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一揮手道：「這不是到處都是嗎？」

  「什麼？」

  羅德驚訝地看著腳下厚厚的白灰。

  「這些都是怪物骨灰？」

  一般而言，強大怪物死去後，其黑暗靈魂消散，帶走了大多數被污染的靈性，殘軀化做無靈的余灰，極少殘餘的具有靈性的混合物就聚團形成了怪物骨灰。

  由於黑霧原返虛空，帶走了所有的污染，剛剛誕生的怪物骨灰是沒有任何污染的絕對純淨物，且具有多種靈性力量和生命力量，通常用於製作各種藥劑，或者熬製魂湯。

  越強大的怪物，所遺留的怪物骨灰越珍貴。

  高階怪物的骨灰，是王城的重要資源之一

  但是，它通常只有小小的一團，藏在這些厚厚余灰之中。

  羅德本來以為這些白灰都是無靈的灰盡，沒想到竟然是珍貴的王級怪物的骨灰。

  王含笑點頭。

  「為什麼能這麼多？」羅德掃眼看去，整個聖火祭祀場中都是這樣的白灰，厚厚的鋪滿了一層。

  這份量，比其它的怪物多出幾千倍了。

  王微笑道：「這可是深海之王的怪物骨灰，它龐大的軀體中聚集了不可想像的力量，即便黑霧原返虛空，殘留的靈性物質也填滿了所有的余灰……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藥工所的人馬上就來了，我們又能製作許多強效藥劑了。」

  身後的安娜貝頓時歡呼了起來。

  作為從下層一步步爬起來的人，她太了解一份王級怪物的骨灰的價值了。

  「這麼多骨灰，又有好多人能喝上平時喝不到的藥劑了！這真是太好了！」

  這時，羅德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金光。

  【即將獲得的神性+75】

  75點神性！

  羅德整個人都驚呆了！

  擊殺深海之王，竟然獲得了75點神性！

  雖然它非常強大，但遠離人類，並沒有對特羅里安造成任何威脅。

  羅德根本就沒有想過擊殺它能有多少神性，最多因為它作為王級怪物，是人類的潛在威脅，也是靈界的恐怖污染源，能給一點點神性就好。

  沒想到它給出了解決一次大危機的神性。

  很顯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這些骨灰帶來的。

  哈哈哈！

  深海之王簡直就是寶藏！

  王微笑著說：「你們三人將因此獲得十枚火之徽章，黑之戰團的名字將刻入火之殿堂，大書庫中也將流傳你們的事跡，這是屬於黑色飯桶，人馬娘和冰女的傳說，它們將成為特羅里安歷史的一部分。」

  安娜貝不滿道：「什麼人馬娘？我不要這個稱號！」

  梅菲斯也罕見地說話了：「我也不要。」

  王安撫道：「好好，具體的名號可以與聖教會的傳教處商量，你們確定之後再錄入大書庫。」

  羅德本來不想說話的，但這一刻，他感覺到強烈的不公平。

  「我能改嗎？」

  王一口回絕：「不行，黑色飯桶早已在特羅里安中傳開，王城中的每一個酒館和廣場都傳唱著你的事跡，貿然更改名號會造成思想混亂，打擊士氣。」

  這一刻，羅德差點就爆出粗口了，但看在人性的份上，他生生憋了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命運神劍中。

  在被深海之王掌控的這段時間，這件古老的神器已經受到了強烈的腐蝕，劍身上蔓延著黑色的裂紋，命運的神力變得暗澹，散發出強烈的腐朽氣息。

  「王，這件神器還能使用嗎？」

  王神色中有些遺憾。

  「很可惜，它殘餘的價值可能不大了，深海之王似乎非常渴求命運的力量，即便這份力量並不能被它吸收，還會消耗它的靈能，它也孜孜不倦地在尋求著……命運神劍因此受到了損毀和污染，王城目前沒有能力修復這件神器。」

