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黑霧瀰漫的堡壘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根據李斯特的探查，堡壘中充斥著恐怖的血肉怪物，超過16級靈能的至少有三頭，超過15級靈能的至少有二十頭以上。

  以隊伍的戰鬥力，難以攻下。

  更糟糕的是，這些血肉怪物是可以復生的，李斯特曾嘗試將少量怪物引出堡壘之外，但在擊殺之後，怪物的血肉融入虛空，並於堡壘中復活。

  羅德，青羽和荷魯斯互視一眼，事情和他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原來，他們還沒有與聖雷爾接觸過，只是找到了聖雷爾存在的線索。

  但值得慶幸的是，以現有掌控的線索來看，這座特羅里安之外的火之王城，是必然存在的。

  青羽微笑道：「這也許是一件好事，我們將能與聖雷爾有一個更好的開始。」

  荷魯斯神情嚴肅，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榮耀，但也讓他深感壓力。

  「我會做好這一切的，羅德，你不要給我丟臉。」

  羅德咳嗽一聲，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我們為什麼不繞過這個堡壘？」

  李斯特解釋道：「堡壘是在一座巨大的山脈之中，山脈上充斥著從未見過的靈能風暴，整片空間到處都是破片和斷層，極為危險，我已經向上向下探索了很遠，至少在一百千碼外，沒有看到山脈的盡頭，繞得太遠可能會失去方向，目前來看，唯一的通行之路就是由這座堡壘鎮守的峽谷。」

  傑拉巴沉聲說：「它就像死盡山脈一般，攔住了整個方向，事實上，我很懷疑它就是聖雷爾的屏障，就和我們的死盡山脈一樣。」

  「對。」

  灰發的佩貝拉也說道：「它比死盡山脈更加安全，怪物天生對死物不感興趣，對於山脈這樣的障礙，它們通常會選擇繞過，但也有一定可能會翻越，所以我們需要在死盡山脈上建立北方長城……而這座山脈卻不需要，王級以下的怪物都不會翻越它。」

  羅德皺起了眉頭：「聽上去和我們的黑霧長城有些相像，它不會是人為製造的吧？」

  「應該不是。」

  紅後從身後走了出來，她的火之子長袍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是鮮艷的大紅色，十分顯眼。

  「你們見過就知道了，這種宏偉的奇蹟，很難想像是人力所能及的。」

  傑拉巴提起巨錘，大聲說道：「走吧，讓我們把這最後的阻礙砸碎，完成黑暗紀元中人類的奇蹟轉折吧。」

  至此，兩隻隊伍完成了匯合。

  他們的力量一下子厚實許多，五位特級戰鬥人員，十位一級戰鬥人員，三十五位二級戰鬥人員，組成了完整的戰鬥梯隊。

  再加上青羽帶來的主場優勢，實際戰鬥力瞬間上了數個台階。

  所有人都信心倍增，認為他們這一次將完美地完成使命，將黑暗紀元中人類的首次匯合銘記在歷史之中。

  大約半個鐘時後，他們來到了李斯特所說的山脈腳下。

  羅德仰頭望去，青灰色的石壁拔地而起，直插天地，他仿佛看到了一堵連通天地的巨牆。

  而巨牆之上，混亂而狂躁的靈能波動撲面而來，讓他的靈魂深感不適。

  而透過濃重的黑霧，還能看到空間中不斷閃爍出細小的靈光。

  整個空間的裂縫之多，就像一面被砸得粉碎但依然粘在一起的巨大玻璃。

  所有人都被眼前震撼的景象驚呆了，即便是見過數次的李斯特等人也是一樣。

  荷魯斯感嘆道：「這確實不是人力所為，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奇觀。」

  羅德好奇地問道：「空間破碎成這個樣子，都沒有崩潰嗎？」

  灰發的佩貝拉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她是隊伍中除了荷魯斯之外年紀最大的人，對於特羅里安的新生代有著母親般的喜愛。

  「小羅德，空間的本質是位勢的橫向差異，同一個位勢區間，會有強大位勢壓力將空間攤平，所以大多數空間都是均勻且連續的，就像一張有彈性的大膜，撫平所有傷痕和裂口，只是時間問題。」

