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煙煙也是玩家？

  這些東西，是她自己從游戲世界帶回來的？’

  黃煙煙家的客廳內，李風看著平躺在沙發上熟睡的黃煙煙，一時愣住。

  他猜測黃煙煙是玩家，并非沒有原由。

  記得以前他們還沒成年的時候，李風因為是孤兒，所以一直很缺錢。

  但沒有監護人, 也沒有到辦身份證的年齡，所以正常的賺錢路子，李風很難走通。

  那時為了讓自己寬裕點，李風常去游戲里當托兒。

  游戲方會給他準備一個后臺調整過的高級賬號，然后李風的工作就是，在游戲里組建工會或幫派。

  之后便是刷各種排行榜, 野外PK，組團搶其他工會的任務。

  總之一句話, 就是要到處顯擺, 惹事，挑起矛盾，激的對方大把大把的充錢。

  只要對方充錢了，跟他爭榜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未成年的時候，李風確實通過這種手段賺了些錢。

  而和李風關系要好的黃煙煙，她縱然不缺錢，但也總鬧著和他一起在游戲里當托兒。

  那時候，他們兩個經常在游戲里扮仇家，裝大佬公屏野外約架，打的你死我活，把游戲氣氛烘托起來。

  而游戲方給他們準備賬號，都是高等級，外加一身史詩裝備, 常引得其他玩家圍觀、羨慕。

  有腦袋一熱的玩家便會跟著充錢，砸箱子。

  之后李風差不多就會收到游戲方發來的消息，還有日結的工資。

  今天的指標完成，他和黃煙煙就下線，一起去網吧外面吃夜宵。

  這種日子持續了幾年，直到李風成年，方便有正當收入后，他就沒再干過這個。

  但他和黃煙煙兩人經常一起玩游戲的習慣，倒是保留下來了。

  即便是工作后的這幾年，他們也會互相分享一些新的游戲。

  ‘所以，她到底會不會……’

  李風想著這些坐到黃煙煙身邊，他想試圖感受對方身上的超凡波動。

  不同于游戲世界，玩家世界沒有神明，世界本質中也沒有超凡。

  所以玩家身上的超凡力量，并不能被動的引起共鳴。

  這點他曾在蘇珊身上就發現過。

  超凡力量無法被動引起共鳴，這點其實可以保護玩家不被其他玩家發現。

  但對于現在的李風來說，倒是有點麻煩。

  如果黃煙煙是已經晉升超凡的玩家，但在玩家世界，只要她不主動使用力量，李風也感受不到她身上的超凡。

  思緒回到剛才，李風在記憶里搜尋線索。

  忽然間, 他想到黃煙煙剛才自言自語的話：

  “我最近可能真是壓力太大了。”

  “哪有那么脆弱，我還不至于……。”

  “壓力大”是不是因為兩界穿梭，“還不至于”是不是因為已經了解到蘇珊那樣的原由？

  想到這, 李風只覺頭大如斗。

  ‘如果她是玩家，又會是哪一批玩家？’

  李風想著這些拿起黃煙煙的手機，如果她真是玩家，手機上不會沒有瀏覽記錄。

  輕按一下開機鍵喚醒手機，進入鎖屏界面。

  ‘密碼是多少，不知她換了沒有。’

  李風邊想著邊在手機上劃了幾下，果然解鎖成功。

  微微深吸了一口氣，李風點開搜索記錄。

  可剛點到一半時，耳邊忽然傳來：

  “誒？你是在看我的手機嗎？”

  黃煙煙的聲音嚇了李風一跳，轉頭看向左側沙發，黃煙煙已經醒來，正困惑的看著李風。

  “呃……”

  心道怎么這么不巧：

  “剛才你有個攔截電話，好像是推銷的。”

  李風說著將黃煙煙的手機鎖屏，放回沙發旁的小桌子上，之后轉移話題：

  “怎么樣，好些了嗎？”

  “嗯。”

  黃煙煙對李風的謊話絲毫沒有起疑，她試著坐起來：

  “奇怪，真的好些了。”

  察覺到自己的不同，黃煙煙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驚喜道：

  “真是奇怪了，我竟然好了？！”

  看她痊愈，李風也放下心。

  看來黃煙煙的病，真的和那幾張古怪的卡牌有關。

  “還有吃的嗎？我有點兒餓。”

  活動了幾下后，好似積攢了幾天的饑餓感全部襲來，黃煙煙眼巴巴的問李風。

  “應該還有不少。”

