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婦產科沒有出現什么突發事件，三人每天按部就班地跟隨在閻冰醫生身后，每天就是記錄患者的病情變化。
今天是來婦產科的第三天，黃素三人還是首次參加婦產科的科室晨會。
為了觀看正規的可是晨會是什么樣子的，那日松、何慧還提前來到了婦產科。
走進住院處婦產科的辦公室，二十多個人已經圍在閻冰身邊站成了一個半圓。
哪像中醫科人煙稀少，時有時沒的晨會。不愧是大科室，還是人家婦產科的晨會正規。
兩人看著黃素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心想：看來等轉職結束后，中醫科的晨會也會被主任抓起來了。
劉主任和梁醫生今日外出開會，晨會由閻冰主持，如同她的性格一樣，整場晨會簡潔快速。
黃素沒想到年僅二十七歲的閻冰醫生現在已經是住院總醫師，馬上就要成為主治醫師了。
住院總醫師，大型醫院基本上都會設置的崗位，目的就是讓即將晉升主治醫師的醫生通過高強度工作得到鍛煉。
基本上都是為期一年。在這一年里每個月都會有一周的時間，保持24小時隨時在醫院待命。
就在準備查房的時候，閻冰叫住黃素道：“黃醫生，既然主任將二十二號床的陳萍交給你們中醫科了，查房的時候就由你們中醫科負責。”
黃素點頭表示知道了，帶著那日松、何慧跟著大部隊前往住院區。
當黃素帶著婦產科的醫生來到二十二號床的時候，陳萍的丈夫熱情招呼道：“黃主任，您來查房了，快請坐。”
拗不過家屬的熱情，黃素坐下先是看看了舌苔，又把了把脈。
舌苔已經變得薄黃，手指也感受到疾數的脈象略有緩和，脈緩細數。
久熱初清，正邪相爭，出現氣血不足，脈象緩和無力實屬正常，這里的緩細不是病脈，反而是正氣在恢復。
黃素向陳萍道：“今天病灶感覺怎么樣。”
陳萍虛弱地說道：“感覺沒有那么疼了，尤其抹上藥以后。”
聽了陳萍的講述，黃素點了點頭道：“何慧給病人量一下體溫。”
何慧走過來，掏出體溫計甩了兩下，塞入了患者的腋下。
不多時，取出溫度計，見體溫降到三十七度八，黃素道：“我看一下病灶的情況。”
何慧快速拉上格簾，患者解開衣服露出貼有醫用紗布的患處，紗布里面敷的就是黃金膏。
黃金膏主要成分包括藤黃和麻油。具有消腫、攻毒的功效，可以祛腐、斂瘡，止血、殺蟲。用于治療各種癰疽腫毒、腫瘤，包括濕瘡、潰瘍、頑固的皮癬，或者是各種跌打腫痛，包括出血和燙傷。
黃素雙手戴上醫用手套，輕輕解開紗布，見病灶處紅腫的面積已經縮小一半，紫紅色的幾個區域已經變得只比周圍紅腫顏色略深。
檢查過后，黃素向患者家屬囑咐道：“看來效果不錯，今天是最后一劑藥了，明天我再根據病情調整。”
在這邊還在檢查之時，隔壁二十三床突然傳來爭吵的聲音。
等到陳萍穿上衣服，何慧拉開隔簾。
一名穿著蒙族傳統服飾的男子情緒激動地對著閻冰道：“切開我老婆的左乳，我不同意。”
閻冰安撫地解釋道：“患者家屬你先冷靜一下，胸部的切開引流術只是一個微創手術，對患者身體病沒有太大傷害。為的就是徹底清除病灶內的膿液，就是讓病灶不在反復化膿。”
“以前你們每次抽膿，也都是這么說的，抽完膿后就會好，可每次抽完了好兩天又復發，你就真的確保手術不復發，要是復發怎么辦，病沒治好，還留下抹不去的疤痕。”
寶力格丈夫不耐煩地聽著閻冰的解釋，情緒激動地左顧右盼，正巧看見拉開隔簾漏出來的黃素，用手指著黃素道：“我就問你不手術到底能不能治好我老婆的病，不能我就換醫生。”
看到寶力格丈夫將自己牽扯進來，黃素也不能置身事外，走到閻冰身邊詢問道：“閻醫生，這位患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閻冰將患者病情講了一遍。
患者寶力格已經連續做了三次穿刺抽膿手術，都出現了反復。今天通知家屬做切開引流術，引起了家屬的強烈反對。
了解情況后，黃素說道：“閻醫生，要不我先看看。”
閻冰沉思片刻，沒有說話，輕輕點頭表示默許。
黃素來到寶力格丈夫面前道：“家屬您先消消氣，要不讓我先看看患者。”
