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平貴睡著后，黃素悄悄地走出了病房，登上內科住院區的樓梯，走向樓上腫瘤患者的住院區。

    黃素輕車熟路地走進了鄒文治的病房。

    進入病房，黃素看見只有鄒文治的孫子坐在板凳上看書，卻不見鄒文治的身影。

    黃素問道：“小鄒，你爺爺呢？”

    小鄒放下書道：“黃醫生, 您來了！我爺爺中午吃完飯，就拿著象棋不知道去哪個病房下棋去了。”

    自從連續服用了二十劑黃素開的中藥后，鄒文治的身體已經大有改善，可以獨自下地走動。他就讓小鄒從家里拿了一副象棋，就開始在住院區找人下象棋了。

    在鄒文治樂觀情緒的帶動下，整個腫瘤科的住院區原本深沉絕望的氛圍也改善了不少，腫瘤科也因此對鄒文治的行為聽之任之了，只要不打擾其他患者休息就行。

    黃素漫步在病房的走廊里，側耳傾聽病房的聲音。

    其實想找到鄒文治也很容易，只要那個病房稍微熱鬧一些，鄒文治一定就在那個房間。

    果不其然，還沒有走出四五個病房，就在一間病房外面聽見里面在下象棋的聲音。

    黃素悄悄地倚在門口，靜靜看著病房里面的情形，沒有打擾這些患者的快樂時光。

    病房內，中間的病床上，象棋放在病床的桌板上，鄒文治正在和一名患者展開新一輪的廝殺，周圍圍著好幾位患者和家屬觀棋。

    “老邢，這回該我先走了，上一局可是我贏了。”鄒文治一邊擺棋子，一邊強調著。

    邢姓患者反駁著：“你要是不悔棋, 你能贏，你個臭棋簍子。”

    鄒文治也不爭辯, 直接搶先落子嘴里念叨著：“當頭炮, 腫瘤一點不可怕！”

    當對面的邢姓患者走完后，鄒文治落下一子后, 嘴里又念叨著：“把馬跳，保持心態最重要。”

    接下來鄒文治每走一步最里面都會念叨著一句。

    “平出車，自己不要嚇自己。”

    “在拱卒，腫瘤早晚不為慮……”

    聽著鄒文治有了中氣的聲音，雖然面色無華，可這精神頭好了太多了。

    看見心態樂觀的鄒文治，黃素回想起了兩人初次見面的場景，鄒文治輕輕拍著自己的肩膀，安慰自己要堅強，黃素臉上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看著這群癌癥患者忘記的病痛，難得露出的笑容，黃素倚著在門口不忍心進去打擾他們現在的快樂時光，站在那里癡癡地看著。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短暫，一盤棋下完后。

    鄒文治站起身來道：“你們下吧，記得玩完后，把象棋給我送回去，黃醫生估計馬上要來我這里查房了，我就先回去了。”

    鄒文治轉身就見黃素正倚著門框看向自己, 驚訝地問道：“黃醫生, 你什么時候來的。”

    黃素回答道：“來了有一陣了, 看見你們玩得正開心呢，就沒有打擾你們。”

    “那我們就回病房再說”鄒文治回頭對這個病房的幾位患者道：“老哥幾個！我就先回病房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鄒文治脫鞋躺在病床上抱怨道：“回病房就要躺下，這一躺下渾身都難受。”

    不理會鄒文治的碎碎念，黃素和他也接觸了快一個月，這就是一個隨時閑不住的主，愛動、愛玩、愛熱鬧的老頭。

    黃素先給鄒文治診脈、看舌象。舌頭依舊胖大，但舌質已經有了血色，不像初診時舌苔近似透明，舌苔白薄。

    黃素松開鄒文治的手腕問道：“這幾天吃飯如何？”

    鄒文治道：“最近胃口好多了，都能吃肉了，也不泛酸燒心了。”

    黃素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大便如何，每日次數還多么？”

    鄒文治道：“現在每日一次，就是還有點不成型。”

    黃素繼續問道：“胃脘部還有脹痛不適的情況嗎？”

    鄒文治答道：“現在沒有胃脹痛的情況，就是有時候還惡心。”

    黃素點了點頭，看來脾胃恢復的不錯，兩人對話的過程中，鄒文治也沒有出現胸悶氣短的情況，心脾恢復的十分不錯。

    黃素看向小鄒問道：“我讓你爺爺做胃鏡、拍片子都做了嗎？”

