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孫教授的問題，黃素和魏萊則陷入了沉思之中，兩人都沒有急著表態。

    今天將黃素和魏萊叫過來，也并非和他們商量。

    孫教授一是親自考察一下黃素對中醫循證醫學的理解，可見黃素的回答讓孫教授非常滿意。

    二就是通知黃素和魏萊兩人，自己要開新課題了，作為自己的博士生和研究生, 自然都是自己的助手，要全程參與整個課題。

    醫學和科學研究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已成窗戶紙，捅破就什么都明白了，顯然黃素登報的采訪成功地幫孫教授捅破了困擾很多中醫專家的那層窗戶紙。

    “導師，您覺得應該從那種腫瘤作為首次中醫循證的切入點。”

    魏萊憑借跟在孫教授身邊時間長，更了解孫教授的做事風格, 便率先開口，然而他已經激動得控制不住說話里的顫音。

    可見魏萊已經領悟到了這個課題的價值。

    面對巨大名利, 年輕的魏萊心中已經失去了方寸。

    能夠參與到首次的中醫循證的科研論證項目里，如果這項目成功了，僅憑這一個項目就能讓自己受用一生。

    在各行各業首次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而在學術界首次的意義就更加重要特殊了。

    這是學術話語權的制定，只要這個項目成功，論文成果上署有自己的名字，自己搖身一變就可以成為中醫循證醫學的專家。

    如果今后再做成幾個相關的科研項目，等到孫教授退休后，自己就有可能成為中醫循證醫學界的泰山北斗級別的人物。

    魏萊的眼光不由地瞟向黃素一眼，眼神里多了一絲意味深長，從這一刻起，兩人不僅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更是競爭的關系。

    孫教授自然不知道魏萊這一瞬間想了這么多，轉頭看向黃素問道：“黃素，你覺得選著那種腫瘤更好。”

    “導師，我接觸中醫腫瘤尚短，對這方面并不了解。再說這份報紙在您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這么長的時間，我想導師您一定有了通篇的考量。”

    黃素已經從剛剛激動的情緒中平復過來了，現在說起話來也是條理清晰，語氣不徐不疾。

    面對黃素在巨大名利誘惑下，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神態自然的樣子，對于黃素這份心態和穩重，孫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準備先從胃部腫瘤入手。”

    孫教授最欣賞的就是黃素的這股子穩重，如果不是知道黃素無心留在京城，自己真想將他時刻帶在身邊，等自己退休后，正好做自己的衣缽傳人。

    聽到孫教授的選擇，黃素和魏萊齊聲地問道：“導師，您為什么要先從胃部腫瘤入手呢？”

    按理說作為對于未知領域探索型的科研課題，一般都會選擇從容易的方面入手，這要不容失敗，還能為攻克更難的課題提供經驗。

    只聽孫教授解釋道：“首先，由于中國人的飲食習慣相比西方人的飲食習慣有著吃飯快、喜高鹽的特點, 對比西方人, 中國人的脾胃運化的負擔更重。再加上中國人經常食用腌制品、熏制品、干海貨、隔夜菜、喜歡燒烤的紅肉，這些食物都是屬于致癌物質亞硝酸鹽含量極高的食物。正是因為這些中國人的飲食習慣讓中國成為了胃癌的高發地區，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對于胃癌的報告，中國是胃癌發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國家之一，發病率和死亡率均是世界平均水平的兩倍多。”

    孫教授稍作停頓以后，繼續說道：“隨著西方文化的涌入，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又增加了喜甜、喜涼的壞習慣，這些年中國人脾胃虛弱之證的患者是急劇增加，這也提高胃癌患病概率。”

    “胃癌作為對中國人危害遠遠大于其他癌癥種類的腫瘤疾病，我自然選著攻克危害最大的腫瘤。”

    了解孫教授的想法后，黃素和魏萊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孫教授目光在黃素和魏萊的身上一一掃過，語氣瞬間變得嚴肅鄭重起來：“我選著胃癌也是因為胃癌的證型種類多，比其他的腫瘤更加復雜，我希望你們在跟隨我做完這個課題后，有能力獨立完成類似的課題。”

    孫教授目光現在黃素身上停留后道：“黃素你現在已經是博士生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的博士畢業的課題，就是任意選著一種腫瘤做中醫循證，因為你的時間比較緊張，你可以在這個課題開始以后，一邊跟隨積累經驗，一邊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課題。”

    孫教授盯著黃素問道：“你覺得有沒有問題，自己能否接下這么大的課題。”

    黃素表情平淡地點了點頭道：“導師！我沒有問題，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努力把課題做好。”

