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主任，您等一下！」

黃素剛剛走出曹院長的辦公室，身後就傳來了姚秘書的聲音。

黃素轉身看見姚秘書詢問道：「姚秘書，你找我有事情。」

雖然看不慣柳院長這種得勢猖狂的嘴臉，姚秘書工作能力還是有的，相處的時候，黃素也給予對方基本尊重。

「黃主任，我正要打電話通知你，院長讓你去一趟。」姚秘書說道。

「好的，謝謝！」

黃素走到柳院長的辦公室敲響房門。

「請進！」

看見黃素走進辦公室。

柳院長今天連禮節性的客氣的樣子都懶得做了，坐在位置上低頭處理着手上的文件，故意涼着黃素。

早上自己剛剛上班沒有多久，普內科的醫生就想自己打報告，中醫科今天的坐診的醫生只開方子，卻不在市醫院的中藥房抓藥。

想起上次自己要求中醫科給病人做檢查，為了對抗自己，竟然搬出了布日古德壓迫自己。

柳院長認為中醫科現在開方不再是醫院的中藥房抓藥，就是對自己新推出的業績末尾處罰規定的反抗。

自己就想讓醫院多賺錢有毛病嗎。

就像三千元一瓶的葯割點中國的韭菜有毛病嗎！

沒毛病，綠油油水靈靈的韭菜誰不愛吃一口呀！

為了吃上一口美味的韭菜，打壓一下賣二十塊的競爭對手沒毛病的吧！

沒毛病！

既然沒毛病的話！灑點小錢，讓走狗西醫、無腦黑，抹黑一下競爭對手肯定也沒有毛病。

這要競爭對手的銷量變成自己的銷量，公關費用滄海一粟，洒洒水啦。

刀樂，刀樂，一刀下去樂呵呵！

所有我的藥品上架，競爭對手導致肝腎功能衰竭的消息必須炒起來。

啥！你說服用三年都沒有出現肝腎功能衰竭的案例。

那只是因為我的藥品沒有上架。

西醫網絡科普，這叫磚家權威。

無腦黑灌水，這叫汪洋大海的力量。

這就是作為世界性製藥大廠的國際主義精神和責任，自己國家的人都不救，專門為其他國家發光發熱。

柳院長用餘光瞥了黃素一眼。

黃素已經被自己故意冷落罰站半個小時了，柳院長才抬起頭說道：「過來的挺快呀！」

「剛剛從曹院長辦公室出來，恰巧碰到姚秘書。」

黃素到現在都不知道柳院長為什麼叫自己來，還給自己來這樣的下馬威。

不給黃素繼續思考的機會，柳院長直接問道：「知道，我今天我為什麼叫你過來嗎？」

柳院長依然沒有讓黃素坐下來說話的意思。

黃素搖搖頭：「院長，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柳院長風怒都拍一下桌子質問道：「黃主任，你們中醫科還是不是市醫院的科室，你們中醫科的醫生還是不是醫院的醫生，以前不聽從醫院規定拒絕給病人做化驗檢查，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你們中醫科現在是得寸進尺、變本加厲，開處方竟然鼓勵病人去醫院外面抓藥，黃主任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

對於中醫科的怨氣，柳院長在心裏憋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一個醫術高超要做聖人，兩個背景身後，從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多次藐視自己院長的權威。

今天，柳院長終於找到理由，好好把這積攢一年的怨氣發泄出來。

「院長，昨天一位中風患者在中醫科治療，出現中風複發的情況，我們尋找病人中風複發的原因，查到市醫院的中藥房存在劣質和假冒的中藥材，很有可能已經涉及二百多種中藥，我們中醫科出於保護醫院的名譽和病人健康的安全，逼不得已做出來這樣的決定。」

黃素知道背後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中醫科，沒想到中醫科稍微有些動靜，就被人很快舉報到院長這裏，這可是早上剛剛上班。