  羅德驚訝地問道：「那不同的位勢呢？」

  佩貝拉耐心地說：「不同的位勢代表不同的空間層級和維度，上層會給於下層壓力，下層同樣也會給於上層反作用力，這就是位勢壓力的來源。」

  「哦……那物質界就是最下層的位勢？」

  「不，位勢的零點是虛空，虛空之上是物質界，物質界之上是靈界，靈界之上是高層靈界，目前已知的最高位勢是極高層靈界，也就是星界，日月星辰都運行其中，隱藏在巨大的空間斷層、褶皺和夾縫之後。」

  羅德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佩貝拉的解釋雖然樸質，但有一種深入人心的力量。

  「我明白了，謝謝你，佩貝拉大……姐姐。」

  佩貝拉的臉上頓時笑得如同花兒一般，儘管有許多皺紋，但依然不能掩飾她曾經擁有過的美麗。

  「你很聰明，小羅德，這些枯燥的理論，有些火之子甚至都不了解。」

  傑拉巴笑道：「佩貝拉，你不要這樣抖我們的老底，新生輩都不尊敬我們了。」

  青羽眨了眨眼睛：「雖然我聽不懂，但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荷魯斯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斥道：「你這樣怎麼能成為特羅里安的王？羅德雖然不學無術，但他好歹在用功！」

  青羽微笑道：「荷魯斯叔叔，王不用懂這些，王用的人懂這些就行了。」

  這句話碰到了大主教的逆鱗，在接下來的半刻鐘之內，都是他訓斥青羽的聲音。

  而眾人則毫不受影響，一面趕路一面準備戰鬥，包括青羽。

  「我們帶了多少物資？」李斯特問道。

  羅德簡短將他所攜帶的物資說了一遍，把他們都驚呆了。

  紅後瞪著他：「你的飯桶竟然有這麼大？」

  傑拉巴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你啊，小羅德，除了阿蘭之外，很少有人再給我帶來這麼多的驚喜了。」

  李斯特身邊的一位高階調查者震撼地說道：「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也是空間特性者，雖然我的特性只有七級，但理論上也不應該比一個火種帶來的空間要小，可實際上，我只能裝下您千分之一不到的物資，哦，對了，我是23號，調查軍團唯一的空間特性者，很高興見到您，不可思議的空間之神。」

  23號的話讓眾人都笑了起來，青羽眨了眨眼：「小羅德不會就是空間之神的靈魂碎片或意志的轉世吧？」

  佩貝拉沉吟道：「有可能哦，這種空間能力太過強大了，讓人難以相信。」

  荷魯斯卻否則道：「不可能，從來沒聽說過空間之神，就算她曾經存在，有一部分靈魂碎片融入到了羅德的靈魂中，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火種。」

  羅德不太高興地打斷了他們：「別閒聊了，準備戰鬥吧，聖雷爾也許遇到了麻煩，如果我們能儘早幫助到他們，不論是對特羅里安，還是整個人類，都是一件好事。」

  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眾人。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聖雷爾確實可能遇見了麻煩，他們的戰士在遠離聖雷爾的黑暗深處遭到了未知怪物的襲擊，全軍覆沒。

  這對任何人類王國來說都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如果在特羅里安，這件事情會立刻響應，王城將很快派出更強大的戰鬥集群來處理這件事情，擊殺怪物，收回戰士的遺骸。

  但聖雷爾卻似乎並沒有反應，這就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這件事情剛剛發生，他們還來得及作出回應。

  第二種，聖雷爾遭遇到了類似黑潮的災難，暫時無法抽調更多的戰力來處理這件事。

  不論是哪一種，都表明他們的到來對聖雷爾來說是一件巨大的好事，如果能處理好，將為兩個人類文明的接觸帶來一個極好的開端。

  眾人的心中一下子都充滿了興奮之情，荷魯斯不再囉嗦，張開雙手，明亮的白光放射而出，凝聚在每個人的身軀上。

  「這是明光之祝福，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擋詛咒、感染和腐化……諸位，請全力戰鬥，我的明光特性已經非常接近源了，羅德攜帶了所有的醫療用具，我可以在這裡完成一切靈魂術式，不用擔心受傷。」