    魏萊則用驚訝和羨慕的目光望向黃素，看來黃素又要領先自己一步了。

    隨后，孫教授的目光又落在魏萊的身上，對魏萊道：“魏萊，明年你也要考我的博士了，我給你博士畢業的課題和黃素是一樣的。”

    一聽到自己也要做和黃素一樣的課題，魏萊哪里還有剛剛幻想成為泰山北斗的喜悅，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把這個課題做下來。

    自怨自艾沒多久，魏萊就品味出孫教授話中的其他含義。

    看來明年自己考導師的博士也是十拿九穩了，臉上哪里還有剛剛的擔心，開始偷偷傻笑了起來。

    孫教授盯著在那里臉色不斷變換的魏萊，語氣嚴肅地道：“魏萊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魏萊回過神道：“導師，我在聽，我是擔心自己無法承擔起一個課題，辜負導師您對我的期望。”

    孫教授也不留情面地道：“你現在想要獨立完成一個課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尤其是四診合參的能力有待提高，你要好好把握這次臨床實踐的機會。”

    魏萊垂頭道：“導師，我知道了！”

    孫教授見自己要交代的事情基本都交代完了，開始布置接下來的工作：“黃素，魏萊！從明天起，要在一個星期內把科研申報書做出來，交給研究院審核。”

    “我們知道了。”黃素和魏萊一起答應后，問道：“導師，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回去準備了。”

    孫教授點了點頭道：“好！你們會好好準備。”

    在兩人起身的時候，孫教授又繼續叮囑道：“這次是參考了你對中醫循證的理解，才有了這個課題。課題的科研申報書就由你來主寫，按照你的想法寫，寫完再拿給我看。也是為你自己未來的課題積累經驗。”

    黃素點頭接下了這個差事，和魏萊走出孫教授的辦公室。

    走出一段距離后，魏萊長嘆一聲，用著憐憫的目光望向黃素道：“黃素，你太不幸了，我太同情你了！剛剛成為導師的學生，都沒有給你適應的時間，就直接進入到了地獄級別的工作模式。”

    魏萊拍了拍黃素的肩膀，臉上帶著悲痛道：“節哀！”

    黃素好奇地問道：“導師，很嚴格嗎？”

    魏萊一臉悲戚地道：“我也是只跟了導師一個項目，但那次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前前后后被打回來七八次，讓你改的痛不欲生的感覺。”

    黃素心想：我可是太知道了，屏幕外的苦逼作者正在面臨這樣的摧殘。

    未等黃素說話，魏萊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道：“沒想到時隔兩年又要再次經歷曾經的痛苦。”

    孫教授由于再有幾年就要退休了，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申請科研項目了。

    再者說孫教授更重重一線工作，她基本都是工作在醫院的第一線，而不想那些只能搞理論研究的，沒有實操能力的“中醫”，只能躲藏在大學里做一個學術蠹蟲。

    而這次胃癌中醫循證的探索課題，也是孫教授的最后做的一個課題。

    這也就理解了為什么魏萊聽到這個課題后，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心情。

    “我趁著今天最后半天的清閑，一定要瘋狂的吃、瘋狂的喝、瘋狂的玩，在即將來臨的地獄般的生活前，最后瘋狂的狂歡一次。”

    魏萊向前快速小跑幾步，手舞足蹈，一副看似滑稽癲狂的樣子。

    搖搖頭不理會搞怪發泄的魏萊，黃素現在緊鎖眉頭，一副發愁的樣子。

    實在是事情總是變化無常，大腸包小腸。

    黃素本來還想著在職讀博，沒想到剛剛成為孫教授的博士生，就要參與新的研究課題，這樣的重大的課題自己肯定是要全程跟隨的。

    現在黃素沒有了剛剛聽到課題的激動，滿腦子都在想如何給醫院一個交代，自己出來的時候信誓旦旦地保證是在職讀博。

    現在卻放了單位的鴿子，好在布日古德院長有先見之明，提前找好了坐診醫生，中醫科現在不用全依賴自己，就能正常運轉，這樣解釋起來也更容易些。

    更不知道如何跟女朋友解釋，閻冰還在等待自己考試后，回草原市。

    像這種探索型的大課題，即便孫教授有著完整的臨床數據和用藥經驗，但真的要做出成果來，至少要一兩年的功夫。

    黃素現在都不知道如何面對閻冰打來的電話，說好了成績下來以后，領了學習資料就回草原市的，現在可又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時候了。

    魏萊發泄過后，覺得一身輕松，轉頭看見黃素皺著眉頭，精神走神地如同機械一樣向前走。

    魏萊走到黃素身邊摟住黃素的肩膀道：“還在為報告的事情發愁呢，我跟你說和導師做課題，一定要學會利用一切清閑的時間放松自己，否則你會充斥著勞累。”

    摟著黃素一同離開了研究院的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