聽到黃素的解釋，柳院長原本計劃好借題發揮為難中醫科的想法徹底消失出來。

這要是醫院真的出現售賣假藥的事情，自己院長的位置都有可能保不住。

柳院長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黃主任，你說的這是真的？」

心裏卻已經將曹院長罵了一遍：當初信誓旦旦地和自己保證不會出現差錯，都是在那裏放屁。

「我怎麼會拿這麼嚴重的問題開玩笑！」

柳院長的瞬間帶上的關懷的笑容道：「黃主任別站着了，坐下詳細地跟我說真么回事！」

黃素抽出椅子坐在柳院長的對面，將兩包劣質草藥放在辦公桌上，推到柳院長面前。

「院長，您看！我開這種處方中兩種劣質草藥，就是治療中風的關鍵性藥物，一種藥物的功效不足，一種直接是假冒偽劣產品。」

黃素將發現劣質藥品的整個過程講了一遍。

聽着黃素的講述，柳院長在心裏又把曹院長咒罵了一遍。

「據中藥房的中藥師說，這批中藥在中藥房已經有半個月了，涵蓋了二百多種藥品，我們不敢確定所有藥品的質量，只能初次下策，總不能讓病人服用這些有問題的藥品出了事情，找到醫院吧！」

一聽到這些藥品已經在中藥房出現了半個月了，柳院長心裏咯噔一下。

「黃主任，你們這半個月里問診的多少病人？」

問話的時候，柳院長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說話也帶着顫音。

也難怪柳院長會害怕，一旦發生集體醫療事故，他這個院長職位，也就到此為止了。

黃素解釋道：「大概有兩千多人，但是院長您放心，我們發現藥材有問題，第一時間已經組織人員，根據患者病歷上的電話號碼，對病人的病情進行回訪。」

聽見黃素的措施，柳院長心裏的擔憂終於平定了不少。

「黃主任，這件事你辦得不錯。」

柳院長成為正院長已經一年的時間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和顏悅色對待黃素。

「院長，還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說，中醫科住院的癌症患者和重症患者，在沒有徹底查清市醫院所有中藥治療的問題，我們不敢再直接給他們服用醫院的中藥湯劑，如果出現了嚴重的醫療事故，這將直接影響我們醫院試點的單位的形象。」

黃素非常清楚，對於柳院長這種只看利益的人，千萬不要和他提什麼病人健康安危，只要把全國試點單位拿出來說事，絕對會被他重視。

全國中西醫結合治療腫瘤試點單位，這塊金子招牌可是全市衛生系統的榮譽，誰都不敢把這塊金子招牌弄丟。

果不其然，柳院長的臉色驟變，比剛剛市醫院出現假藥還要嚴重。

「黃主任，你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黃素說道：「醫院能否出一筆錢，讓我們中醫科採購一批中藥，保證在藥材清點清楚前，保證住院處病人的正常用藥。」

柳院長沉思一陣：「好，你們將需要的藥材和用量，列出一個清單，我批複一下。」

曹院長辦公室，曹院長正在和馮老闆通電話。

「馮老闆，你不是和我保證你這批葯不會出問題嗎，現在醫院出事，你說該怎麼辦。」

電話里，馮老闆辯解道：「曹院長，話可能不能亂說，我可以保證我買給你們的都是有功效，藥材品質不好和賣假藥可是兩回事，我和你們醫院做生意，大家都是為了賺錢，我沒有必要給自己惹上官司。」

馮老闆在中藥草市場廝混了這麼多年，什麼底線不能觸碰還是非常清楚的。

「馮老闆，你說得倒是好聽，可是為什麼病人服用你們的葯沒有效果，導致中風複發了，就剛剛，中醫科姓黃的就拿着兩味有問題的葯，過來質問我。」

曹院長現在恐懼中帶着惱怒，說話也變得非常不客氣。

「曹院長，您先別急！你先跟我說說是哪兩種藥材，把事情經過和我講一下。」

馮老闆安撫著曹院長的情緒，先要把事情的經過了解清楚。

曹院長捋順着自己的胸口，剛剛的情緒確實有點過激。

「我不懂你們中醫，姓黃的就是兩種草藥，一個叫鈎藤、一個叫杭白菊的，說都是治療中風的葯……」

曹院長就把病人中風複發的情況，和藥材的情況詳細地和馮老闆說了一遍。

聽清楚事情經過的馮老闆，在電話的對面常常鬆了一口氣：「曹院長，這種事情就是一個巧合，治療中風的藥材多如牛毛，誰能想到你們醫院的黃醫生就把鈎藤和杭白菊配伍在一起了。」