    “拍了，昨天剛剛拍完。”

    小鄒從抽屜拿出新拍片子遞給黃素。

    黃素接過片子，仔細查看，見胃竇小彎側腫瘤原本潰爛的表面已經愈合，整個腫瘤面積大致在十厘米乘以八厘米大小。

    中藥調理的預期治療效果都已經達到了。

    自己沒有治療腫瘤的經驗，黃素現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治療，對鄒文治和小鄒道：“這樣我拿著片子去找孫教授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黃素拿著片子離開病房，直接走向孫桂芝的辦公室。

    走到腫瘤科主任辦公室，黃素輕輕敲響房門。

    “進！”

    辦公室里傳來了孫桂芝的聲音。

    “孫教授！”

    黃素推門走進辦公室。

    孫桂芝放下手中的鋼筆道：“我猜你這幾天就會過來找我，剛從鄒文治那里過來吧。”

    “是的！”

    黃素將片子放在孫桂芝的桌子上道：“患者心脾兩虛的情況大有改善，腫瘤表面的潰爛也已經愈合了。”

    孫桂芝拿起鄒文治的片子查看起來，黃素則介紹鄒文治現在的病情。

    孫教授看了一陣，放下片子問道：“說說你的治療方案，不用怕，大膽地說。”

    黃素搖頭道：“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治療！如果以我的想法肯定是繼續用中藥化瘀散結，可這么大的腫瘤需要的時間會很漫長，萬一腫瘤擴散了，大好的局面將毀于一旦，畢竟患者已經是胃癌四期了，隨時都有擴散的危險。”

    孫桂芝看著黃素問道：“是不是對西醫現在介入治療覺得心里不舒服。”

    黃素道：“那倒沒有，我對西醫是沒有偏見的，只是我不熟悉化療，無法給出治療方案。”

    “如果你考上了我的博導，這也是你盡快要補上的一門課程。”孫桂芝繼續道：“對于癌癥晚期患者，我們用中藥恢復改善患者身體狀況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患者能夠繼續進行化療，殺死腫瘤細胞，縮小腫瘤的體積。等腫瘤細胞縮小后，再輔以軟堅散結的中藥，遏制腫瘤的發展或者慢慢消滅腫瘤，輔以扶正固本的藥物改善身體情況，讓患者實現與腫瘤共存。”

    “治愈早、中期的腫瘤，我則不提倡西醫化療最先介入，化療藥物在殺死腫瘤的時候，同時也殺死正常的細胞，傷及人體本源，讓患者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削弱身體本身對腫瘤的抵抗力。先以中醫根據患者的證候以扶正固本為主，輔以清熱解毒，活血化瘀、軟堅散結的藥物遏制腫瘤的發展，改善患者身體狀況，增強對腫瘤抵抗力，抑制腫瘤發展。在患者身體恢復后，能手術的盡量手術，手術不了在選擇化療。”

    “中醫扶正固本、軟堅散結，西醫手術、化療。一個固本、一個清源。中西聯合治療，就如兩腿走路，只有兩條腿走路才走得穩、走得快。中西聯合治療就給腫瘤患者一個雙重保險。作為醫生同樣要做到兩者精通，不能厚此薄彼。”

    這一個多月來孫桂芝一直關注黃素的一舉一動。

    無論是醫術，還是醫德，黃素的表現都無可挑剔，孫桂芝對黃素非常滿意，所以今天才說了這么多的干貨，將中醫治療腫瘤的思路大致向黃素講了一遍。

    聽了孫桂芝這番話，黃素毫無頭緒的思路瞬間清晰起來。

    “謝謝孫教授，我現在思路清晰多了。中醫治療腫瘤的常用治法無非就是十六個字，清熱解毒、活血化瘀、軟堅散結、扶正固本，再根據患者具體的情況，決定主次。”

    沒想到黃素悟性如此之高，孫桂芝對黃素更加滿意了。

    “作為鄒志文的經治醫生，這次你也一起參加化療會議。”雖然非常欣賞黃素，但孫桂芝語氣依舊聽不出半點細語叮囑道：“鄒文治化療前的所有準備你都要跟隨，就當提前熟悉化療的流程。”

    “知道了，孫教授！”黃素聽了孫桂芝的話心中大喜，孫桂芝雖然什么也沒有說，但從態度看來已經是基本同意收自己為博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