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到這個死男人眼裡閃現的貪婪，花杏笑了。

「你之前是陳家的當家人，那兩頭豬不是應該有你一頭嗎。」

「我聽說那兩頭跟林家的一樣肥，一頭最起碼得買個一百多塊吧，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她語氣不無蠱惑，說的陳解放心痒痒的。

一百多塊，這誰不饞？

陳解放眸底閃爍著算計的陰光，語氣卻很平淡，彷彿並不在意地問道：「你想怎麼辦？」

花杏一怔，沒懂他幾個意思。

清瘦的臉上綻出虛偽的笑來。

「我能有什麼意思啊，這不得看你嗎？我這個外人哪有什麼說話的地方。」

陳解放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徑自往曬穀場走。

花杏知道已經在陳解放心裡扔了個炸彈，依她對這人的了解，他不會什麼都不做。

這就行了。

她不做那惡人。

雙山大隊的社員往曬穀場走時，林棠來到圖書室。

大白天的，圖書室的燈沒開，裡面沒那麼明亮。

臨時管理員孟明遠將桌凳搬出去，大家就在外面樹下看書。

對於大隊創造性地搞出臨時管理員的事，林棠覺得很有想法。

不偏袒任何一個知青，讓大家輪流當管理員。

工分幾個知青平分。

一點矛盾沒鬧出來，也幫襯了這些下地掙工分不是很行的知青。

孩子們也能跟著學些知識，聽聽外面的故事。

一舉數得。

林棠來到圖書室，借了一本書，坐到空位。

樹下的讀書角有王芳，還有村裡的小娃娃。

一群小蘿蔔頭坐在鋪滿樹葉的地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小人書。

王芳本來坐在孟明遠那裡，認認真真地看書，遇到不會的，順便就問了。

見到林棠來了，馬上拋棄男知青，紅著臉坐到林棠身側。

「……棠，棠棠，我有問題能問你嗎？」她小小聲道。

孟明遠坐回原位，看到這一幕，嘴角輕抽。

他就是個工具人，鑒定完畢！

搖搖頭，他扶了下眼鏡，斂目繼續看書，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林棠對上王芳亮晶晶的眼睛，點頭，「可以啊，你想問什麼都可以，只要我知道。」

她一向支持女生多讀書。

愛讀書的人，人生不會淺薄。

王芳懸著的心放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顏。

「……謝謝你。」

林棠搖頭，「還沒幫到你呢，不用這麼客氣。」

見這裡只有王芳一個大隊的大人，她語氣好奇，「這裡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都去村口了？」

王芳撓撓頭，眼神疑惑，「我沒注意。」

她在醬廠上班，今天難得休息，爭分奪秒學習，至於大家都去哪裡了，她沒關心。

林棠噢了一聲，「看書吧。」

王芳點點頭，繼續看書。

-

林青木停好車，發現村口已經空無一人。

他拿著裝著賣豬錢的紙包，臉上冒出黑線。

冷風吹過，渾身冷嗖嗖的。

良久，林青木悠長地嘆了一口，捏著紙包回家了。

到家后，把裝錢的紙包收好，出了家門。

王大牛望見林青木背影略複雜，心裡有些納悶。

「青木，你這是咋了？」

戲精的時候碰到熟人是什麼感覺，林青木可以很負責的說『腳趾頭不自覺亂摳』。

他秒變臉，笑著道：「沒事，我腰抽住了。」

「腰抽住了？」王大牛臉皺成一團，「那你得注意了，腰壞了也不是小事。」

林青木嘴角抽搐，「我知道了，謝謝王叔。」

王大牛瘦巴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

面上的愁苦淡了淡。

「說這個幹啥，大傢伙都去曬穀場了……」

說完，想起大隊新辦沒多久的圖書室林青木可能還不知道，他說道：「你要是覺得曬穀場沒啥意思，可以去咱大隊的圖書室，那裡有書，你是讀書人，多看看書總沒錯。」

讀書使人明智，那些知青的話一點也沒說錯。

瞧瞧林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孝順，一個比一個出息，這就是讀書的好處吶。

林青木頭一回聽說大隊有了圖書室，他眼睛一亮。

「圖書室？在哪裡？」

王大牛：「醬廠邊上空出的屋子就是。」

林青木對圖書室好奇地不得了，道了謝，腳步輕快地朝圖書室小跑去。

王大牛望著他的背影，渾濁的眼睛黯下來。

看看人家的兒子，再對比自己那被吳春花教歪並帶走的兒子，他心裡充滿苦澀。

「唉……」

好好的家，咋就散了呢。

也不曉得招娣在下面過得咋樣，『嫁』的那個青年對她好不好……

他又胡思亂想了。

陽間的人怎麼管得了陰間的事啊。

王大牛搖搖頭，佝僂著背，進了自家門。

林青木跑到圖書室，一來就看見了林棠。

「棠棠，你在這裡啊。」

他目光掃過在場的讀者，發現人手一本書。

「我聽說大隊開了圖書室，書多嗎？」

林棠點頭，「不少，你要想看完得花些時間的。」

孟明遠起身，盡職盡責地介紹，「林同志你好，我是圖書室的管理員孟明遠。」

「書都在裡面，你可以跟我進去看看，看看有沒有你感興趣的書。」

有人帶林青木當然不會麻煩妹妹。

他輕揉林棠的發頂，笑道：「你看你的書，我和孟知青去看看。」

話音落下，跟著孟明遠進了圖書室。

林棠摸了摸頭頂，把被三哥那雙糙手弄炸毛的頭髮壓下去。

王芳在邊上看著這一幕，捂著嘴笑，笑的如同偷到米的小老鼠。

林棠：「！！？」

林青木進到圖書室，看到一排排書，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完全浪翻了。

一本本翻看，眼裡的光亮得灼人。

《工程力學》《機器零件》《機械原理》……

都是他極感興趣的。

「這些書哪裡來的？」林青木目光都無法收回，激動得不行。

「嗯？」孟明遠詫異，「林同志沒說嗎，這個圖書室，這些書，都是靠著林棠同志和她對象才有的。」

大隊圖書室如何而來，他看的很清楚。

林青木隱隱猜到了。

整個村裡能搞到這麼多書的人不多。

他眼中閃過複雜，有苦笑，也有感嘆。

跑車的路上，他不是沒見過書，但從來只是看看，沒想到買，更沒想過在大隊設一個可以供所有人看書的圖書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