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泡了一壺茶,剛要喝,我爸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村長三叔打來的。還是按照慣例,村裡所有在外面有所成就的人、鎮直以上的機關幹部都到村裡去開一個茶話會。目的就是讓這些人為村裡干點事。有錢的出錢,有本事弄到投資項目的更好,年年都是如此。自從那次雯雯跟著我回家過年,就因為我開著車回來,村裡也把我當成了能人。
那一次雯雯非要陪著我去參加,她一激動,連跟我商量一下都沒有,就掏出了一萬塊錢為村裡修路。也不知道那個工程完成得怎麼樣。我爸接完電話,就說:「虎子,讓你去開茶話會那。」
我說:「算了,今年就不參加了。明天就走了,我要準備一下。」
爸爸說:「你不去我替你去,這是風光的事,村裡有頭有臉的才有資格參加那。」
我說:「對了,那條路修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修了一半就停了,我問了幾次,說是沒錢了。他們凈弄這種半拉子工程,有頭無尾的。贊助的錢他們這些村幹部也敢往自己的口袋裡掖。」爸爸說著說著就生氣起來。
我說:「你至於生這麼大的氣么,愛修不修,又不是只有我們自己走。我看你也別去了,去了亂說話,得罪了人你都不知道。」
我爸說:「不行,我要去。聽聽也許還有什麼好事那。」
我說:「年前的時候豬肉和獎狀就送來了,還想有什麼好事啊。真是財迷。」
我爸說:「集體的光不沾白不沾。我去了。」說完,就戴上帽子走了。
我爸走了以後,表姐說:「你爸還挺有上進心的。」
我說:「什麼上進心,他就是看看還有什麼光可沾。真是笑死了,年前的時候還給我們家送來了豬肉和獎狀,說我是致富不忘鄉親的模範。你說我自己還沒有脫貧那,現在倒成了模範。」
表姐很有興趣的問:「你幹了什麼致富不忘鄉親的事?」
「就是倒騰蘋果次果的事,我特么的賠了個一塌糊塗,在家裡倒成了模範,你說可笑不可笑。」
「你賠不賠錢別人也不知道啊,還認為你掙了好多那。你如果在村裡人面前說你賠錢了,就連三歲的小孩子都不信。」
「所以我誰都不講。就連我爸我媽都沒有說過。」我說。
表姐說:「這個還真是不能講的。不過,你也從中學到了經驗教訓,算是交學費了吧。」
「不是叫交學費,是有淚往肚子里咽。」
「正因為這樣,更應該悟出了什麼道理吧?」表姐問我。
我說:「只有付出才能得到。世界上的事情沒有輕而易舉就能夠撿到的便宜,而所有的便宜都充滿了詭詐。那個時候我就想過,這關乎人們健康的大事,總有出事的一天。沒想到的是這麼快就出事了。」
表姐說:「你認識的這不是還挺深刻么。」
媽媽出門了,沒說幹什麼。我就和表姐喝著茶水,閑聊著。外面的天氣很晴朗,但還是冷。我就把火爐燒的旺旺的,只烤的表姐的臉色紅撲撲的,像是擦了胭脂一般。我也是覺得額頭上濕漉漉的,猶如有汗水流下似得。
突然,表姐的電話響了。表姐接聽以後,又是姨媽的聲音:「麗麗,你大舅把你表哥接回來了,說是讓你和虎子過來一趟,他要讓你表哥當面給你道歉。」
表姐說:「那就免了吧。我不想見到他,而且是一輩子再也不要看到這個人。別說是道歉,就是給我磕頭我都不會原諒和饒恕他!」
姨媽又說:「你大舅用棍子打了他,他一個勁的認錯。」
「我大舅早幹什麼去了。現在即使再怎麼打也打不過來了,晚了。我們沒有時間回去,就這樣吧。」說完,掛斷了電話。她對我說:「就像是一棵樹,從小就不剪枝不管理,長大了能成材?現在就是再怎麼修理,也是個下三濫了。」
中午的時候,我媽回來了,她說她去小玲家玩了。小玲給她媽來電話了,說馮軍的家裡人都挺熱情的,對她的招待也是無微不至。可是,她就是沒相中那個地方。說家在一個山凹里,太陽光照的時間很短,差不多中午才有陽光,而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太陽就被大山擋住了。她正和小馮商量著以後來這裡住那。
我說:「馮軍兄弟兩個,他到這裡來也行,屬於倒插門,就怕馮軍不同意。」
我媽說:「小玲的媽媽讓我告訴你,回去以後好好地動員一下馮軍,現在家裡有新房子,等他們結了婚會把馮軍當成親兒子對待的。小玲媽媽說馮軍聽你的。」
我說:「這樣的終身大事我也不能包辦吧,只能是多和他交流一下,從側面勸勸他,我可不能強迫他。再說,這個事情的成與敗,全在小玲做工作那。」
表姐這時候插話說:「男到女家在城市裡很普遍,怎麼在農村還不太時興么?」
我還沒有說什麼,我媽就說了:「一般人是不能接受的。倒插門的一般都是家裡兄弟多,窮的娶不起媳婦的。誰也不想當上門女婿,給人家當兒子,丟人。」
我說:「媽,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講這些老思想。只要是兩人願意,在誰家都行,也都一樣孝順。」
我媽說:「你看看咱村裡有幾個當上門女婿的?話是這麼說,只要是有一點辦法,也沒有做這麼丟人的事情的。」說到這裡,我媽又看著我看看錶姐后問道:「你們明天就走了,想吃什麼?」
我就問表姐:「你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媽不會做的我做。」
表姐說:「還不餓那。你要吃什麼我就吃點什麼吧。」
說著話的功夫,我媽就已經把一些現成的菜端上了桌,還要做蒜台炒肉和西紅柿雞蛋。我想著就懶一次,讓媽做給我們吃吧,於是,我就拿出了一瓶酒,對錶姐說:「你這兩天挺煩心的,喝點酒心裡頭會舒服的。」
表姐撇了下嘴,說:「想喝酒的人一定有千萬條要喝酒的理由。我不喝了,就看著你喝吧。」
我說:「別啊,少喝點,算是陪我吧。」
「我一點都不想喝。」表姐皺著眉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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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你表姐不願意喝就不要讓她喝了。你跟你爸一樣,一頓不喝就跟沒了魂似得。」
我媽的話音未落,爸爸就回來了。他還沒有進屋就說道:「怎麼,已經喝上了。我回來的還正是時候啊。」說著,就進屋坐在了桌子跟前。我媽炒完菜,也坐了下來。
就在我們喝的高興,吃的正香的時候,傳來了一陣狗的狂叫聲。我媽說:「來的誰?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