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祿看完證書，震驚得如僵尸一般跳起來。
    “這，棠棠，你又得獎啦？”他眼睛瞪的溜圓。
    開心的情緒還沒蔓延開，林祿臉色猛的一變。
    “挽救人民群眾生命安全？棠棠你干啥了，沒受傷吧？”
    說著，眼神如裝了雷達，眼睛上下掃動著。
    林棠看她爹渾身肌肉都鼓起來了，趕緊說道：“沒有，我就幫了個小忙，一點兒傷都沒受。”
    林祿見閨女不像說謊，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對比閨女的安全，他寧愿沒啥獎。
    林棠輕笑著把獎品搪瓷缸遞給他爹。
    “這是獎品，送給爹。”
    林祿小心翼翼地放下獎狀。
    把手在新褲子上擦了擦，伸手接過搪瓷缸。
    家里不是沒有喝水的杯子，但跟獎品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性質。
    尤其杯上還印著‘贈給安平縣棉紡織廠廣播站干事林棠同志’一行字。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光榮。
    林祿一字一句念出這行字，眉梢高高挑起，一臉驕傲。
    林棠收到獎品時，外面罩著個袋子，只摸出來是個搪瓷缸，并不知道缸上還印著這么直白的一行字。
    剛從系統空間拿出來，隨手取下袋子，才看見那字。
    這會兒聽見她爹直接念出來，簡直羞憤欲死。
    心里滿滿的難為情。
    但是看著爹高興的樣子，她捏了捏耳朵，只當自己聾了。
    林祿為閨女感到驕傲，沒注意到她的復雜情緒。
    他爽快的笑了，聲音意氣風發。
    “好！不愧是我閨女。”
    “這獎狀我得想個地方貼好，還有這搪瓷杯，也得找個地方放好，不能別家里你哥他們霍霍了。”
    林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獎狀爹你看著辦吧，杯子就用了吧，放著浪費。”
    林祿沉吟片刻，面帶猶豫道：“這是你的獎品，用了是不是不好？”
    這東西是不是存箱底更好？幾十年后還是新的呢。
    林棠無所謂道：“我愿意給爹用，再說我能掙來一個就能掙來第二個，放著誰知道啊，就該拿出來光明正大的用，這樣才有意義。”
    這搪瓷缸也就眼下有些價值。
    再過十來二十年就沒人在意了。
    林祿想想覺得也是，當即點頭，嘴角的笑意越發大。
    拿著那個寫著自家閨女名字的搪瓷缸翻來覆去看。
    “真好啊。”
    就在這時，換好新衣的李秀麗出了屋子。
    短發梳的順溜，衣服弄的平平整整，比去縣里還要體面。
    “棠棠，娘穿這身咋樣？”
    林棠認真上下打量一眼，點點頭，“好看，看著年輕了好幾歲。”
    是女人都愛聽這種話，尤其從自己最疼寵的閨女嘴里說出來，李秀麗樂不可支，嘴角高高揚起。
    “精神就好，那我這半天沒白折騰。”
    說完話，看向別的屋子，沒有一點兒反應，都還在磨蹭呢。
    李秀麗揚起嗓門兒喊，“都好了沒有，棠棠在等著呢，準備好就趕緊出來，拍完還得午休呢。”
    也就是現在中午午休時間長，要是按照以前來，馬上就該上工了。
    一家之主話音一落，其他兩房呼啦啦走出來。
    一個比一個精神。
    寧欣柔還好，形象一如既往的溫柔知性，只是嘴唇有些紅。
    她身側的林青山穿的很精神，看上去志滿意得。
    而從另一間屋子出來的林青水和周梅夫妻則形象略浮夸。
    夫妻倆把頭發抹到油的發光。
    林志明和林菲兩個可可愛愛的小孩兒也是同款。
    不僅如此，大熱天的，周梅脖子上竟還圍著林棠之前送給她的絲巾。
    林棠看了一眼，覺得眼睛疼。
    這是什么魔鬼審美？！
    偏一家四口還都不覺得什么，甚至覺得自己是整個大隊最靚的崽。
    周梅摸了摸頭，期待地問道：“棠棠，能拍了不？趕緊快拍吧，我怕我發型壞了。”
    林棠：“……”
    講真，你這發型還不如沒有。
    揉了揉眉心，她直言道：“二嫂，你真覺得你們這發型好看嗎？”
    就這么離譜的發型，她敢說過上幾年，他們肯定會羞于拿出來見人。
    周梅笑容僵在臉上，面露遲疑，“不好看嗎？”
    林棠心說，不僅不好看，還有些辣眼睛。
    可是，看見臭美的林菲小朋友也一頭油，她就沒直說。
    怕小丫頭嚎！
    林棠沒直說，李秀麗卻沒這個顧慮。
