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蜀州的檄文一出，以及四王響應之後。

整座大奉都是陷入了一片陰雲之中，如今北伐在即，魔族更是已經陳兵數百萬在北境。

現在擺在大奉朝廷面前的是一個難題。

是撤兵平叛，還是以太安城以及周邊的可戰之兵平息叛亂。

兵部已經是焦頭爛額，此次北伐幾乎是抽調了九州全部的可戰之兵，如今太安城守軍不過二十萬，再加上雍州府的府兵，滿打滿算不到三十萬人。

交州倒是有十餘萬守陵人馬，但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也是不願抽調。

所以兵部只能是派遣了一員大將，率十萬兵馬前去雍州西部的鳳陽郡，拖住叛軍的步伐。

隨後更是召集了揚州，徐州，青州的後備軍，近五十萬人馬晝夜趕赴雍州北部，力求攔住梁王趙恆的人馬。

但即便是如此，整座大奉百姓的心頭依舊是無比沉重，他們萬萬沒想到，北境戰事還沒開始，反倒是大奉內部率先開始了一場戰爭。

在那道檄文被四王響應之後，有不少人都是在心中猜想，是不是當朝聖人真的是如此昏庸。

畢竟陳柏海當時身處中軍大帳，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有魔族的狼騎直接殺入了中軍大帳才對。

太安城，大奉皇城，養心殿內。

天啟皇帝趙墉剛剛結束了今天的朝會，在定下一個初步的戰略方針之後，他便是退朝來到了養心殿，並召見了秦羅臣。

此時他臉色無比陰沉的坐在殿內的椅子上。

而在他的腳下，到處都是破碎的珍貴瓷器，隨便一件拿到宮外，那可都是可以稱得上是一件稀世珍寶的東西。

大內總管呂印以及清吏司都御史秦羅臣此時一同跪拜在養心殿內，兩人恨不得將頭深埋在地下，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而此時的養心殿內，除了三人之外，再也沒有了旁人。

天啟皇帝趙墉抓起一旁的茶盞，一把便是摔在了地上，他朝着二人吼道：「他們都瘋了嗎？」

「北方大戰在即，

這可是種族之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居然說要清君側？！」

「到底是想清君側還是清君？」

秦羅臣跟呂印都是跪拜在地上不敢言語，趙墉冷笑了一聲，隨後他看向了兩人說道：「一個本應該死了二十九年的趙庚，居然在蜀州安然無恙的活了這麼多年。」

「並且還在蜀州給朕準備了這麼一個大禮。」

「幾十萬的叛軍，你們兩人難道都是吃屎的嗎？！」

「到底是誰在當初救下了趙庚？」

「又是誰在這些年裏，為趙庚提供了足以支撐數十萬軍隊的軍餉的？」

「都想造反不成？！」

說到這裏，趙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神情冷漠地看向了跪拜在地的秦羅臣，他寒聲說道：「秦羅臣。」

秦羅臣臃腫的身子瞬間顫抖了一下，渾身肥肉亂顫，他用額頭緊緊貼着地面，顫著聲說道：「臣在！」

趙墉看着秦羅臣漠然道：「你掌管清吏司，負責監察天下大小官員，那你來告訴朕，你這個清吏司都御史是幹什麼吃的？！」

「二三十萬的叛軍，所需要的銀兩可不是一筆小錢，那如此數額龐大的銀兩，到底是怎麼暗中輸送到蜀州的？」

「蜀州上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常嗎？」

「還是說蜀州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員都已經叛出朝廷了不成？！」

秦羅臣趴在地上沉聲說道：「回聖人的話。」

「這幾天臣已經派出了很多人前去蜀州，但都是了無音信，所以抵達蜀州的那些清吏司屬官，幾乎都是死在了那邊。」

「臣懷疑，那幫反賊已經將蜀州上下盡數掌控了。」

趙墉冷笑了一聲說道：「僅僅是一個蜀州嗎？」

說罷，他便是抓起身旁的一本密報扔在了秦羅臣的跟前。

「睜大你的狗眼給朕好好看看！」

「朕讓你監察天下官員，你就是這麼監察的？」

秦羅臣趕忙微微抬頭，隨後撿起了眼前的密報，在看清密報上的內容之後，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道：「涼州府以北境戰事吃緊為由，拒不出兵伐蜀？」

