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坐診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送走上午最後一位掛號的病人，李燕起身活動活動身體，看見牆上的時鐘，又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吃飯的時候，你去中藥房找盛強，帶他熟悉醫院的環境。」

  「盛強今天來醫院上班了。」

  早上李燕是從家裡直接來醫院的，並不知道盛強來醫院上班了。

  黃素一邊收拾桌子上的病例，一邊說道：「早上與我和你師娘一起來的，醫院工作生活上的事情，你帶他一下，他要在醫院工作兩個月呢。」

  「師父，您放心吧！」

  李燕脫下白大褂，換上羽絨服離開門診。

  來到中藥房，李燕透過玻璃窗看見盛強跟在李藥師的身後，給李藥師打下手。

  李藥師抓好藥方，盛強就會站在桌桉前，拿著圓柱形的紙繩打包。

  雖說盛強在包藥、捆繩的動作上還很生疏，可打好的藥材包已經有模有樣了。

  「您的藥，請拿好！」

  盛強艱難處方憑證和中藥遞給病人，餘光就看見李燕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盛強驚喜問道：「李燕，你怎麼來中藥房了。」

  李燕說道：「這不是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了嗎，過來帶你去食堂吃飯，順便帶你熟悉一下醫院。」

  盛強看著藥房外面沒有等待抓藥的病人，對李燕說道：「燕子，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和李師傅說一聲。」

  李燕站在中藥房外面靜靜等待。

  沒多久，盛強穿著白大褂從中藥房走出來。

  「燕子，等久了吧！」

  李燕上下打量著盛強，一身嶄新的白大褂，胸口別著塑料工牌，上面有盛強的照片，姓名、職務。

  「盛強不錯，有幾分醫生的味道了！」

  盛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還要感謝你和黃老師。」

  「不用謝，同學相互幫助都是應該的。」李燕關心地問道：「在中藥房工作還適應嗎？」

  「挺好的，李師傅人可好了，叫我給中藥打包。我現在在藥房就是專門給中藥打包的。」

  盛強興致高昂，眉飛色舞把自己上午的工作，給李燕詳細講了一遍。

  高興勁過去，盛強再次向李燕表示感謝。

  「燕子，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不僅幫我找到一個穩定賺錢的工作，還能讓我在工作中學習到知識。燕子我向你保證，等下學期開學以後，我一定能熟悉所有常用藥材。」

  李燕開玩笑地拍了拍盛強的後背：「那你要在中藥房多多努力了！」

  「我會盡力的，絕對不會辜負你和黃老師的好心。」表示了自己的決心，盛強好奇的問道：「燕子跟著黃老師坐診是什麼感覺，老師嚴厲不？」

  盛強非常羨慕李燕能跟在黃素身邊臨床實踐，但也知道自己的水平還達不到跟師臨床的標準。

  作為仲景班學生，未來都是黃素的研究生，有很長的時間要跟師學習。

  盛強好奇，想先打聽一下黃素的喜好，為以後做準備。

  「黃老師不是那種嚴厲的老師，不過會讓你直接參與臨床診斷，這就考驗我們對知識的掌握程度和靈活運用所學知識。」

  在李燕到中藥房找盛強的時候，黃素在婦科門前等到最後一位病人出來後，輕輕地敲響房門。

  「進！」

  聽見妻子清脆的聲音，黃素微笑地推門走進門診室。

  看見秦主任，黃素微微鞠躬：「秦老師！」

  「黃老師來了！」秦主任開玩笑地說道：「小閻呀，你家那位來找你了。」

  被自己老師當面開玩笑，縱使已為人母，閻冰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看向黃素狠狠地瞪來一眼。

  看見老婆怪罪自己，黃素急忙說道：「秦老師！上學時，中醫婦科還是您教的，我怎麼敢在您面前稱老師。我就是過來看看閻冰跟您學習得認真不，要是您哪裡不滿意，您就告訴我，我回頭替您教育她！」

  「我看你過來檢查工作是假，過來找你老婆吃飯是真！」秦主任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我這裡也不忙了，就不耽誤你們小兩口吃飯。」

  黃素走到閻冰身邊，笑呵呵地對著秦主任點頭哈腰：「秦老師，那我們就去吃飯了，不打擾您了。」

  秦主任一邊拿起自己從家裡帶的午餐，一邊揮手好似趕人。

  「走吧，走吧！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

  走出門診，閻冰在黃素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我不都跟你說了嗎，下班了我去找你，你怎麼還上來找我，被老師笑話了吧！」