    她臉一黑，說道：“哪里好看了？頭發都貼在頭皮上了，襯的臉比盆都大。”
    “你看看志誠和志軒，再看看你把志明和菲菲搞的，清清爽爽不好看嗎，為什么要弄成這種像是一年沒洗過頭的樣子呢……”
    林菲意識到自己的造型并不好看，眼睛溢出兩泡淚。
    委屈的抱住李秀麗的大腿，小聲嗚咽，“奶，我這樣真的丑嗎？”
    愛美的小丫頭表示，她不能接受自己丑。
    李秀麗抱起小孫女，慈愛道：“不丑，奶給你洗個頭，一下下就干了，干了又是個好看的小姑娘。”
    “現在可不敢哭，要是把眼睛哭紅，拍照可就不好看了。”
    一句話掐住林菲的命脈。
    小丫頭瞬間憋回眼淚，乖乖跟在身后。
    林志明審美跟周梅，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帥。
    仰著腦袋喊，“奶，我不洗。”
    李秀麗頭也沒回，“你們想洗趕緊洗，不洗就算了。”
    自己的主自己做。
    等以后拿出照片沒臉見人時，那也是自己造的孽。
    周梅也自我感覺良好。
    撥弄了一下大油頭，說道：“我也不洗了。”
    林棠看二嫂一臉滿意，咽下到嘴邊的勸說。
    嗯，開心就好。
    不過。
    二嫂暫且先不說。
    可以預想到若干年后，志明若是看到自己這張照片，怕是會恨不得挖洞跳下去。
    “二哥也不打算洗嗎？”林棠沒忍住道。
    林青水其實覺得頭上油油的很不舒服，但想到媳婦兒替他捯飭半天，決定等拍完再洗。
    “我跟你二嫂一起吧。”
    要丑一起丑吧，剛好一家人，他不在乎。
    也免得憨媳婦兒以后一個人出丑瞎鬧騰。
    周梅感動不已，“臭丫頭她爹，你真夠爺們兒的。”
    林青水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林棠：感天動地夫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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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山感覺二弟表情有些言不由衷，沒忍住笑了。
    寧欣柔見他臉上的嘲笑**裸，拉了拉他的胳膊。
    “笑話自己的親弟弟？可真有你的。”
    林青山摸了摸鼻尖，“好吧，那我不笑了。”
    林棠搗弄好照相機，說道：“可以拍了，誰先來？”
    大家異口同聲，“爹先來。”
    在這一點兒上，林家人還是很有默契的。
    林棠應聲，“也好！爹，你想怎么拍？”
    林祿看了眼院子，氣派又干凈。
    “我就在院子拍吧，等老了再對比著看，到時候這屋子舊了，我和你娘也該老了……”他笑著說道。
    他不像別的人不服老，對于老這件事，他很坦然。
    “可以，我保證給爹拍張最精神的。”
    林棠說話時，林志誠幾個圍過來，眼睛盯著她手中的相機看，目光滿滿的好奇。
    林祿站在院子前，手里拿著寫著林棠名字的搪瓷缸，不太自然地站定。
    看向鏡頭，笑容有些僵硬。
    明顯沒有昨天干活時自然。
    林棠看她爹太過緊張，收起相機，說道：“爹，你別緊張，太緊張拍出的照片不好看。”
    林祿也不知道為啥，看著那相機就渾身僵硬。
    “……這不受控制，你說咋辦？”他撓撓頭，納悶道。
    李秀麗給林菲扎完頭發，一出來聽見這話。
    “啥不受控制？”
    林祿跑到媳婦兒邊上，老臉委屈，捏著搪瓷缸，無措的像個孩子，“媳婦兒，我緊張。”
    李秀麗：“……”
    “有啥好緊張的，我跟你一起拍。”林棠當機立斷道。
    說完，抓著林祿就想去取景點。
    見他兩只手捧著一個新搪瓷缸，愣住。
    “這是哪兒來的新缸子，你拿著這個干啥？”
    林祿拍了下腦門兒，從桌子上的書下面，拿過閨女的獎狀。
    塞到李秀麗手里。
    “媳婦兒，棠棠又獲獎了，這是她從海市拿回來的。
    這個搪瓷缸是獎品，我拿搪瓷缸，你拿獎狀，咱倆拍張照，你覺得咋樣？”他獻寶一般地說道。
    李秀麗頭一回聽到這一茬，驚喜地看向林棠。
    林祿也驕傲地望向自己閨女。
    林棠眼疾手快舉起相機，咔嚓一張。
    她有預感這張肯定不錯。
    自然表情下的照片才是最好看的。
    林祿呆住，“棠棠，這就……拍好了？”
    林棠點點頭，回道：“好了啊，我感覺應該會不錯。”