寶力格丈夫瞪了閻冰一眼，殷勤地給黃素搬來凳子，客氣地道：“醫生，您趕緊給看看吧，我們都住院半個多月了，反反復復也不見好。我昨天就見您給鄰床治療得特別好。”
說完還沖著黃素露出得逞的笑容。
黃素看了寶力格丈夫一眼，莞爾一笑，已經知道這頓脾氣是發給自己看的。
這位蒙族兄弟也挺有意思，演這么一場戲，就是想讓自己給他妻子看病。
寶力格丈夫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將凳子放到黃素身后，拿起抹布把凳子仔細擦了一遍，邀請黃素坐下。
坐下后，黃素道：“把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見到患者舌苔薄黃，寶力格丈夫就搶先說道：“大夫，你看我老婆的舌苔和臨床病人的舌苔一模一樣。”
沒有理會他的故作聰明，黃素道：“把胳膊伸出來我把一下脈。”
黃素將三指搭在寸關尺三處，只感到脈搏細弱無力，一息四至，相當于一分鐘六十下左右，是脈緩之象，主濕、表、虛證。
黃素微微皺眉，以為自己診脈出現了錯誤，換了一只手重新診治，三四分鐘后，依然是脈緩。
黃苔主里、熱、實證。舌苔薄黃，這是熱邪的表現，多見于風熱表證和風寒熱化證，脈象通常應該出現脈數，與緩脈相悖。
看見黃素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寶力格丈夫趕緊問道：“醫生，我老婆沒事吧。”
“我還沒看完呢，怎么知道患者有沒有事。”黃素茫然道。
寶力格丈夫松了一口氣道：“醫生您這一皺眉頭，差一點沒嚇死我。”
黃素瞬間明白過來。
俗話說得好，不怕西醫笑呵呵，就怕中醫皺眉頭。
心中莞爾一笑繼續問道：“你老婆身體有沒有發熱。”
寶力格丈夫回答道：“第一次抽膿以后，身體就不再發燒了，可這紅腫一直沒有消失。”
黃素點了點頭道：“我檢查一下患處。”
拉上隔簾，患者脫掉病服露出患處，只見患處二分之一的面積呈暗紅色，外側還有兩處如同痤瘡的腫脹凸起。
黃素帶上手套輕輕按在暗紅色的患處問道：“痛不痛？”
“不痛！”寶力格搖頭道。
隨后黃素輕輕按在凸起處，觸感如同腫塊一樣，問道：“痛不痛？”
“不痛！”寶力格搖頭道。
經過檢查，黃素基本明白了患者的病情。
患者屬于半陰半陽證，是一種經常被疏忽和誤診的證候。
中醫是八綱辨證，陰陽為總，表、虛、寒為陰證，里、實、熱為陽證，然而很多經驗欠缺的中醫往往會忽略半陽半陰證。
半陽半陰證是從陽證向陰證過渡的一個階段，在癥狀上來看陰陽癥都有。
從寶力格的證候來說，看似陽證卻不熱不痛，看似陰證卻內有熱邪。
表現在患者的癥狀上就是舌苔薄黃、腫硬不痛、皮色暗紅、全身不熱等。
這就是中醫為什么要四診合參，兩人同樣是有脈象有緩脈，一位患者就是病脈，一位患者就不是。
黃素讓患者穿上病服道：“我給你開一個助陽理氣，活血化瘀，清熱解毒的方子。何慧記方。鹿角霜10g、乳沒各10g、當歸10g、金銀花10g、麥皮10g、全瓜蔞20g、焦山楂30g、焦麥芽30g、全蝎1只。一共五劑，外貼陰證膏，五劑，一日一換。”
查驗無誤后，將方子遞給了寶力格丈夫。
男子仔細地看了一遍方子，疑惑問道：“醫生，我老婆和臨床都是一樣的病怎么開得方子不一樣。”
“二十二床患者是陽熱之證，你妻子是半陽半陰證，當然開得藥不一樣。”黃素解釋道。
中藥是不能亂吃的，看似都是同一種病，可證候病理有可能完全不同。
中醫里同病不同藥與同藥治多病是很常見的。
黃素繼續對何慧、那日松講解道：“藥以麥皮疏肝行氣，乳沒、當歸活血化瘀；鹿角霜助陽消腫，全蝎、金銀花，入肝經，解毒散瘀；焦山楂、焦麥芽回乳；全瓜蔞更是治療乳癰潰爛的佳品。以鹿角霜性溫、金銀花性寒，寒溫并施，既無化熱之弊，又無涼邪之害，對半陰半陽證用之頗為適合。外敷陰證膏有溫陽祛寒、活血化瘀，消腫止痛之功效。是治療陰證、半陰半陽證的佳品。”
叮囑患者家屬外敷用藥的注意事項后，一行人正準備去下一個病房查房的時候，就見一名護士面色焦急地向眾人跑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