  羅德只能遺憾地將它收入夢境，看以後有沒有地方能用到它。

  這時，一群身穿灰褐色的收集者進入了聖火祭祀場。

  他們使用特殊的收集工具，小心翼翼地將骨灰裝進腰間的骨灰袋中。

  全程的工作都在火祭司的監察之下，沒有人敢抬頭直視上方的王和巨大的聖火。

  那是他們的神和信仰。

  羅德站在一旁，在猶豫該怎麼把星魂這件事情告訴王。

  毫無疑問，封印著黑暗吞噬者的星魂和力量的物體就在骨灰之中，但事情的原委是肯定不能說出口的。

  這多骨灰，他也沒有理由全都要去，那太不合理了。

  就在羅德思索的時候，一位收集者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數名火祭司的目光立刻就掃過來，一位護火者從天而降，一腳將他踩住，發亮的靈能繩索如同蛇一般從袖口飛出，瞬間將他捆得結結實實。

  安娜貝吃驚地捂住嘴巴，她看到那位收集者面容痛苦，眼球突出，忍不住喊了一聲：「輕一點，他受傷了！」

  沒有人理她，其它收集者就像沒看到一樣，只專注工作，

  直到數把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火祭司的問話才開始。

  「發生了什麼事？」

  收集者忍痛說道：「我，我發現在骨灰中還，還有一團凝結物。」

  「在哪？」

  「在我的收集工具中，它卡住了。」

  火祭司警告道：「不要亂動。」

  俯下身，在沒有鬆開繩索的情況，從他的懷中硬抽長條形的收集工具。

  收集者的手臂被勒得鮮血淋漓，但他忍痛沒有吭聲，安娜貝有些於心不忍，抓住羅德的手臂請求道：「羅德，讓他們稍微鬆開一點吧，他只是個普通人，對我們沒有威脅。」

  羅德本來是不想說話的，這是聖火祭祀場的規矩，千百年來的經驗，必然有它的道理，在不知道緣由的情況下貿然打破，是不智的行為。

  但他也知道，這個凝結物應該就是封印星魂的物體，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稍微松一點吧。」

  羅德的話的份量就不一樣了，他是火之子，隱火者的身份雖然沒有公開，但在這些王的直隸護衛中，還是知曉的。

  火祭司向羅德一躬身，命令道：「放開一點。」

  收集者喃喃道：「啊，謝謝，謝謝，我的手太痛了，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

  然而，在繩索鬆開的一瞬間，收集者的右手閃電般地抽了出來，本來絕無靈能的靈魂突然爆發出高達九級的靈能波動，這已經是三級戰鬥人員的水準了。

  「末日教徒！」火祭司暴喝道。

  利刃瞬間刺穿了他的脖子，但他還是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出來。

  那是一顆心臟，帶著鮮血，還在跳動。

  而他的胸口，已經挖出一個大洞。

  「毀滅吧，蛆蟲們！」

  他大喊道。

  「光明總是短暫的，黑暗才是永恆！邪惡的毀滅之火，怎麼能理解黑暗的生命真諦呢？」

  刷！

  利刃上的火光瞬間將他吞沒，而他的心臟卻已經爆炸，黑色液體散落出來。

  「黑水！」火祭司大喊道。

  但下一瞬間，一道無形的力量將黑水凝固在半空中。

  火光下，那純黑的液體在跳動，不斷地蒸發出黑霧。

  王彈了彈手指，聖火中飛射出一道火光，將黑霧連黑水吞沒。

  片刻之後，火光消散，黑霧也無蹤無影。

  王的身後，龐大的聖火依舊，但已經成為了隱火者的羅德，敏銳地察覺到聖火的氣息略微弱小了一丁點。

  「看到了嗎？」

  王輕聲說。

  「並不是我們殘忍，聖火祭祀場是特羅里安的心臟，末日教徒無時無刻不想著毀掉它，滅火是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的終極目標，哪怕不能熄滅，只要能造成污染，那也算是成功，在這樣的生死存亡的鬥爭中，仁慈是沒有用的。」

