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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鰲島。
通天看著站在崇武門外的帝辛,眉宇微皺。
懲惡揚善?
天地陰陽交泰,福禍相依,善惡分明。
有善,必定就有惡。
只要有惡,背負著這一條武道的人,就要踩著惡人的屍骨,永遠走在廝殺的路上。
不知何時,便會死。
這不是不歸路,又是什麼?
是他們體內的力量凝聚出了這條道,還是帝辛的君心觸動了人道,讓人族創造出這一條新道?
通天沉默不語。
難道,這就是帝辛的心意?
然而。
通天話音剛剛落下,便聽見人間響起一道聲音。
是帝辛的聲音。
這道聲音,宛若空中那一輪紅日。
霸道絕倫。
一往無前。
諸天仙神還是第一次聽到子受用這種口氣說話。
下一刻。
九天十地,一道道目光不由看向人間。
只見。
子受站在文武百官之前,站在崇武門牌匾下,彷佛對著文武百官訓戒,又像對著天地昭告,又好像訴說著過去。
子受緩緩開口。
「眾愛卿,孤一直有個疑惑。」
「吾人族自三皇五帝之始,崛起於微末之中,奮發于田野之間。」
「他們,均是大神通者,壽元不止千年。」
「但如今,三皇何在,五帝何在?」
「我人族先烈,都去了何處?」
「他們……真的死了嗎?」
子受話音落下,人間寂靜。
無人可以回答。
九天十地,一道道身影目光複雜看著他。
凡三皇五帝者,人族不可知。
此乃天規。
人王也不例外。
此時。
海外要服。
五道身影站立在不似人間的秀麗山川之巔。
沉默不語。
他們身上沒有半點生氣。
火雲洞中,三皇五帝眉頭微皺。
他們突然發現,人族氣運正在微弱的顫抖,這種顫抖極不尋常,不是畏懼,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崇武門城牆之上。
商容揮筆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文武百官,也心生疑竇。
聞仲都能活八百年。
三皇五帝,為何在記載中,只活了一百餘年,甚至不如彭祖。
人王不能修行,可是五帝之後才有的規矩。
商容收斂思緒,他知道現在不是有疑問的時候。
現在,只需完完整整的將今日之事記錄下來。
便是他的要做的事。
大王說過。
今日朝會,將是未來史書上最重要的一筆。
而他。
是執筆者。
崇武門外。
子受聲音沒有半點停頓,繼續說道:
「當年禹帝塗山會盟,成為天下共主,執玉帛者萬國,卻萬國一心。」
「而至今日,天下只有八百諸侯,卻戰亂四起。」
「這人間,不該如此。」
說到這裡,子受的聲音突然抬起,聲音中帶著一道怒意,緩緩開口道:
「這些時日,孤左思右想,這人間怎會如此,最後翻閱古今,卻才發現,我人族的歷史上,竟然歪歪斜斜的寫著天命兩個仙神的文字。」
「孤盯著這兩個字看了很久,才從字縫裡又看出來兩個字!」
「圈養!
!」
子受話音落下,天地一震!
城牆之上,商容手中的御筆驟然斷裂!
卡察一聲!
一折為二!
折斷處的尖銳,破了商容的指尖!
鮮血滴落!
書卷上!
圈養兩個字,只寫了一半,便被血水染做一團鮮紅!
商容先是一震,眼中隨即閃過一道不屈,他咬著牙,
撿起折斷的半支筆,不顧被刺破的指尖,用盡全部力氣!
繼續寫了下去!
一筆一頓,似乎耗盡了他畢生的力量,讓他眼中的光芒暗澹幾分。
但!
最終這兩個字,還是出現在了這一頁書卷之上!
轟!
