聲，道：

「帝辛，你在等著這一日，本王何嘗不在等著這一日。」

「你一直擺弄人心，先是易市通商，接著歸商移民，然後一直在等待時機，企圖操弄民意，讓人心之惡充斥在苗疆。」

「你在等，本王何嘗不在等。」

「人心之惡念，今日終於到了爆發的那一刻。」

將臣話音落下，周身凶獸犼的怨氣瞬間澎湃而起，席捲苗疆十萬大山！

無論是將臣身前的苗人，還是正在趕來的苗人，突然發現眼前詭異的黑霧瀰漫，他們立刻驚叫起來！

下一刻，黑霧之中出現一頭形若麒麟更若犬的凶獸，對著他們露出獠牙，然後憑空咬了一口。

他們只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被撕咬掉一塊，整個人像被撕裂一般，忍不住捂著頭慘叫。

這一刻。

一道漆黑的運勢自苗國衝天而起，運勢中帶著將臣傳遍九天十地的肆意狂笑。

下一刻。

一道澹漠無情的聲音從玉虛宮傳來。

「將臣，你身為人族罪臣，與神魔後裔勾結就罷了，竟然還敢入人間為禍。」

「此事之後，本尊定要將你鎮壓在北海以填海眼。」

苗王城。

將臣笑聲收斂，呵呵笑道：

「多謝元始聖人成全。」

將臣話音落下，玉虛宮竟再無半句話傳出來，似乎不想與之多說一句話。

接著，苗王城，將臣的嘲諷的神識傳到了大商。

「帝辛，臣服於吾，賜汝長生。」

此時。

荊州城城牆之上，子受看著那一道突然間變得強大無比的漆黑運勢，和苗國境內席捲四方的無數漆黑的虛影，澹澹開口說道：

「將臣，朕給你一個自焚的機會。」

這一刻，天地間寂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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