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盟高層的眼裡，這座破敗的道觀，則是一座囚牢，能禁錮天地萬物，以及人間所有強大的生靈。

縱然是天帝，也不敢貿然踏入這裡。

但在孤獨王的眼中，道觀是一個欣欣向榮的世界，這裡陽光明媚，氣候宜人，四季如春，春暖花開。

真正可怕的人，只有眼前這一位老人，還有一個來歷神秘的小道童。

老人曾有一個稱號，道。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於那裡，據說……人皇建城的那一天開始，他便居住於此，立下道觀。

人皇幾次出征，平定黑暗動亂之前，都要來道觀一趟，只為一事：「我若不再了，還請前輩保住這座古城。」

當時溫氏皇朝浩劫，生靈塗炭，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獨孤家族九死一生活下來，入住古城，遭遇聯盟的打壓與殺戮，也是這一位老人出手，壓住了聯盟。

故此在獨孤家族的傳承中，有那麼一條家規，獨孤家族在，道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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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們獨孤家族在的一天，道觀必然存在，他們絕對不會讓道觀先亡於獨孤家。

當然，他們也很清楚。

老人活著的歲月中，哪怕道觀再如何破敗，它始終是道觀，沒有人可以撼動這裡。

「時間過得很快，人間又是一個輪迴，當年我獨孤家九死一生逃離戰場，入住古城，若非前輩出手，獨孤家族早已湮滅。」獨孤王深吸一口氣。

「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老人神情淡然。

「於前輩而已，是一場交易，但對於我獨孤家，卻是一件大事。」獨孤王一臉鄭重：「如今……人間又是一個輪迴，獨孤家族忍辱負重多年……」

「你們要出手了？」老人詫異。

時間好像還沒有到。

人族無大帝。

溫雨晴還未入古城。

兵符也沒有聚齊吧？

獨孤家族在這個時候問世，出手，似乎有所不妥。

老人緊皺眉頭，深塌下去的眸光，就這樣注視著一位萬人敬仰的獨孤家主，似乎……在他眼裡，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而已。

一位後輩。

獨孤王開口：「是！」

他堅定的回答。

道觀中，突然陷入沉寂。

時間還未到，可獨孤家族卻要出手，這是否意味著什麼？

一些秩序，開始崩塌了。

而導致這些秩序崩塌的，極有可能是神明之力，又或者因果降臨。

那麼？

老人戰戰巍巍的起身，比獨孤王還要低上半截，褶皺的面容，面向道觀外的世界，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孤獨王一動不動，他在等。

那個方向……

神華無窮盡，天地道法噴涌，瑞霞恍若朝陽，照耀了這片天空與大地，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到。

那個人在證道，一位人族修者。

老人的目光突然深邃下來，似浩蕩無垠的星空，包羅萬象，內化一方大世界，良久……他突然輕聲一嘆：「你心中仍然有執念。」

獨孤王無奈：「是！」

「執念太深。」老人開口。

「前輩，當年獨孤家族逃離戰場，已經遭人唾棄數十萬年，如今……我們獨孤家族絕對不會逃離了。」他目光堅定。

「可你曾想過？一旦出手，意味著什麼局面？」老人問。

「想過。」獨孤王苦澀：「可是？我們獨孤家族縱然再如何強大，也不過是天地間的一顆棋子而已，不是么？」

他很無力。

很早以前，便看到了未來的結局。

哪怕他們遵循規則，等到時間降臨的那一天再出手，

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手一搏？

老人默然。

獨孤王又道：「那個人族要證道，是否會成功，或許是一個契約，但我認為，有前輩在即可，前輩定會幫助他逆天改命，所以我獨孤家族的存在與否並不重要了。」

這番話很陳懇。

按照雙方的約定，他們都要等一個契約，一個新的機會。

有個人證道。

然後他們進行扶持，讓這一位人族大帝成功問世，以此凝聚人族，對抗神族。

這是最好的局面。

但現在，獨孤家族要放棄了，不……也可以理解，他們要轉戰到其它地方。

那裡有他們想要保護的人，有一個等待了數十萬的人，他們不得不去。

心中的信仰，與及多年的愧疚，不允許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暗淡下去……

所以，他前來請辭。

「前輩，對不住。」獨孤王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旋即，轉身離開道觀。

在走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如釋重負。

約定俗成。

這是默認的規矩，倘若老人執意要讓他們護道，那麼……獨孤家族是沒辦法拒絕的。

但老人並沒有。

獨孤王知道，老人理解他們。

回到家族的獨孤王，一聲令下：「出發！」

哪怕沒有長生劍，他們也要征戰，哪怕覆滅整個獨孤家族，他們也要保住那個人……

這是信仰。

數十萬年過去了，昔日的你們，還好嗎？

獨孤王看了一眼道觀的方向，沉默，片刻后大步離去。

道觀中。

老人喃喃自語：「因果太大，他們註定要遭劫。」

他猜測出獨孤王的用意了。

不是不護道，而是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自我燃燒，也要擋住因果的降臨，甚至擋住神明。

「玉恆！」老人突然開口。

「師傅，我在。」玉恆乖巧的回應。

「你走吧！」

「啊？」

「離開這裡，不要回頭，朝著九天的方向走，去尋一個叫劉婷兒的丫頭，教她道法。」老人看著他。

玉恆愣住：「師傅，九天的路不是斷了嗎？而且，現在是關鍵時刻，我怎麼能離開師傅呢？」

老人搖頭，語氣肅穆：「道經，能引導道體，讓她極盡綻放，從而承載封神榜的烙印，這是人族唯一的機會。」

玉恆眼睛瞪大，感覺莫名其妙。

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又肩負重任了，什麼道體？他聽都沒有聽過，至於封神榜的烙印，那也太遙遠了吧？

還人族唯一的機會。

他突然間感到壓抑，有點想哭，略帶哭腔的說道：「師傅，你是不是想趕我走？然後自己去征戰？」

老人怒斥：「我說了，你肩負重任，你要去教導道體修行，怎麼？師傅說的話，你都不相信了？」

玉恆：「……」

「滾！」老人再次發怒。

這是玉恆入道觀以來，第一次見到師傅發怒，他心中很慌，卻也沒有反駁了，只是離開道觀的時候，幾步一個回頭，眼巴巴的看著老人。

可老人無動於衷，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於此，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呢喃：「真武，是你在出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