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程院離開之後，李顯又回到了集仙殿，將宣城公主給叫了過來。

  要單獨建一個印刷廠，根本不是說建就能建的，那是需要錢的。

  而宣城公主是戶部尚書，現在朝廷有多少錢，只有她才知道。

  宣城公主過來之後，正要行禮，就被李顯給打斷了：「阿姐免了！」

  一旁的韋蓮兒看著已經五十歲的宣城公主，忍不住露出一絲羨慕的神色。

  雖然已經有了幾根白髮，但臉上皺紋不多，無論氣色還是體態都相當好。

  外表至少比實際年齡小了七八歲，一點都沒有五十歲的人該有的神態和表現。

  反而一身氣質都顯得風韻猶存，如同鄰家阿姨一般。

  這都是每日雷打不動的鍛鍊習慣所帶來的好處，年輕的時候或許不顯，但年齡越大跟同齡人的差距就越明顯。

  明明素麵朝天，但看起來卻跟她這個太子妃是同齡人一般。

  李顯擺擺手叫人上茶，隨後將這段時間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因此，這新建印刷廠一事，還需要阿姐給看看。」

  而宣城公主點點頭，隨後說道：「要建印刷廠，錢是有的，殿下可讓工程院出圖，工部核算價格之後，戶部撥款。」

  李顯一聽她答應了，馬上擺擺手：「好，阿姐儘管放心，我會儘快搞定。」

  從這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來朝廷事務處理起來要多麻煩，前前後後要協調很多部門。

  過了幾天，又到了上朝的日子了，李顯在朝廷上宣布，老媽已經同意了，以後鴻臚寺併入禮部，成為其中的下轄部門。

  另外就是印刷廠的建立問題，考慮到日後主要是負責印刷朝廷的任務，因此可以在城內挑選一塊地方。

  還有就是吐蕃的那邊的事情，將韋蓮兒提出的想法一條條的公布了下去，讓他們按照這個執行。

  而參加朝會的內閣大臣面對這一套操作感覺都有點呆住了。

  明明上次這個太子還是一問三不知呢，想不到今天就搞出了這麼絲滑的操作，將問題都解決了？

  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

  而李顯在一片驚訝的目光之中緩緩起身，宣布退朝，施施然離開了朝堂。

  出來之後，看著窗外的天空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微微笑道：「果然這朝會就該如此，像之前那般，一整天都商量不好，屬實無趣……」

  身後的孫靜邦暗自吐槽：要是沒有內閣，那不還得跟之前一樣？

  當然這話也就在心裡想想，斷然是不敢說出來的。

  ……

  另外一邊，已經在青島待了幾天的武則天看著手裡的報告忍不住笑了笑：「這小子，看來還是有些能力的。」

  「孩兒早都說了，阿兄不傻的！」李月辰一邊給她杯子裡加水一邊說道。

  「嗯，就是懶得要死。」武則天笑了笑，隨後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辦公室內的環境，輕聲說道，「等日後為娘退位了，不如就在此處多待些時日的好。」

  說實話，李月辰的辦公室一點都不奢華，但卻很大氣。

  腳下鋪著木地板，窗戶是玻璃推拉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一個茶桌。

  剩下的就是一個書架和幾盆綠植了，牆上甚至都看不到字畫之類的裝飾。

  這算是相當簡約的風格，但又能感受到一股大氣。

  坐在這樣的環境裡，甚至能感覺心情都放空了不少。

  李月辰卻笑了笑：「此地夏季待著還好，入冬之後，海風寒冷潮濕，還是振州更適合。」

  「振州？」

  武則天反問道，「那裡不是容易有颶風嗎？」

  「冬天不會有的，況且如今都有了水泥房，就算有也無所謂。」李月辰解釋道，「那裡氣候溫暖，沒有冬天的。」

  「聽著倒是頗為有趣。」武則天笑道。

  李月辰繼續說道：「要我說啊，阿娘退位之後，的確能到處走走，看看這江山美景。」

  實際上這話是有點大逆不道的，不過武則天一點都不在意。

  反而是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這些年，暗衛倒是也送來不少各地的美景照片，雖無色彩，但仍能看出風景秀麗，倒是值得親眼看看。」