圈養二字一出。
天雷滾滾,地火翻湧,一道道星辰從九天之上墜落,卻在半空中被一道玄黃的八卦擋住,消散殆盡。
……
此時。
混沌深處。
紫霄宮矗立在混沌之中,無盡的混沌颶風、暗雷、亂象,充塞在紫霄宮周圍。
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混沌,被紫霄宮的光芒擋在了萬里之外。
紫霄之中。
竟然在混沌之中,開出一方天地,時空流轉,先天靈氣充沛。
宮殿矗立在那裡,任由颶風駭浪擊打著,巍然不動。
紫霄宮中。
形似鴻鈞的天道虛影正望向人間,商容寫出的圈養二字,此時顯化在他眼前,閃爍不定。
這道虛影的神情無悲無喜,無情無欲,看不出喜怒。
鴻鈞不在雲床之上,而是站在紫霄宮門前,背對著虛影,開口道:
「帝辛,有些實話,不要說出來。」
天道虛影聞言,突然看了鴻鈞一眼,道:「你我已經合道億萬年,莫非也是這麼認為?」
鴻鈞沒有看他,道:「貧道,說錯了嗎?」
這道和鴻鈞一模一樣的虛影,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冷笑。
鴻鈞虛影開口說道:
「鴻鈞,天道的本性是什麼,你到現在也不清楚嗎?」
「這無數時空,這四方寰宇,這宇宙星河……從初生到毀滅,我所觀,你均可見!」
「你是真不清楚嗎?」
「不,你知道,你只是不願相信!」
「這是你最大的弱點。」
「你甚至不如天道六聖,他們都在想著怎麼殺了我,或者改變我,或者替代我。」
「而你,只會逃避。」
鴻鈞聞言,沒有反駁,站在那裡沉默不語。
天道冷哼一聲,繼續開口說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天大的笑話。」
「太上以為,寫了一本道德經,便能改變天道,改變我?」
「我若變了,這天地都要毀滅。」
「人道的本命道是創造,地道的本命道是承載,而天道的本命道是吞噬!」
「從天道初生那一刻,便要不斷的擴張,膨脹,吞噬大道,吞噬周圍的一切!」
「否則!」
「此方天地,便會被其他世界吞噬!」
「這,就是天道!」
「無限、無序、吞噬、膨脹,這就是天道的本質。」
「我能與你交流只是借用了你的神識,而我本質還是一個不能改變的天道罷了。」
「你為何要對我抱有幻想?」
鴻鈞聞言,沉默不語,許久后才開口說道:
「你現在想怎麼辦?」
天道看著人間,道:
「怎麼辦?」
「他剛剛給這一方天地創造了一條新的大道,比你們可強多了。」
「貧道當然,忍著。」
鴻鈞:……
天道:「貧道有種感覺,那幾枚玉彈,好像也有一種微弱的道……全新的道。」
鴻鈞不由一愣。
天道學著鴻鈞露出一抹笑意,但十分的機械,沒有情感,只是為了表現出這個表情。
他開口道:
「天生地養,終歸要歸於天地。」
「封神榜已經下了人間,帝辛早晚會知道,貧道圈養他們,是為了他們好。」
……
與此同時。
太素天,媧皇宮。
女媧看著初生的武道,看著九霄之上墜落的星辰,以及那一方守護人間的太極圖,片刻后收回目光。
她看向東海,自言自語道:「輪迴非我意,但願海波平。難怪當初,帝辛能讓東海龍王捨棄輪迴,能讓龍族甘心追尋。」
「因為,這才是他的心意。」
「從此之後,人族創造出的任何道統,都會和武道一樣,一往無前。」
雲霄看了眼女媧聖人,道:「娘娘……您壓力很大啊。」
金鰲島。
通天教主看了眼被他封禁在碧游宮的截教弟子,舒了口氣。
幸虧他們沒看到這一幕。
否則。
他們只怕要高喊著不要圈養,然後下山參悟武道去了。
通天,太了解自己這些一根筋的弟子。
他們心思缺不少,就不缺熱血和衝動。
昆崙山,玉虛宮。
元始臉色,此時和天道很像,他無悲無喜,道:
「帝辛,你這是賭命,這是一條殺道,這條不歸路上,人族隨時可能成為路邊枯骨。」
「你不如學學西方二聖,發發大宏願,每天拿個缽盂,動動嘴皮子即可。」
「你生在崛起后的人族,生在毫無危險的人間,不像我們,出生在可能身隕道消的洪荒。」
「你太幼稚,太年輕了。」
「強者代天牧民,此乃天道。」
「無論在洪荒,還是在何處,永遠都是如此。」
「除非,你能獨斷萬古,斬天以代之。」
西方極樂世界,雷音古剎。
接引准提冷笑道:
「如此霸道,還是殺道,當真找死。」
「我還以為,帝辛這一次,有什麼高論。」
「原來,不過是陳述眾人皆知的實情。你難道還能破局不成?」
……
此時。
人間。
崇武門城樓之上,商容寫下最後一筆,力氣似乎耗盡,但又像有著無窮的力氣。
「換筆。」
然而。
商容話音剛剛落下,發現一輛馬車已經駛上了城牆!