  安娜貝知道她犯了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那一刻會出現巨量的同情，她深深地抵下頭說：

  「對不起，陛下，是我錯了，請您懲罰我。」

  「不。」

  羅德攔下了責任：「這是我的錯，沒有我的命令，火祭司不會放開。」

  王點點頭：「羅德，這是你的失職，罰你十周不能領周薪。」

  這不算懲罰，對現在的羅德來說，他根本不需要周薪。

  羅德明白王的意思，剛才的那一手反應表明，雖然那個末日教徒將黑水以某種方式藏到心臟中以規避檢查，但應該沒有逃過王的眼睛。

  這是在告訴他，王的職責。

  羅德以前一直認為王是仁慈的，但現在看來，王並不僅僅只是仁慈。

  暴亂的痕跡很快被打掃乾淨，一切又恢復原樣，但羅德心中卻非常的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個末日教徒似乎知道他在找什麼，故意說出「凝結物」這三個字。

  如果不是這樣，羅德絕對不會開口，他也沒有任何機會得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末日教徒中，還有能預言的人物嗎？

  等阿薩醒來，我一定要好好地詢問他。

  羅德心想。

  之後，王和羅德簡短地討論了一下末日教徒的問題。

  現在特羅里安的內部形式，已經遠遠好於數年前。

  內部的蛀蟲基本被清空，尤其是大法官一系，末日教徒也遭受到了嚴重打擊，在裁決總長盧西恩持續不斷的打擊下，污染者教派已經徹底滅亡，降臨者教派受到重創。

  羅德點點頭，在失去了阿蒙之後，它滅亡也是遲早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原教旨的毀滅教派和一向隱蔽的倖存者教派。

  毀滅教派是妄圖毀滅一切的瘋子，襲擊聖火祭祀場的收集者顯然就是這一派的，滅火是他們最常幹的事情。

  倖存者教派則溫和得多，它的宗旨是黑霧不可戰勝，與其拼死戰鬥，白白犧牲，不如尋找或建造一個世外的避難所，永世躲避在避難所中。

  前者在特羅里安內部的影響力很小。

  畢竟真正的瘋子沒有幾個，隨著特羅里安內部環境的好轉，這樣的人也越來越少。

  後者雖然有一定的影響力，但卻極少對特羅里安發動襲擊，它最大的負面影響是消極。

  剷除它的最好辦法還是消滅它生存的土壤。

  只要人類一直勝利，它的影響力就會越來越小，最終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

  不過，不論是哪一種，他們終究是末日教徒，必須要消滅在溫床之中，決不能讓他們發展起來。

  長談中，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

  很快，聖火祭祀場中的骨灰被收集了大半，終於，有一位收集者用平靜地聲音喊道。

  「我發現了異常！這裡好像有一塊石頭！」

  說話間，他始終弓著腰，保持著收集的姿勢。

  兩位火祭司也只是站在他身邊，而沒有採用強制措施。

  一位護火人走上前，從厚厚的灰盡中挖出了那塊其貌不揚的石頭。

  羅德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沒錯，就是它！

  被前任夢境之主分離並封印的力量！

  夢境的核心星辰，黑暗吞噬者的星魂！

  羅德正在思索用什麼藉口將它要過來的時候，王說話了。

  「唔……這是這頭怪物的骨灰精華，它對剛剛成為星火序列不滿兩年，點燃了超過13枚火種的新人有很大幫助。」

  羅德心中一喜，沒錯，這不就是我嗎？

  呃，不對！

  這不只是我嗎？

  王，你想把它給我，直接念我名字不行嗎？

  羅德撓撓頭，感覺王的偏袒態度也太明顯了。

  他是知道些什麼嗎？

  王向他眨了眨眼，繼續說道：「鑑於羅德一直以來對特羅里安作出的貢獻，這顆怪物骨灰精華就給他吧。」

  火祭司沒有任何遲疑，恭敬地將石頭送入羅德手中。

  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羅德便感覺到靈魂沸騰起來了。

  知識之書在腦海狂喊道：「是它，是它，是它！回來了，我感覺到了，它回來了，主人，快把它送到夢境來！」

  羅德屏蔽了知識之書的噪音，抬起頭，將視線轉向王。

  王微微一笑，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羅德，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嗎？」