電話里，馮老闆略作停頓繼續說道：「曹院長，你們給我的價格只能訂到這種品級的杭白菊，我當時就和你說明白了，這種杭白菊和好品質的杭白菊功能基本相似，巧的是黃醫生用它治療中風，可就是在治療中風上功效不佳。」

馮老闆這是欺負曹院長不懂中醫中藥，什麼功效不佳，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杭白菊重在平肝明目，經常用於治療肝火上亢引起的角膜炎、高血壓、中風等疾病。

白菊雖然也有明目的效果，可是功效重在清熱解毒，都用於治療濕熱黃疸、胃熱少食等疾病。

曹院長好似被馮老闆說服了，沒有剛剛咄咄逼人的氣勢，吞吞吐吐地說道：「黃主任能夠證明醫院的杭白菊是假杭白菊。」

電話里，馮老闆非常篤定地保證道：「曹院長，您放心！黃主任那些辨別中藥的經驗，在法律上是做不了證據的。只有藥品成分分析才是法律證據的，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白菊和杭白菊的成分分析都是一樣的。」

聽到馮老闆的保證，曹院長這才放下心來。

醫院售賣劣質藥材和售賣假藥是完全不同的，畢竟至今中醫藥在官方也沒有一個統一的質量衡量標準。

現在廣泛使用的衡量標準，只是在民間約定俗成的，是沒有法律效力，無法作為法律證據。

中醫的理論，以前根本無法作為法律證據。

這也是曹院長真正敢在中藥材上發財的底氣所在。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經常能聽到，有的病人把病治好以後，反手還把中醫告上法庭，要求高額賠償的事情時有發生。

這些人就是抓住中醫的陰陽五行、虛實寒熱，中藥材的四氣五味、升降沉浮不能作為法律證據。

能夠直接作為法律證據的，只有藥物的成分。

可是中醫的理論和藥物成分是存在分歧的。

曹院長有繼續問道：「馮老闆，姓黃的準備要清點中藥房的藥材，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的藥材會不會查出問題來。」

這才是曹院長打電話給馮老闆的真正原因。

電話對面，馮老闆再次保證道：「曹院長，您放心！我的葯他最多只能指著一下品質問題，絕對不能說是假藥，這種品質的藥材在很多診所都在使用。」

曹院長不放心地繼續問道：「可是杭白菊，姓黃的可是言之鑿鑿地說是假藥，馮老闆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馮老闆說道：「曹院長，我可以發誓，杭白菊絕對是意外，你給的價格只能是這種杭白菊，很多藥店診所是拿這種白菊當杭白菊在賣，我可以保證就是黃醫生把所有的藥材都檢查了一遍，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杭白菊了。」

曹院長聽見了馮老闆的保證，說話又有了底氣，質問道：「馮老闆，是問你姓黃的會不會追着假藥的事情不放，我們該怎麼處理杭白菊這件事情，你說的再好，在懂得中醫藥人的眼中，你提供給我們醫院的杭白菊就是假藥，這的要較真起來，你我都逃不了干係。」

馮老闆現在是真的體會什麼叫翻臉不翻書還快。

但是，馮老闆又不能得罪曹院長，這可是自己的大客戶。

電話里，馮老闆稍作沉思：「曹院長，黃醫生既然直接找你，就說明他準備把這件事控制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你只要在中藥房找一個背鍋的就行了，我可以知道你們中藥房現在的中藥師都是剛換的，都在實習階段，你找個中藥師就說他把藥材抓錯了，或者是放錯位置了，把他開除了就行，到時候給點補償就行了。」

曹院長沉思一陣，中藥房這批人都是自己人，為了保全自己該犧牲的還是要犧牲。

「只能這麼辦了！」

下定決心后，曹院長就掛斷了電話。

剛剛掛斷的電話，辦公桌上的電話無縫連接地馬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