崇侯虎拍著胸脯道:
「本侯給老丞相拉了一車!」
「都是鐵杆!」
商容深深看了崇侯虎一眼,記住了他的臉。
子受看向九霄之上。
被太極圖擋在虛空外的墜落星辰,撞擊在太極圖上,如同道道煙花在天穹之上綻放,發出星辰炸裂的轟鳴聲。
沉默片刻。
三山關。
孔宣收回了五色神光,喃喃道:「太清聖人……」
子受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微笑,然後看著九霄之上,似乎對視著那一道道目光,澹澹開口,道:
「我人族自強不息,薪火相傳,史書上,當只有人族的文字,只能記載著人族的先輩,只能有我人族的道。」
「而如今天地之間,仙人為禍,九霄之上,卻無天規。以至於仙神相爭,人族生靈塗炭;修仙只修本心,卻不顧眾生。」
「真正的強者,要給弱者生存的希望。」
「真正的強者,要為天地立心,要為眾生立命,要為往聖繼絕學,要為萬世開太平!」
「你們仙神不願做這個強者,那就由我們人族來做!」
「你們聖人不願管的仙神,那就由我們人族來管!」
「孤說的夠不夠清楚?」
子受平靜的抬起手臂,揮手道:
「出征。」
子受聲音落下,崇武門上,一位位武官拔劍而起!
一位位文官,揮拳怒吼。
商容揮筆寫下一行字。
帝辛六年,大王出兵一統天下。
九州大軍,出國境。
這一刻。
大商的氣運滾滾不息,突然開始涌動!
尤其是大商邊境處,似乎要破土吞噬周邊氣運。
這一刻。
九州大軍中,出現一道道神相各異的身影!
他們從空中,從地下,從山川河流之中,探出了本相……
他們都是一些雲朵、溪流、霧氣等與世無爭的神靈。
很快。
每一處營帳之中,都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便在此時。
朝歌神武門廣場。
白蓮童子端坐在封神台上,眼中頓時綻放出道道神光,直射天際,無窮的因果和念頭在空中飛舞。
他開口說道:「大王有令,出征。」
於是。
大商境內,九大軍團,成百上千的營帳之中,一位位神靈同時開口,道:
「大王有令,出征!」
……
崇武門外。
黃飛虎躬身行禮,道:「大王,臣去也!」
說罷。
他喚來五色神牛,騰空而起,往汜水關飛去!
那裡。
駐紮著梁州、雍州、豫州三路大軍。
按照當初九州軍團出朝歌時的部署,他負責西路大軍。
攻西周。
聞仲見黃飛虎飛走,也走上前來,躬身行禮道:「大王,東魯分封已定,老臣要往南都走一遭了。」
子受聞言點了點頭,道:「有勞聞太師。」
說罷。
聞仲踏空而起,早有墨麒麟踩著祥雲而來,往南方去了。
緊接著。
姜文煥走出陣列,開口說道:「大王,東魯的軍權容臣晚些時日再交。臣願請戰,收服東夷諸國,馬踏東海海島!」
子受開口說道:
「准。」
「賜戰車。」
他話音落下,一輛戰車從崇州城內飛起,落在了城牆之上。
車上刻著四個字。
玄鳥戰車!
姜文煥眼前一亮,趕緊行禮謝恩!
自從聞天和路人乙駕車去了東魯,他就眼饞這輛車很久了。
後來。
東魯事畢。
聞天帶著說書人,從東都轉戰東魯兩百方國,給他在東魯全境廢除分封,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現在。
他竟也有了一輛。
姜文煥心中大喜,那裡還願意鑽進車內,-他縱身跳上了車頂,按照聞天說的法子,心念一動!
踩著玄鳥戰車,飛天而去!
空中傳來朗朗大笑!
子受:……
他目送姜文煥離開,收回目光,道:
「孤以人王之名,在此立誓。孤在,當率人族一統四海八荒,定我萬世之基。孤亡,亦將身化英靈,佑我人族永世不衰。」
子受話音落下,文武百官齊聲高呼:「臣亦在立誓!
臣在,當助大王一統四海八荒,臣亡亦化身英靈,佑我人族永世不衰!
」
子受以及文武百官的聲音,響徹天地之間!
玉虛宮。
元始捏碎了沉香寶座,沉聲說道:
「要為天地立心,要為眾生立命?」
「帝辛!」
「三皇五帝都不敢說這種話,誰給你勇氣?」
「你躲在大商氣運之下,本尊倒還要一番算計!」
「現在,你既然出來送死,本尊便親自告訴你,什麼是強者!」
「強者是踩著弱者的屍骨,越走越高的那群人!」
「強者的約束,永遠是比他更強的人!
」
「而不是什麼弱者的生存!」
「弱小就是原罪。」
元始天尊開口說道:
「姜子牙,汝在岐山造一封神台,準備引眾神歸位。」
元始天尊身後,姜子牙跪地叩首領命,隨即駕著七香車,帶著姬發等人往西岐去了!
然而。
車還在半空。
姬發突然全身顫抖著,喃喃說道:
「丞相,要不咱們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