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三指按在患者寸關尺三部，三指觸骨才得脈象，脈來繃急，是沉緊的脈象。

　　“抽搐有多長時間了？”黃素拿起患者的另一只手把脈問道。

　　嚴明忠回答道：“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五年前，我得一場感冒好久才好，好了以后沒有多久就出現了身體抽搐。我是縣醫院、市醫院、省醫院都看過了，都說我身體健康沒有毛病，各項指標都正常，要是正常沒有毛病，為什么我總是抽搐。”

　　“今天冬天病情越加嚴重了。我就來京城協和醫院治療，血常規、腦電圖、心電圖各種檢查又都做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異常。最后聽說廣安門醫院是京城最好的中醫醫院，既然西醫查不出毛病，我就想試試中醫看看能不能查出我這病的毛病在哪里。”

　　王新路也走過來拿起患者的一只胳膊診脈。

　　黃素又繼續問道：“初次發病的時候，除了抽搐有沒有別的癥狀，比如肢體麻木或者活動困難。”

　　嚴明忠急忙回答道：“醫生，有！有！有！最開始只是腿部活動困難，后來發作的時間長了，胳膊也出現活動異常。”

　　黃素又繼續問道：“發作的次數頻繁嗎？”

　　嚴明忠回答道：“最近一年才變得頻繁的，三五天就發作一次，一次一到兩個小時。”

　　黃素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放下患者的手腕道：“伸出舌頭，我看看舌苔。”

　　嚴明忠伸出舌頭，只見舌質呈現十分均勻的青紫色，舌苔白膩而濕潤。

　　紫舌主寒證、熱證或血瘀證。主要是由血液運行不暢引起的。

　　患者舌質青紫、舌體濕潤，為寒凝血瘀所致。

　　見黃素結束問診，王新亮詢問道：“患者是什么病機。”

　　根據陳醫生的針灸治療，王新路也清楚患者的證候所在，但還是要考一考黃素。

　　黃素道：“與我最初的判斷相同，患者脈象沉緊，舌質青紫，苔白膩而潤，是寒邪入里之證。患者是因為風寒感冒，寒邪深入，經脈痹阻，筋脈失養而導致的抽搐。”

　　王新路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打算怎么治療。”

　　抽搐，中醫名為瘛疭，經常見于熱證過程中，多是風火相煽，熱灼津液，筋脈失養所致。

　　最常見的抽搐多是里熱高燒或陰虛熱盛所致。風寒濕邪所致的瘛疭并不多見。

　　王新路本來就想拿這個病人考驗一下黃素，沒想到黃素功力扎實，讓王新路非常滿意。

　　黃素回答道：“我準備用小續命湯溫經通陽，祛風散寒，化裁寒邪。”

　　說著黃素拿筆寫道：桂枝20g、附子10g、川穹15g、麻黃10g、黨參15g、白芍15g、杏仁15g、防己15g、防風10g、黃芪30g、甘草10g、僵蠶15g。6劑

　　將方子遞給王新路，黃素又不經意地看了張遠一眼。

　　不出所料，張遠依舊在那里奮筆疾書。

　　王新路接過黃素遞過來的方子仔細檢查。

　　這時，走廊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聲音在不斷地變大，像是往這邊的方向過來了。

　　“張遠，出去看看發生什么事情了。”

　　張遠這才不舍地放下鋼筆，走出病房。

　　王新路仔細檢查黃素的方子，隨后把方子遞給旁邊的護士道：“就按這個方子抓藥。”

　　王新路轉身準備出去看看外面為什么這么吵鬧。

　　只見張遠和幾名護士與一名家屬一同將轉運床停在病房外，大家攙扶著患者進來，患者一直仰著頭，鼻孔向上。

　　等幾人安頓好患者，王新路和黃素望向患者，只見患者鼻子嚴重膨隆，一看就是鼻腔里填充了大量的填塞物，即使有這么多的填塞物，鼻子依然有血液向外流出，可見鼻血依然未被止住。