  黃素笑呵呵地拉著閻冰的手：「我這不是關心你嗎！關心你工作的好不好。」

  看見黃素嬉皮笑臉的樣子，閻冰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何況還沒有真生氣。

  狠狠地瞪了黃素一眼，閻冰向黃素分享上午的工作：「我覺得秦老師對我挺重視，上午結合問診的病人給我講了很多知識，我以前看書很多不明白的瞬間就明白了。」

  黃素說道：「秦老師大人重視你了，婦科要增設產科，你這種對中醫非常認同的現代醫學婦產科醫生，就是婦科最缺的。」

  閻冰點點頭說道：「秦老師也是這麼說的，聽老師的意思，我們這期中醫培訓班的幾名婦產科醫生，都將被留下來。」

  「院校的附屬醫院早就有了擴建規劃，很多科室都要增加部分現代醫學，你們這批培訓班基本上都會被留下。」

  蒙疆中蒙醫藥大學不會故步自封，認為中醫全面優於現代醫學，也不會妄自菲薄，做掛著中醫名字，行西醫的事情。

  而是，要取長補短、包容並蓄，那麼這批培訓班裡，對中醫有著高度認同的成熟現代醫學的醫生就至關重要了。

  簡單說了一下學校和醫院的規劃，讓閻冰心中有數後，黃素就停止這個話題：「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去吃飯。」

  黃素兩人來到醫院食堂打好飯菜，剛剛坐下就看見李燕和盛強一起走進食堂。

  李燕帶著盛強走進醫院食堂，指著食堂的飯檔：「學校的食堂的關了，如果你不習慣在外面吃飯，一日三餐就可以來食堂吃，食堂的飯菜雖然沒有外面飯店的好吃，但是好在比外面的飯店乾淨，畢竟領導、醫生、病人都在這裡吃飯。」

  李燕隻字不提外面飯店飯菜貴，就是照顧盛強的自尊心。李燕自己也經歷過貧困的日子，自然理解盛強因為不捨得坐火車回家，留校的酸楚。

  李燕掏出飯卡和盛強一起打飯。

  看著盛強餐盤裡少量的食物，李燕不解的問道：「盛強你怎麼就打這點，夠你吃的嗎，下午還是有工作半天時間的，中午不吃飽飯，你怎麼能挺得住。」

  盛強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確實不太餓，這些就夠了。」

  聽了盛強的解釋，李燕就不再說什麼了。

  只是以為盛強不捨得花錢吃飯。

  大家都知道盛強家裡困難，在學校也是節省慣了。

  打好飯菜，兩人來到黃素身邊坐下。

  黃素看見盛強餐盤裡少得可憐的飯菜，關心地問道：「盛強你怎麼才打這麼點飯菜，夠你吃嗎？」

  盛強解釋道：「老師，這兩天我胃口不好，這些就夠了。」

  「下午你還有工作要做，可不能因為沒有吃飽飯耽誤工作，藥沒有抓好可是要出問題的。」

  黃素也認為盛強是不捨得花錢吃飯，用工作提醒一下。

  畢竟黃素只是盛強的老師，不能說得太細，容易傷到盛強的自尊心。

  「老師，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耽誤工作。」

  說完，盛強自顧低下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餐盤的飯菜。

  見盛強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黃素也不在管盛強了。

  三人開始自顧吃飯，下午還有很多病人要看，必須吃飽飯才能保持旺盛的精力。

  給病人看病也是一個體力活。

  當黃素三人都吃完的時候，看見盛的餐盤還剩下很多，吃飯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黃素突然意識到了盛強的不對勁，問道：「盛強，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怎麼吃得這麼少？」