  羅德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

  「你不遠萬里去擊殺深海之王，也是因為如此，對嗎？」

  羅德點頭。

  「別緊張。」

  王溫和地說。

  「我知道你有一些不同尋常，這很尋常，每一位天才都有屬於他的秘密，有些能說，有些則不能說。」

  羅德震驚地看著王，脫口而出：「還有別人？」

  王微笑著點點頭。

  「當然有，比如米沙，比如阿蘭，比如凱，比如繼承了奧麗薇亞弟弟一半血肉和靈魂的暗月公主，還有那些新星們，傑西卡，泰羅，飛雪，雙星和雙子女神，只是你發展得比他們更快，新星們的成長曲線都是不一樣的。」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在近二十年，尤其是近五年以來，特羅里安的超級天才們如同井噴般出現，雖然外界環境惡劣，但在新生代上，卻有大復興的氣象，數百年，數千年一遇的天才們頻繁出現，只是我們的資源承擔不了這麼大的消耗，有一些人還因此被埋沒了。」

  「我有一種預感，我們將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這場災難將決定這個世界存亡。」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但如果這是真的，這便是我們的劫難，也是我們的機遇，你能明白嗎？羅德。」

  羅德驚愕地望著王，他總算明白了，特羅里安一直以來對他的縱容和庇護，他的異常不可能沒人發現，但卻從來沒有高層逼問他的秘密。

  「我知道了！」

  羅德瞬間握緊了雙手。

  既然知道了這一點，他就更加可以放心大膽地開幹了。

  大家心照不宣，不將有關他的猜測說出來就行了。

  黑霧的源反饋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羅德並不害怕。

  總有一天，他會站在陽光下，將他的一切都大聲講出來。

  ——

  ——

  離開聖火祭祀場後，安娜貝和梅菲斯返回了駐地。

  經過這樣一場戰鬥，她們確實要好好地休息一陣了。

  羅德終於得到了時間和空間，返回了夢境。

  知識之書幾乎是貼著臉跳了過來，不停地圍著這個石頭打轉。

  人偶也一反常態地緊跟在羅德左右。

  直到現在，羅德才有時間仔細端詳這顆石頭。

  它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根本感覺不到一點異樣。

  只有靈魂本能地和它產生共鳴，才讓羅德知道它是不凡的。

  「我該怎麼打開它？」羅德問道。

  知識之書的書頁瘋狂地翻動著，竭力尋找一切能回答這個問題的知識。

  片刻之後，它停了下來，自信地說道。

  「主人，您需要親自將它投入黑暗吞噬者的火中。」

  羅德驚訝地看了一眼夜空，正中那顆紅色的星辰就是黑暗吞噬者。

  「它已經完成有量化了，篝火從靈魂荒原上離開了。」

  知識之書認真地答道：「但它的本質沒有變，您注視著星辰，想像著向它靠近，就能進入星辰之中，找到星辰之火，讓星魂歸位。」

  羅德依言照做，抬起頭，緊盯著黑暗吞噬者。

  它就像夜空的一顆暗紅色的眼眸，羅德看著它的同時，它也在看著羅德。

  然而，當他的腦海中升起了靠近的念頭後，下一瞬間，世界翻轉，星辰急速靠近。

  眼前一暗，他進入了黑暗吞噬者的內部。

  這是一個無邊的黑暗世界，正中燃燒著一團巨大的暗紅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