  傑拉巴提起大錘，超過15級的靈能在身軀上浮現：「我將帶頭衝鋒，我的石之源律觸碰到了強源的邊緣，當我解放我的力量時，沒有怪物能越過我的巨錘。」

  佩貝拉抬起雙手，十指上靈光閃耀，她的身形變得明暗不定，就像一個幻影：「時光的利刃會切開一切。」

  紅後輕輕捏起一根長針，輕笑道：「我無比贊同佩貝拉的話，這世界上沒有東西能擋住時間的力量。」

  青羽全身火光澎湃，明耀的火焰在她的身軀上搖擺，強大的火之氣息擴散開來，讓這裡如同火的天堂。

  「一切的力量都是有代價的，所有的交換都是等價的，沒有無根之源，表面上的饋贈必然在暗中標註了價格……即便是怪物，也不可能無限復生，它的源頭一定就在堡壘之中，只要將堡壘摧毀，所有的血肉都將散去。」

  「所以，我們的戰略是，強攻堡壘。」

  青羽舉起右手，眾人齊聲道。

  「為了特羅里安，為了人類！」

  羅德驚訝地看她一眼，他是第一次見到青羽這樣的一面，有一種領袖般的氣質。

  「也許我們都小看她了。」羅德心想：「瓊恩不一定比她更適合成為王。」

  士氣已經沸騰，無需多言，眾人直奔向山脈中的那唯一的峽谷。

  直到走到近前，羅德才發現遠看猶如一道細縫的峽谷，近看就如同一道深淵的裂口。

  它至少有三千碼寬，深沉的黑暗一眼望不到頭，巨大的堡壘就立在裂口之前，濃重的黑霧在堡壘周圍翻滾，一股怪異的邪惡之感襲上心頭。

  夢境之中，人偶突然說話了。

  「主人，我的直覺感到了一絲不安，這裡似乎需要派遣更強大的力量。」

  知識之書也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麼它會有一種怪異的氣息？」

  羅德也察覺出來了：「和血肉重生之古神的氣息有些相似，但她已經徹底湮滅，一切存在的痕跡都被抹去，這裡應該和她無關。」

  突然，未來之書喊道：「主人，主人，我預示到了，我預示到了！我看到了黑色的未來，不詳和血色！強攻堡壘有不好的結果！」

  羅德心中一震，忙問道：「未來之書，你確定嗎？」

  未來之書從書架上跳了出來，迅速翻動書頁。

  很快，羅德就看到了如同深夜的背景，淋漓而下的鮮血，還有扭曲的詭異花紋。

  儘管他對預言和神秘學不太精通，但也看得出來這幅畫面中隱藏的不安。

  未來之書激動地喊道：「不要強攻，換別的途徑……哈哈哈哈哈，這一次，我終於預示到了，即便是有限的未來，也是有用的……我不是廢物，不是蠢貨，我是阿撒！我的名字是阿撒！」

  羅德差點噴了出來，阿薩則怒不可遏：「你憑什麼起和我一樣發音的名字？」

  未來之書噴道：「這就是我的名字，你沒有資格叫，你給我改名，就叫阿屎吧。」

  阿薩看上去快要爆炸了，為了維護夢境的和平，羅德只好說道：「未來之書，這個名字你就在心裡叫就行了，我還是稱呼你……」

  他思維電閃，迅速想出了一個能夠接受的名字。

  「未光吧。」

  未來之書咀嚼了一下這個發音：「未光……未來之光麼？很好，這從現在開始，這就是我的代號，未光阿撒！」

  阿薩依然很憤怒，但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沒有再計較，他在心底暗暗下定了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把未來之書從夢境中趕出來，還有那本噁心的知識之書。

  「書都不是好東西，等我統治了世界，一定要禁止書的存在。」

  羅德不知道阿薩在想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只關心現在的情勢，沉吟道：「如果不能強攻的話，那就只能把怪物引出來了，這樣的話，就一定要用【冰之牢】，否則怪物在堡壘中復活，等於是白白浪費力氣。」

  在光之王的戰役中，羅德一同製造了三份「冰之牢」。

  而這件特殊物品總共能製造五份。

  「還能製造兩份。」

  羅德掃了一眼，一份「冰之牢」需要1朵人性之花和10點神性。

  人性之花他有，但神性只剩下了2點。

  「這怎麼辦？」

  羅德看了一眼星辰廣場，金光在迷霧中沉浮不定，顯示未來可能獲得不少神性，但不確定具體數值。

  身周附近也有幾份，可能來自荷魯斯，傑拉巴，青羽，應該是幫助他們提升力量。

  羅德和知識之書討論了片刻，詳細告訴了它有關荷魯斯，傑拉巴，青羽三人的情況。

  知識之書沉吟了片刻，說道：「傑拉巴晉升的契機目前似乎不在夢境之中，青羽是火之選民，唯一幫助她的方式是多彩之夢……荷魯斯是特殊的明光特性，在遠古時代，這是極為受到重視的靈魂特性，僅次於火之選民，我有幫助他晉升為令律者的辦法，但是需要使用到光之王的靈魂和一份多彩之夢。」