  本來飯菜打得就少，現在大家都吃完了，盛強竟然還剩下一半沒有吃。

  盛強放下快子，五官都苦惱地擠在一起：「老師，從昨天開始不知道什麼原因，我肚子一直發脹，脹得我真的吃不進飯去。」

  黃素微微皺眉：「虧你學中醫也有半年時間，身體不舒服怎麼不說出來，伸出舌頭我看看舌苔。」

  「我想著打幾個嗝，胃裡的脹氣排出來，肚子就不脹了，可是這嗝始終沒打出來。」

  盛強虛心解釋著，緩緩伸出自己的舌頭。

  聽到盛強的解釋，大家也無法怪他，這就是一個家庭貧困，平時節儉慣了的人。

  有病不想著先治病，總覺著挺挺病就好了，即使盛強開始學中醫了，你讓他時間把以前的壞習慣改掉，那是那麼容易的。

  黃素和李燕自己檢查盛強的舌苔。

  只見盛強舌頭只有中間舌苔厚膩，略帶發黃。

  這是中焦不通，積食鬱熱的舌象。

  黃素詢問道：「這兩天你吃什麼了？」

  盛強低頭小聲說道：「這不是學校放假了，食堂也關門了，我又不習慣在外面吃，就在寢室吃了兩天在家裡帶來的地瓜干。」

  「吃了有多少？」

  聽到老師追問的語氣，盛強如同犯錯的學生，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變得更小了。

  「就是吃二斤多？」

  「你寢室還有多少？」

  「還有二十多斤。」

  從盛強的回答中，不難猜測，這是要拿著這二十多斤的地瓜幹當主食，度過這個寒假了。

  「盛強你家庭困難，平時節儉大家都理解，但你不能因為節儉傷害自己的身體。」

  「老師您說我的胃脹是吃地瓜干引起的。不可能呀！不多說地瓜富含膳食纖維，可以促進腸胃蠕動，是有助於消化的，怎麼可能出現胃脹呢。」

  盛強一副不敢置信地看向黃素。

  黃素說道：「地瓜確實能助消化。但世間萬物都講究過猶不及。」

  「地瓜在中醫裡面屬於補藥，味甘能夠滋養脾胃。溫補過度過多會在體內產生鬱熱，何況你突然吃了兩斤完全脫水的地瓜干，胃裡出現積食鬱熱也就不奇怪了。」

  閻冰也出言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雖然地瓜含有大量的膳食纖維，能促進腸胃蠕動，但你平時在學校食堂吃慣了大米、白面，突然吃這麼多富含膳食纖維的地瓜，腸胃根本就受不了，非常容易造成腹脹，以後千萬不能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老師、師母！我知道錯了！」

  聽到老師和師母從中西醫不同的角度，解釋了自己胃脹的原因，盛強乖乖的低頭認錯。

  「老師，那我這胃脹該怎麼辦。」

  黃素微微一小：「這個很簡單，你回去繼續吃地瓜。」

  盛強苦著臉說道：「老師我知道錯了，你讓我繼續吃地瓜，那不是越吃越難受。」

  黃素語氣嚴肅的說道：「今天下班的時候，你在藥房買些金不換。回學校以後把你的地瓜干都交給你師母，讓你師母用地瓜干、綠豆、金不換煮粥，喝上兩次這樣的地瓜粥，保你不脹氣還通大便。」

  盛強一想還有這好事，地瓜自己可不缺，還能免了喝湯藥的苦，省錢又省事。

  「老師，您能給我講講這裡面的道理嗎，怎麼配上解暑的綠豆，和發汗解表、散寒止痛的金不換就能解決我的積食呢？」

  盛強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就是因為吃地瓜導致胃脹的，怎麼配上兩味藥就能治療胃脹了。

  黃素看向李燕說道：「李燕，你說說這裡面的道理。」

  李燕看了一眼盛強，輕咳兩聲，裝腔作勢地解釋道：「地瓜帶補，甘甜可以滋潤脾胃，是養其真。綠豆有沉降之功，往下走，可讓肝臟的毒往小便排，天熱防中暑，喝綠豆湯解毒解暑，也是綠豆的沉降之功，降其濁。金不換行氣，解表，活血，能發汗，能通地瓜滯膩之氣，讓地瓜補而不膩，讓綠豆通而不滯。金不換順其性，地瓜養其真，綠豆降其濁，吃下去後，該補的補，會降的降，要排的排，還擔心大便不暢？」

  聽了李燕的解釋，盛強是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看見黃素什麼時候都不忘記教學生，閻冰打斷三人的上課，說道：「時間不早該上班了。」

  又看了看盛強說道：「盛強，以後沒地方吃飯，就上師母家來，你一個人在外不要委屈自己。」

  這些日子，閻冰經常和黃素的師母聊天。

  現在黃素也開始教學生了，閻冰也慢慢嘗試如何做一個師母。

  盛強感動地點點頭：「師母，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