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奇是個天生的戰士，他從新兵做起，入伍四年申請加入海豹，第一次試訓就入願成爲海豹突擊隊的一員，在海豹七年，作爲一個小隊的指揮官有五年時間。

蒙奇不是那種能夠指揮千軍萬馬作戰的人才，受教育程度決定了他的上限，終其一生，他也只能當個班組規模的指揮官了。

那麼換個方向來看，蒙奇對於班組規模的戰鬥已經熟悉的無以復加，他閉着眼都知道一場小規模的特種作戰該怎麼打。

什麼時候進入，什麼時候撤出，什麼仗是能打的，什麼仗是不能打的，如果這些都看不出來，那麼蒙奇就不配成爲一個最好的基層指揮官。

一如現在，雖然極度不甘，但蒙奇知道不能再打了。

首先是值不值得問題，爲了國王防務前後已經死了三十多個人，這可是他手下一半多的人手了，還是最好的。

莫里斯爲了這支隊伍投入了太多的錢，但蒙奇才是傾注了最多心血的那個。

莫里斯只是出錢，蒙奇確實出命的。

蒙奇借莫里斯的手給自己養兵，莫里斯借蒙奇的武力做好自己的軍火貿易，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死在這裡，那就一切都完了。

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

蒙奇在對講機裡低聲道：「撤退！撤！有序後撤！四組掩護，擊殺敢於追擊的敵人，三組帶上傷員後撤。」

「兄弟們的屍體.........」

有人在對講機裡喊了一句，但是他隨即沒了聲息。

帶兄弟們的屍體離開是願望，但是槍屍體就要死更多人是現實，在現實面前，願望不得不被忽略，被壓制。

沒關係，兄弟們的屍體會搶回來的。

蒙奇拉開了車門，他把旁邊一具殘缺的屍體放進了車門，他絲毫不顧自己被滑落的內臟弄溼了衣服，弄髒了鞋子。

但是蒙奇看着兄弟的內臟滑落一地而恐慌。

「傑瑞，哦不，傑瑞.........」

蒙奇沒有流淚，他只是有些悲傷，他把兄弟的雙腿放進了車後座，然後他把兄弟推進了車廂，然後他用手捧起滑落在車外的器官，胡亂的丟盡了車裡。

其實沒有留全屍的概念，只是蒙奇不知道怎麼處理半個腹腔加半個胸腔都被打爛的屍體，他見過比這更殘破的屍體，但那些屍體不是他的兄弟。

蒙奇只是不知道自己敢該不該扯斷兄弟的腸子，所以他選擇捧起來放進車裡。

一個手下看到了這一幕，都是老兵了，但他卻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渾身發顫的看着蒙奇，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撤，我說撤退！帶上所有可以帶走的屍體，我們撤退，更換裝備後再來！」

蒙奇沒有發怒，也沒有吼叫，他只是平靜的對着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而呆立不動的手下道：「這仗我們輸了，沒關係，換裝備，我們再來！」

蒙奇伸出右手，左手解開了右手的手套魔術貼，然後他揪下了手套並丟在了地上。

手套上全是血，或許還有些別的，溼乎乎的很難受，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蒙奇要打電話。

進攻的很堅決，但是撤退的更快。

事實再一次證明，事實無數次證明，不管是多麼精銳的部隊，不管是多麼強硬多麼殘忍的隊伍，在面對無法用常理衡量的對手時在面對無法理解，主要是每次突擊都會全員戰死的戰鬥時，士氣都會瓦解，戰鬥意志都會崩潰。

而且是以極快的速度崩潰。

不撤怎麼辦，這仗沒法打下去了，讓誰上，讓誰衝進軍營去送死？

這不是軍隊，這是一個軍火商的私人武裝

，這裡沒人追求榮譽，這裡也沒人收到軍事法庭的制約，蒙奇可以讓人去戰鬥，但他做不到讓人去送死。

所以只能撤，即使人數依然佔優，即使火力足夠，而且還有很多重火力還沒用，但是已經沒意義了，現在只能撤。

瘋狗的致命領域是無法理解的，但兩個定向雷的爆炸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要不確定進入軍營是否還有定向雷，那這場仗就徹底沒法打了。

作爲指揮官，必須認清現實。

蒙奇用帶着手套的左手重重關上了車門，然後他用乾淨的右手從兜裡掏出了電話，他看了看正在迅速回撤的車輛位置。

現在可以撤退了。

「開車。」

蒙奇命令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部下，他右手拿着電話，所以他用牙咬住了左手手套的魔術貼。