  照相機這種東西，同樣是優先配給軍隊和暗衛的。

  雖然長安和東都已經都有了影樓，但主要客戶仍然還是有錢人。

  中產都來的少，基本上一生能有一張全家福就不錯了。

  至於底層，目前還沒辦法消費這種東西。

  說起了相機，李旦明顯來了興趣，在一旁問道：「說到這照相機，青島這邊的工程院不是仍然在繼續研究嗎？可有進步？」

  要知道，現在拍攝一張照片怎麼也要五分鐘左右，拍人是很麻煩的事情。

  更別提抓拍了，完全不可能。

  最關鍵的是還只能在中午前後，陽光正好的時候拍攝。

  李月辰想了想：「叫來問問不行了？」

  於是直接尹嘍茹去這邊的工程院將負責人叫過來，詢問一下進度。

  時間不長，一個年約五十歲左右，身穿軍裝的中年匠人就來到了辦公室。

  他肩膀上掛的是中校軍銜，進來之後連忙抬手敬禮：「見過陛下！見過兩位殿下！」

  「免禮！」武則天抬了抬手，「可有姓名？」

  老一輩的匠人大多數也不識字，但這個中年人很顯然不在此列，恭敬回答道：「回陛下，屬下名叫劉大象！」

  聽到這個名字，武則天和李月辰都沒什麼反應，然而李旦卻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李月辰沒反應是因為她認識對方，這人從青島工程院建立開始就存在了，算是元老了。

  李旦就不一樣了，跟對方是第一次見面，一下子沒忍住。

  武則天皺起眉頭教訓道：「有何可笑？」

  不管怎麼說，笑別人的名字是非常不禮貌的，皇族成員，更應該遵守這種禮節。

  旁邊的李月辰解釋道：「阿兄，此乃取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作為一個道士，李月辰雖然不懂看相卜卦，但道德經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倒背如流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對方名字里的意義了，雖然也覺得有點好笑。

  看到李旦笑了，劉大象也沒覺得尷尬，微微笑道：「此乃屬下幼年時跟隨爺娘入觀中上香，求道長給賜名。」

  匠人家庭不敢說算得上中產，但手藝好的匠人條件也不會太差。

  所以偶爾還能有去上香這樣的活動。

  李月辰擺了擺手：「好了，先坐下，小冬，上茶！」

  「謝殿下！」

  劉大象答應一聲，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坐了下來。

  「今日叫你過來，只是想要問問，那照相機已經查出來多年，後續可有做其他研究？」李月辰問道。

  「回殿下，相機的研究從未停止，這些年主要分兩個方向，一是加快拍照時間，二是照片能否上色……這色彩問題，如今依然毫無頭緒。但這拍攝時間，多少也有了些進展。」

  武則天來了興趣：「說說。」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照相機自殿下發明之初，使用的鏡頭乃是凹透鏡和凸透鏡的組合。我等這些年也嘗試過各種組合，前些時日用的是凹面鏡和凸透鏡的四片三組和四片兩組……」

  聽著他的解釋，武則天只感覺大腦一陣空白，壓根聽不明白。

  但作為皇帝，又不能讓人知道自己聽不明白，於是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聽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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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李月辰看著老媽的表情感覺有點想笑。

  要說這當皇帝就是這點不好，必須要學會隱藏自己的想法。

  因為皇帝的想法一旦被下面的人看透了，那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所以一個合格的皇帝，必須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絕對不能讓人猜中內心的想法。