  之后，兩人坐回餐廳，面對幾乎沒怎么動過的菜，黃煙煙大口吃了起來。

  忽然間，她好像又想起什么，抿了下嘴唇，問道：

  “那什么，我記得…剛才有條魚來著。”

  “呃……你？”

  聽她的話中的意思，看來對魚已經不反胃了。

  想著卡牌上的神秘美人魚，李風邊心道果然如此，邊將清燉鯉魚從廚房端過來。

  黃煙煙道謝后，又變回了無魚不歡的狀態。

  李風想著那副邪性的卡牌，看著正在慶幸自己又能吃魚了的黃煙煙，問道：

  “煙煙，你最近有沒有玩什么游戲？”

  “嗯？”

  正在端著盆喝魚湯的黃煙煙手上一頓，她放下大到能擋住臉的湯盆，好似沒聽清一樣好奇的問了一句。

  看她的神態，李風心中了然。

  黃煙煙的臨場反應確實不錯，以專注喝魚湯為由，假裝自己沒聽清。

  然后再借反問，利用對方復述的時間差，讓自己準備說辭。

  黃煙煙的神情動作行云流水，任誰也不該看出問題。

  但李風認識她太久了，久到從3歲到28歲。

  況且，李風還是一個穿越者，在前世的喪尸末世，什么樣的謊言，什么樣的演技，他沒見過。

  心中的答案已經八九不離十，不過既然黃煙煙要演，那就不如先陪她演一會，看看她會怎么說。

  反正今天還長著呢。

  在黃煙煙的注視下，李風神態輕松，他閑聊一般靠在椅背上重復了剛才的話。

  最后還補充了一句：

  “上個月我老書完結了，最近想著玩點新游戲，給新書找找靈感。”

  李風的理由，不管任誰聽了也是合情合理。

  黃煙煙聽了微微點頭，但讓李風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神情凝重起來。

  沉默了兩秒，她放下手中湯盆，然后深吸一口氣，好似鼓起勇氣一般對李風說道：

  “你還記得…蘇珊嗎？”

  聽到黃煙煙的話，李風心中一凜。

  她怎么會主動提到蘇珊，這是打算跟我攤牌嗎？

  心中回想作為普通人該知道的蘇珊，李風回問道：

  “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本地網紅嗎？”

  蘇珊是云城本地的網紅，上次穿越回來時，李風從河里釣起過她的分身。

  后來李風為了打聽案情，向黃煙煙問過蘇珊的事。

  還是她告訴李風，蘇珊是本地的網紅，案子還鬧了個烏龍。

  而從黃煙煙的視角，李風只知道這么多。

  “對，就是她。”

  黃煙煙點頭確定，然后在李風的期待中，她說道：

  “她死了，被人殺害的。”

  李風：？？？

  他心說人就是我殺的，可黃煙煙為什么會主動跟我提這個。

  關鍵是，看黃煙煙的樣子，似乎并沒有打算告訴自己，蘇珊那肉樹一樣的尸體。

  李風心中不知黃煙煙要整什么活兒，只繼續陪她演下去。

  “怎么會？是誰殺了她？”

  已經帶入普通人視角的李風，顯出明顯的吃驚與唏噓。

  黃煙煙卻搖了搖頭：

  “我們還沒查出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殺害蘇珊的人，是通過游戲找上她的。”

  心里本跟明鏡一樣的李風，聽到這忽然糊涂了。

  思緒轉了一瞬，他似乎明白了黃煙煙的用意。

  “游戲？什么游戲？”

  李風做出驚訝狀問道。

  但黃煙煙依舊搖頭：

  “還沒查出來，但現在的線索是……

  那是一款市面上不常見的新游戲，只在小范圍內傳播。

  而且……”

  黃煙煙頓了頓，她直視李風，很鄭重的說道：

  “而且據我所知，已經有很多人因那個游戲而死。

  所以，就現在這個情況，除了下載排行榜上的知名游戲，你千萬千萬不要玩新游戲。

  因為那個兇手真的很殘忍，而且還在逍遙法外。”

  黃煙煙的態度非常嚴肅認真。

  她看著李風，怕他不相信，又說出了一套，游戲內含有病毒，會入侵你的手機，竊取你的行蹤云云。

  黃煙煙用了一堆十分專業的名詞，描述了她虛構出來的案件，企圖打消李風的疑慮，讓他真的相信。

  最后，她又極為認真的對李風說了一遍，千萬千萬不要去玩不在排行榜上的游戲。

  然后便是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李風配合的點了點頭，然后像正常人一樣譴責著殺人犯。