一旁的呂印都是隨之一顫。

趙墉面無表情的說道：「繼續回答朕剛才的問題。」

秦羅臣趕緊趴下了身子，隨後他繼續說道：「回聖人的話，銀錢的事情已經有了些許的眉目。」

「萬民幫曾有一筆銀錢送去了蜀州，但是我們沒有深究。」

「現在看來，應該就是萬民幫在這些年裏一直在暗中資助那幫叛軍。」

「在那天夜裏，萬民幫的大部分賬目都是被二當家徐有生焚燒，一些財產去向不明，當時臣以為這些財物都是在那幾位大人的手中。」

「現在臣有理由懷疑，這些財產都是被偷偷運去了蜀州！」

趙墉瞬間眯起了眼睛，他氣極而笑，然後他看着秦羅臣說道：「秦羅臣，朕着你現在馬上去把當時在名單上的人下到詔獄審訊！」

「只要與蜀州叛軍有所勾結，誅九族！」

秦羅臣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道：「臣秦羅臣，領旨！」

趙墉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

秦羅臣站起身子之後，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換輕聲問道：「聖人，那孫太師是否也…」

趙墉閉上了雙眼，他淡淡地說道：「朕說的是所有人。」

秦羅臣在離開養心殿之後，才發現渾身的汗水已經打濕了黑色官服，但他也顧不得更衣，直接就是回到了清吏司。

在回到清吏司之後不久，清吏司都御史秦羅臣親自帶隊，清吏司的黑衣官吏全部出動，一座座朝廷大員的府邸被封鎖，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官老爺都是被秦羅臣親手關入了詔獄。

在秦羅臣離開養心殿之後，趙墉又是將視線轉移到了呂印的身上，此時他的臉色已經沒有了怒氣，他淡淡地說道：「朕讓你監視諸王，你就給朕監視出了四個迕逆賊子？」

呂印心肝顫動，他連忙跪拜在地上磕頭不止的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趙墉並沒有制止呂印，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這位照料了自己幾十年的第一近臣磕頭不止。

片刻過後，呂印的額頭已然是血肉模糊。

趙墉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梁王此時手握兵權，暫且不談。」

「一個月內，朕要你把楚王，吳王，漢王這三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的腦袋，給朕帶回太安城。」

「帶不回來的話，你就自己在宮裏找口井吧。」

……

天啟城以北，如今漫山遍野都是魔族的營地。

原本撤離的三部再度集結，並且還帶來了更多的軍隊，無數低等魔族時不時的就要侵擾天啟城。

一開始，梁王趙恆成功的將魔族逼退，後分兵兩處，一處入駐天啟城協防，另一處則是撤回了玉門關。

在兵部一開始的謀划中，天啟城跟玉門關互為犄角，可對魔族徐徐圖之。

整個天啟城以北就是一座巨大的絞肉場。

為的就是消磨魔族的有生力量。

但如今接連的事情，讓原本兵部的打算毀於一旦。

梁王趙恆率玉門關近半數守軍南下清君側。

這直接導致了玉門關跟天啟城失去了主動進攻的能力，只能是在城池內據守。

天啟城甚至有可能變成一座孤城。

此時的魔族營地之內，白唐跟那位身穿華袍的魔族老者正在一處營帳內交流，後者看着白唐說道：「所以說，你之前安排去殺天罡的那個人失蹤了？」

白唐點了點頭說道：「此事的確是我失策了，他已經將信物摧毀，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身穿華袍的魔族老者冷漠地看着白唐，他的眼中似有星辰流轉。

白唐神色自若的說道：「羅伊族老放心，我已經把熾羅交給了莫科，他雖然沒能成功吞了張正虛，但是一身實力已經恢復了大半，有熾羅在手，他完全可以殺了天罡。」

「畢竟他原本就是天罡魔神不是？」

羅伊族老頓時臉色陰沉的看向了白唐，他緩緩地開口道：「你找到了莫科？」

白唐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他從那處秘境逃出來了。」

「不過族老放心，此間事了，你們的恩怨我不會插手。」

羅伊族老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然後他繼續問道：「山海關那邊沒有後顧之憂了吧？」