手套的味道很奇怪，血腥味，還有一種淡淡的臭味。

蒙奇用牙咬着手套揪了下來，然後他左手拉開了車門，但他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看着車隊散開，他的部下對着軍營門***擊，繼續壓制敵人的機槍手，不讓他有機會開槍。

右手拿着的衛星電話撥了出去，與此同時，蒙奇坐進了車裡，然後重重關上了車門。

車裡的味道很難聞，但是蒙奇此時感受不到。

電話接通了，蒙奇聽到了莫里斯歡快的聲音。

「搞定了嗎？」

莫里斯聽起來很輕鬆，他當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因爲蒙奇總是報捷，從沒有說過別的。

「我是猴子，行動失敗了。」

蒙奇的聲音依然冷峻，剋制，完全不像遭受了一場慘重失敗的樣子。

莫里斯極度驚訝的道：「失敗了？讓瘋狗跑了嗎？呃，沒關係，我麼有的是機會幹掉他。」

車開起來了，蒙奇等着莫里斯說完，然後他依然冷靜的道：「不是讓瘋狗跑了，我們找到了瘋狗，但是被他打了個伏擊，現在我手上的呃全部重裝突擊手都死了，死了三十多個人，還有幾個受傷的，現在我手上還能繼續作戰的人只有二十幾個左右，所以跑的是我，我得帶人撤退，否則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哦........謝特！謝特！哦買嘎的，法克！」

莫里斯極少失態，但他現在確實極度震驚，在一連串的髒話之後，他終於道：「爲什麼會這樣？」

蒙奇深深地吸了口飽含血腥味的空氣，他的聲音略有一絲顫抖，道：「因爲瘋狗是........瘋狗是.........瘋狗..........」

「瘋狗是瘋狗？」

蒙奇緩緩吐氣，道：「情報說瘋狗是個非常厲害的槍手，他在巴格達有過很傲人的戰例，但我們都沒有看到他的戰例，所以我們都認爲他就是一個很厲害的槍手，但不是這樣的，事實不是這樣的，事實是瘋狗的厲害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他是無敵的！在近距離內他是無敵的！你明白嗎？」

好搶手很多，就像能稱之爲好戰士的士兵很多一樣，但沒有人是無敵的，除非他不是人。

「上次真該直接幹掉他！」

是的，莫里斯有機會幹掉瘋狗的，可是他迫於壓力沒有這麼做。

其實蒙奇更想說這句話，因爲上次瘋狗就在他的槍口下，還一動都不敢動，如果他忽略了莫里斯的壓力，那麼就不會有現在這種事了。

很可惜，莫里斯首先是個生意人，他得爲生意考慮。

現在莫里斯不得不做出選擇了。他選擇即使得罪很多人，也得把一個快速崛起的競爭對手扼殺在搖籃中。

但問題就在於莫里斯覺得瘋狗還是搖籃中的嬰兒，可真等他痛下殺手

的時候卻發現瘋狗能崩碎他的牙，咬斷他的手。

莫里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但現在該考慮的是以後了，所以他只能低聲道：「先撤回來，我們再找機會，這一下麻煩有些大，我們得想辦法應付兩方面的壓力了。」

蒙奇非常平靜的道：「傑瑞死了。」

「嗯，你說什麼？」

「我說傑瑞死了。」

蒙奇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但莫里斯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呃，謝特，你.........還好吧？」

莫里斯有理由感到擔心的。

蒙奇從軍十一年，其中十年和傑瑞當戰友，蒙奇退役傑瑞也退役，蒙奇爲莫里斯工作，傑瑞爲蒙奇工作。

其實不該說傑瑞爲蒙奇工作，應該說傑瑞爲了能繼續和蒙奇搭檔而選擇追隨他，這就是他們兩個的關係。

「國王防務有個很不錯的機槍手，他打了一個長點射，傑瑞把我推開了，然後他就死了。」

蒙奇說的依舊淡然，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現在你瘋狗只能活一個了對嗎？」

莫里斯選擇很多的，一次的失敗，對他的影響不是決定性的，他可以選擇繼續與瘋狗對敵，但也可以馬上選擇休戰，賠禮道歉，讓出一部分利益，或者乾脆談和之後拿着幾輩子花不完的錢退休，這些都可以的，莫里斯還有選擇權。

可是當蒙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莫里斯沉默了，他猶豫良久，發現當蒙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沒了其他的路，也沒了選擇。

莫里斯吸了口氣，然後他很認真的道：「是的，我和瘋狗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蒙奇低聲道：「準備護臉面具，現在馬上立刻就要，去買護臉面具，不，去定製護臉面具，還有，馬上去定製防彈護目鏡，三倍加厚的，護臉面具和防彈眼鏡都要能抵抗5.56毫米口徑直射，不要在乎重量，不要在乎成本，我只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