    夫妻倆聽見這話，放下心。
    “好看就行。”
    聽棠棠說拍照要消耗什么膠卷，李秀麗打算先讓她拍個全家福。
    “棠棠，你這膠卷不是有數嗎，要不咱先拍張全家福？后面誰再要拍，你再慢慢給他拍。”
    林棠答應了，“好啊！”
    全家福拍攝地選的林家大門口。
    門口擺上兩張凳子，林祿和李秀麗坐在上面，四小只站在老兩口前面，老大夫妻在左，老二夫妻在右。
    一家子看著就和和美美。
    要拍時，林祿發現他閨女沒法過來，眉頭緊皺。
    “棠棠，那你呢？”
    全家福咋能沒棠棠？！
    這會兒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有個小兒子。
    林棠邊調試著相機，邊說：“我先給你們拍一張，今天我就不一起了，以后機會多著呢！我三哥不也沒在嗎？”
    顧同志幾乎明說要把這相機送給她，還附帶了不少膠卷，那她以后不是想怎么拍就能怎么拍嗎？！
    機會多著呢。
    林祿和李秀麗雖被安慰到，但心里到底有些不得勁。
    因拍照滿滿的興奮感，瞬間散去一大半。
    李秀麗還是想第一張照片有棠棠，問道：“這相機好用嗎，能喊個村里人幫著拍嗎？”
    林棠搖頭，“怕是不行。”
    村里人學個自行車都前怕狼后怕虎的，學拍照……還是算了吧。
    “沒關系呀，爹，娘，你們就當今天是去照相館拍單獨照，人家要送咱家一張全家福，我剛好上班沒空去。”
    安慰家里人幾句，她打了個響指，示意大家看過來。
    “都別低著頭啦，看向鏡頭，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喊茄子，一……二……三……”
    三聲落，充斥著笑音的‘茄子’二字被齊聲喊出，林家首張不完美的全家福就有了。
    接下來——
    林棠給爹娘和四小只拍一張合影。
    老兩口各拍一張。
    大房、二房各拍一
張小全家福。
    兩對夫妻各拍一張合影。
    幾個小的一張合影，又各單獨拍一張。
    自家該拍的就拍完了。
    林家人正坐在院子稀罕地分享著拍照感受，木生背著背簍來了。
    瞧見林家人正齊整的說著話，他神情有些不自在。
    “師傅，師母，我又來打擾了。”
    林祿笑著說，“不打擾，棠棠剛給我們拍照呢，你要拍不？”
    木生：“？”
    只知道拍照要去縣里照相館的鄉下漢子一臉懵逼。
    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李秀麗對眼前這個跟自家老三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很心疼。
    也是真心拿他當自家小輩對待。
    當即道：“青山，去找一套老三的衣服，讓阿生換上，咱家難得照一次相，阿生也一起。”
    “好。”不等木生拒絕，林青山站起身，拉著他就往林青木屋里拖。
    木生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把隨手帶來的東西遞給李秀麗。
    一句話沒說就被拉走了。
    李秀麗瞧了眼籃子里的東西，笑著嗔怪，“這孩子咋又拿了東西來？”
    還拿的都是不差的東西，一塊肥肉，一些野葡萄，十來個柿子。
    林祿知道徒弟的心意，他嘆了一口氣。
    “收下吧，不收他不自在。”
    想到徒弟爛出大隊的名聲，他老臉滿是心疼。
    明明是個勤快的老實孩子，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被那群長舌婦傳成這樣。
    要不是他跟老袁有交情、知道老袁不是誑人的陰險性子，他也不會收下木生，更不會知道被中傷成那樣的青年原來是個這么樣的性子。
    李秀麗是個母親，本來就心善感性，聽到這話眼睛一酸。
    這要是自己的孩子，別說是棠棠，就是青山三個，她都心疼的要死。
    沒娘的孩子沒人疼，日子過的就是苦。
    “唉！木生要是在雙山大隊，也不至于被欺負成這樣。”
    他們大隊也有碎嘴的人，但大多還是很好的，至少不會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欺負老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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