  羅德這一下就猶豫了，光之王的靈魂是準備點燃第三顆大星辰的。

  就算將強源和噩夢材料剝離出來了，王的靈魂也不是那麼輕易獲得的。

  多彩之夢更是珍貴無比，夢境中目前沒有庫存，只剩112份噩夢材料，也只夠製作一份。

  但這是他的底牌。

  如果在黑霧大魔的入侵來臨時他沒有蓄積足夠的力量，還要使用多彩之夢來延緩入侵時間的。

  怎麼辦？

  羅德不知道該怎麼抉擇，按道理的話，這樣的消耗是極不划算的，知識之書也承認，這是代替的辦法，如果純粹想幫助荷魯斯晉升，找到特定的源質物才是最好的。

  但若不這樣做，他們又無法通過堡壘，強攻可能會帶來極大的損失。

  正猶豫的時候，未來之書突然喊道：「主人，不用擔心，稍等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羅德驚訝地問：「稍等？」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便直接答道：「我知道了。」

  意識回到身體中，羅德立刻將這件事以他的直覺的形式告訴了他們。

  高階戰鬥人員的直覺，尤其是羅德的直覺，是極受信任的。

  他已經用多次實例證明了他的正確性。

  眾人都認為他是靈感很高的類型，因此，沒有任何懷疑，立刻就接受了他的說法。

  李斯特問道：「羅德閣下，如果不強攻的話，我們該怎麼解決復生的怪物呢？」

  羅德微微一笑：「我有可以抑制復活的手段，在光之王的戰役中，我曾使用過，青羽很清楚它的效果。」

  「是的。」

  青羽看上去很開心，明媚的眼眸中蕩漾著喜悅的光芒。

  「小羅德可以創造出一項特殊的場域，禁絕一切復生的能力，光之王就是這樣被我們擊殺的。」

  眾人都露出了笑容。

  「那這樣就太好了，我們可以沿用之前的戰術，將怪物引出來，一個一個圍殺。」

  李斯特興奮地說。

  「這樣更安全，甚至效率更高，更快。」

  眾人熱烈地討論著戰術，而羅德則在緊張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果然，沒過太久，眼前閃過了數道金光。

  破除大危機，神性+6（來自夢境使徒梅菲斯）

  挽救人類，神性+1（來自夢境使徒卡珊）

  挽救人類，神性+1（來自夢境使徒安娜貝）

  挽救人類，神性+5（來自夢境使徒弗蘭克）

  提升有序者整體力量，帶來希望，神性+3（來自夢境使徒莫莉）

  ——

  果然是這樣！

  羅德握緊了拳頭！

  我的夢境使徒們又立功了！

  一共16點神性，再加上之前的2點，已經有18點神性了！

  羅德心潮澎湃，頭一次這樣深刻地感覺到了夢境使徒們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次弗蘭克居然加了5點神性，只僅次於梅菲斯。

  他是改變藥劑的屬性救了什麼人嗎？

  而莫莉也頭一次因為訓練隊員而增加了神性，3點也不算少。

  羅德心中欣喜，立刻回到夢境將「冰之牢」製作了出來。

  神性又只剩下了8點，而人性之花則歸零了。

  唉。

  羅德嘆了口氣，感嘆了一句：「果然，攢神性如吃屎，用神性如拉稀。」

  阿薩：「主人，您的意思是攢神性很快樂嗎？」

  羅德不想和他說話，意識迅速返回身體。

  「諸位，準備戰鬥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啪！

  手指用力，將剛剛製作完成的冰之牢捏碎。

  無形的寒光散開，冰霜在大地上蔓延，冷色從黑霧中瀰漫，

  細碎的雪花緩緩飄落，寒氣撲面而來。

  一個新的場域展開了，世界的律法被改寫，一切復生禁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