　　再看患者的面部血跡斑斑，布滿了干涸凝固的血痂。

　　王新路拉住一名護士問道：“患者什么情況？”

　　護士道：“王醫生，患者叫石軍，鼻子大量出血無法止住，剛從友誼醫院轉過來。”

　　王新路向家屬問道：“家屬說一下患者的病情。”

　　石軍家屬道：“今天中午，我老公鼻子突然大量出血，我們就將我老公送到了友誼醫院，無論是內服止血藥、還是輸液止血劑，都沒有效果，這不我們就把病人送到中醫院，看看中醫能不能治療。”

　　張遠伏在黃素的耳邊小聲道：“最近我們醫院光接診鼻子出血的患者就不下二十個，今天這位的情況最嚴重。黃素你說最近怎么這么多鼻子出血的。”

　　黃素回答道：“春季屬闕陰風木，正是肝氣最旺的時候，旺則生火，肝又主血，自然人體容易上火。”

　　黃素的話讓張遠聽得一頭霧水。

　　黃素只好又簡單說道：“你只要記住春天容易肝火旺盛，在春天里經常菊花配枸杞就行了。”

　　黃素所說的是中醫里的五氣六運，現在的中醫大學基本上都不再學習了，認為這是迷信。

　　五氣六運就是風寒火濕燥熱和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結合，根據一年四季的能量狀態多少分為三陰三陽。

　　再按照天干地支推算五氣六運，把一年分成六段主氣。

　　大寒-春分-小滿-大暑-秋分-小雪-大寒。

　　每個節氣過渡到下一個節氣又對應著五行，厥陰風木、少陰君火、少陽相火、太陰濕土、陽明燥金、太陽寒水，而五行又對應人體的五臟。

　　我們看，春天是多風吧，這就是厥陰木風的作用，木屬肝，春季就是肝氣最旺的時候，在春天，肝臟虛弱的人是最佳滋補肝臟的時候，而肝火旺盛的人，這個時候就要注意柔肝熄風了。

　　春天過后，天氣慢慢熱起來。這時候就是少陰君火開始起作用了，就是熱漸漸地從地底下的水釋放上來了，太陽夜里地球越來越近，來自太陽的熱量也增多了，少陰君火有兩個來源，一是地下水的熱，二是天上太陽的熱，對應人體就是腎、心。到了后面越來越熱，就是少陽相火，對應就是人體的三焦，三焦通，充滿了熱能和能量。

　　大家想想春夏交替的時候，人體能量是不是最旺盛的時候，覺得干什么都有力量，精神也特別好。

　　然后到了大暑開始，太陰濕土開始起作用了，這時候我們明顯感覺天氣雨水多了，這時候人們往往覺得胃口不好，就是因為脾太濕了，大家就要考慮健脾祛濕。

　　到了秋天開始的上半段干燥，這時候太陽開始慢慢遠離地球，但是前面天地間儲存的能量還很多，很多水汽還在天上，這種現象就是燥氣，等到霜降以后，水汽下來了，這就是陽明燥金的作用，大家想想是不是一到秋天，人體的肺部很容易會出現各種毛病。

　　到了冬天特別冷，來自太陽的能量也不夠了，地下水儲存的熱量也出不來了，地面上到處都是冷的，這就是太陽寒水。所以一到冬天心陽不足的人，很容易因為心臟疾病走掉。

　　“明白了！”

　　張遠雖然沒有明白闕陰風木是什么，但是知道肝火旺盛和菊花配枸杞的功效，故作明白地附和道。

　　就在黃素和張遠聊天之際，王新路對一名護士道：“拿塊溫毛巾，給患者擦洗一下面部。”

　　不久，護士拿著一塊濕潤的毛巾，走到床前，仔細為石軍擦拭面部。

　　清潔后，只見石軍的面部、嘴唇都蒼白沒有血色。

　　王新路不由吸了一口涼氣，驚嘆這到底是流了多少血，讓患者現在面色蒼白無華，出現血虛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