白唐微笑着說道：「如果他能在四位通玄境存在的手中逃脫，那我們就算不被他殺死，也可以自己去黑淵自盡了吧？」

…

林墨陽在進入極北冰原之後，便是直接趕赴了咫天涯，在此期間他也是見到了魔族漫山遍野的大軍，也見到了不少魔神。

他更是見到了極為靠近魔族神城的，那一座座人奴國度。

說是國度，其實便是一座座形如部落的人族聚集地。

但是令林墨陽奇怪的是，整座聚居地中，居然沒有任何的老人。

男性只有十八歲以下的孩子。

女性只有五十歲以下的女子。

孩童非常的多，幾乎佔據了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

整片聚集地被簡易的木柵欄圍住，只留下了一扇正門，裏面分佈着大大小小的木屋還有泥濘的街道。

這是一座人口大概只有五千人的人族聚集地。

在聚集地的最中央，有着一座石塔，林墨陽可以感受到那裏有一位相當於靈台境修道者的魔族。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魔族士卒。

林墨陽站在高空俯瞰著這片人族聚集地，看着身下宛如人間煉獄的場景，即便是他也是怒髮衝冠。

婦女被安置在木屋內，大部分都有身孕，女童全部被聚集在一起，彷彿在圈養牲畜一般。

而那些十幾歲的男孩均是被迫勞作，甚至還有魔族士卒當街將一位男孩的胳膊扯下撕咬，而聞到血腥味道其他士卒更是緊接着來將躺在地上一臉木然的男孩分食。

林墨陽瞬間明白了魔族的意圖。

女人被他們當做了生殖工具。

而剛出生的孩童則是被分流，女孩被圈養，男孩被當作牲畜使喚。

可人族要如此多的人族人口有什麼用？

僅僅是當做吃食嗎？

突然，林墨陽看向了一支從聚集地駛出的車隊。

車隊後方全部都是年近十八歲的青壯，還有年近五十的婦人。

車隊一路向北而行。

大概有五百名人族，但是看押的魔族只有四個。

林墨陽悄然跟上了這支車隊。

而他也是從這些魔族的隻言片語之中，知曉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魔族降臨九州大陸初期，所說的語言其實跟九州大陸並不相同，但是歷經千年，這些魔族也開始講九州大陸的語言了。

這支車隊的目的地便是魔族的神城。

他們要將這五百名人族送入到神城背後的黑淵。

根據這些魔族士卒的講述，如今北境所有的聚集地都是在向魔族運送人口。

林墨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如此大量的運輸，絕對不能是僅僅為了吃食。

那處黑淵到底有什麼古怪之處？

但可惜的是，這些魔族士卒也不清楚。

魔族以神城為主，古老的魔族貴族與那些強勢的家族都是聚集在神城之中。

整片極北冰原被魔族六部劃分，六部便是六個強大的部落為首，率領眾多小部落聚集起來的強大勢力。

而人奴國度則是分佈在整座極北冰原的深處。

這一路上，四名魔族士卒倒是沒有膽子再吃掉這些用於祭祀黑淵的人族。

但若是有死在路上的，那便會被他們分食。

林墨陽強忍着怒意沒有出手，畢竟他沒有能力將這五百人安全的帶回九州。

何況就算他能帶回九州又如何呢？

千年的馴養，這些人族同胞的眼中只有木然與服從，他們似乎沒有靈智，就如同牲畜一般。

林墨陽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壓下心頭火，轉身便是一路北方，直接趕到了咫天涯。

抵達咫天涯之後，林墨陽便是發現此地有不少魔族修道者看守，甚至還有一位元嬰境的魔族修士。

林墨陽見狀便是找了一處地方蟄伏了下來，一身氣血氣息內斂。

他已經找到了分神花的位置。

那他如今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靜待花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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