  她很清楚老媽是絕對不可能聽懂這個匠人在說什麼的，但又必須做出一副你不知道我能不能夠聽懂的模樣。

  於是她開口打斷了劉大象：「那實驗結果如何？」

  劉大象開口道：「這拍照時間的確是縮短了，基本上能做到轉瞬之間就拍一張照片，甚至能用來抓拍一些緩慢的景物……」

  「既然有實驗成果，為何不上報？」李月辰問道。

  「因為出現了新的問題！」劉大象回答道，「這樣拍出來的照片，只有中間是正常的，但是畫面周圍會扭曲起來……」

  解釋的同時，還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照片雙手遞了過來：「殿下請看。」

  小冬接過來之後遞給李月辰。

  接過來一看，就像他說的，這照片中間的畫面很正常，但是周圍好像有個扭曲的圓圈，讓周圍場景形成了一種虛化的感覺。

  就好像是一個透明的漩渦，將中間之外的一圈景色輕輕扭轉了幾下。

  這樣的照片看著多少有點頭暈的感覺，不過還別說，至少能一眼就看清楚中間的畫面，倒是有點強調重點的感覺。

  「屬下覺得，這照片扭曲的太厲害，故此未曾上報……」劉大象解釋道。

  武則天拿過來看了看，微微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照片看著有點頭暈，不太舒服，所以下意識的就不想用這樣的機器來拍攝自己的照片。

  李月辰卻說道：「實際上，能夠縮短拍照時間，這已經是難得的進步了。至於說這暴露出來的缺點，再想辦法解決就是了。」

  「是，屬下謹記！」劉大象恭敬的回答道，「實際上此時院內不少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等也在挑選這些方案，逐個實驗……只是速度可能要慢些……」

  這一點，李月辰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做實驗也是要花錢的，工程院雖然說經費要比其他部門多，但也不能糟蹋不是？

  總不能說任何一種方案都實驗，只能說是儘量挑選那些比較靠譜的方案。

  李月辰點點頭：「嗯，此事交給你們，本宮也放心，希望你們也能早日拿出成果。而且，今日這結果，也算得上是個驚喜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就算是現在這種周圍帶有漩渦扭曲感的照片，也已經算得上是一次相機革命了。

  拍照時間的縮短，意味著以後軍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夠將效率進一步提高。

  民用方面先不提，但對軍隊而言，這的確已經是極為顯著的進步了！

  包括暗衛也是一樣，以後做任何調查，可以直接用相機拍攝來作為證據。

  從而讓皇帝能夠得到更為清晰的消息。

  想到這裡，李月辰已經打算讓他們專門生產一批這樣的鏡頭出來了，拿回去交給暗衛，有大用處！

  ……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月辰將自己的想法跟老媽說了一下。

  武則天表示這事兒懶得管，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好。

  隨後說道：「出來也有些時日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阿娘不打算多待些時日？在海邊能讓心情放鬆不少吧？」李月辰問道。

  「等退位了，有的是機會了。」武則天擺了擺手，「皇帝長時間不在宮中，於國無利！」

  李月辰想想也是，現在雖然說皇權集中，國家也穩定，但畢竟才沒多久。

  老牌貴族的勢力依然是根深蒂固的，皇帝長時間不在，說不定容易滋生事端。

  現在正是國家高速發展的時候，這種事情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雖然說不怕他們，但李月辰也不願意這種時候讓國內百姓面臨刀兵之險。

  於是在第二天晚上，眾人乘坐飛艇，即將返回東都。

  臨走時，李淑叫住了李月辰：「姑母，侄兒有一事不明！」

  「說。」

  「有人向我提親，我想問姑母，若我嫁出去了，日後……」

  李月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你喜歡，你就嫁。不喜歡，就單著。但無論如何，你要謹記。你是皇族，必須將國家放在第一位！」

  聽到她的話，李淑點點頭：「是！侄兒明白了！」

  李月辰微微點頭，轉身上了飛艇。

  關於李淑的問題，她的真實想法就跟自己說的一樣。

  將來她嫁了人，有了子嗣，只要不違法，不觸犯國家利益，那幫襯一二，是可以的。

  因為這一點是從古至今，再到未來都絕對無法避免的問題，這是人之常情！

  作為自己親自教出來的學生，李月辰對她還是有信心的，這些年，這幫孩子的各種成績，都已經遠超普通人，所以對他們有信心。

  飛艇緩緩離開地面，在夜空之中隱去身形，往東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