  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黃煙煙是玩家。

  但已是玩家的黃煙煙，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玩家。

  她為了避免自己也被卷入其中，成為無盡之海的玩家，惹上詭異超凡，穿梭兩界。

  所以才不惜借用蘇珊的案件，又編了許多謊，讓自己遠離游戲，至少是遠離非知名大廠的游戲。

  分析到這，李風心中生出一些暖意。

  “其實這件事，月初我就想對你說的。”

  看李風已經吃飽，黃煙煙給他泡了杯茶，繼續說道：

  “但是我怕你為了尋找寫作靈感，然后好奇的在網上搜索那個游戲。

  就覺得還是先不要告訴你的好。”

  李風點了點頭，心中不免唏噓黃煙煙想的真周到。

  但心思一轉，他立刻注意到黃煙煙說了“月初”。

  月初，7月1日。

  玩家們穿越游戲世界后，玩家世界會時停。

  所以玩家在游戲世界生活半個月，回歸玩家世界的時間，正好會是月初或月中。

  李風自己就是7月1日的那批玩家，而根據黃煙煙剛才的話……

  ‘她難道和我是一批玩家？’

  李風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么感覺。

  有惋惜，有煩悶。

  作為朋友，黃煙煙不想他成為頻頻涉險的玩家，而李風其實也不希望黃煙煙經歷那些。

  可是事已至此，李風心中也隱隱慶幸。

  他和黃煙煙認識了25年，是絕對可以信任的關系。

  同為朋友，同為玩家，他們可以分享秘密，可以遇事一起解決。

  而且，李風現在十分想知道，黃煙煙是怎么沾染上那副美人魚珊瑚卡牌的。

  至于陣營，李風了解黃煙煙，她一向極富有正義感，絕不會選擇深淵。

  所以，不演了，攤牌了。

  李風心中如此想著，可忽然間，他又想起自己在游戲世界做的那些事。

  深淵狩獵人，七名凡人海盜，兩名隱匿者海盜，提利家的兩兄弟，三名噬魂者的學徒，博格·莫羅斯，還有三名風息堡貴族騎士。

  之前一直沒算過，但猛然回想起來，自己竟殺然了這么多人。

  說來也奇怪，李風想到希婭，他可以在希婭面前，毫無顧忌的坦白自己殺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但對于明明認識了更久的黃煙煙，李風卻感覺不行。

  歸根結底，她有著這個世界的三觀。

  ‘也沒什么，攤牌又不等于毫無保留。’

  李風喝了口茶，心中拿定注意。

  想著游戲世界茫茫碧海，無數島嶼。

  李風打算直接問“你在哪座島？”

  可剛準備開口，黃煙煙的手機卻響了。

  是她警局的隊長打來的。

  黃煙煙給李風打了個招呼，就去陽臺接隊長的電話。

  因是工作上的事情，她有意避著李風，但以李風現在的能力，他聽的很清楚。

  電話中，他們提到了蘇珊的尸檢，游戲，還有黃煙煙的身體情況，以及她什么時候可以上班。

  聽到這些內容，李風忽然意識到，其實黃煙煙背后的官方，又怎么可能不知游戲的事情？

  游戲公告不讓透露游戲內容和玩家身份，但通過偷聽他們的電話，李風明顯感覺官方知道的不少。

  也是，他們又不是第一批玩家，超凡肯定也不只蘇珊帶過來。

  自己上衣內袋里的珊瑚卡牌，不也正是另一份，被帶過來的超凡嗎？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這種事情一定還有很多，官方怎么可能發現不了。

  或許，他們已經有了某些隱秘的應對手段，甚至有辦法發現玩家。

  并在不違背游戲公告方式下，和他們交流。

  李風自知只是一介平民，在他觸及不到的那些地方，一定會有人在計劃著什么，在應對著什么。

  至于黃煙煙，她因為她媽媽的事，嫉惡如仇，極有正義感。

  長大后，她選擇做法醫也有這層原因在里面。

  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她肯定不會對她信賴的組織，隱瞞這么大一件事。

  玩家世界不是任超凡宰割的羔羊，這是好事。

  但……

  但如果現實情況如此，自己還有必要坦白自己的玩家身份嗎？

  畢竟自己在游戲世界做的事，可并非良善。

  “誒對了，你剛想說什么來著？被我接電話給打斷了。”

  正在李風分析利弊的時候，黃煙煙已經打完電話從陽臺回來。

  她此時坐回李風對面，眨了下眼睛看著李風，等待他說出剛才想說的話。

  至于李風，他心中轉過無數念頭。

  ‘你在哪座島？’

  這句話，還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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