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
今天是轉科的第一天，黃素早早就來到的市醫院，先經過婦產科，走進入中醫科門診。
推開門，那日松、何慧放下書起身齊聲問好：“主任，早上好。”
黃素換上白大褂說道：“開個晨會說一下今天中醫科轉科的事情。”
那日松、何慧兩人面向黃素坐好。
“這次轉科就說兩點。第一，在婦產科不許再提及上個星期治病的事情。第二，我們是交流學習，態度要謙虛，在婦產科注意說話分寸。尤其是你那日松。”
“知道了，主任！”那日松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黃素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時鐘，掐著時間，帶著那日松、何慧走出門診，來到住院處婦產科所在樓層，正好趕上婦產科開完今天的科室晨會。
劉慧英熱情上前和黃素握手道：“黃主任，歡迎中醫科的同事到婦產科轉科，這一個月里，還請中醫科同事多多指教。”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迎接轉科的新醫生，倒像歡迎下來指導業務的專家。
聽著話中的譏諷，黃素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劉主任，您這話我可不敢當，中醫、西醫各有長處，我們還是相互多交流，加深了解。至于指教，我們就更不敢當了，我們都是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還是以學習為主。”
看來婦產科這怨氣還不小，但愿一個月共同工作能慢慢消減吧。
“對對對！相互交流，加深了解。”劉慧英心口不一的附和著，順便將身邊的閻醫生介紹給黃素：“這位是閻冰，閻醫生，轉科這一個月里就由閻醫生帶你們，別看閻醫生年紀輕輕，可是我們科室的骨干醫生。”
看向知性清冷的閻醫生，黃素對她輕輕點頭道：“閻醫生，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閻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本就氣氛微妙的氛圍，被閻冰弄得更加尷尬了。
咳咳咳！
劉慧英輕輕咳嗽兩聲道：“黃主任不要見怪，閻醫生就是這樣的性格，等你們接觸久了就知道閻醫生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我們正準備去查房，不如黃主任你們三位也一同隨行。”
黃素道：“既然轉科到婦產科，我們現在就是婦產科的一份子，自然聽劉主任的安排。”
“好！”
劉慧英帶著所有醫護人員浩浩蕩蕩前往婦產科病房區，黃素三人與三位同樣是轉科的新入職醫生，根據論資排輩走在最后面。
那日松望向前面走在最前面的劉慧英，身后簇擁著十多位醫護人員，腦袋貼到黃素身邊小聲說道：“主任，就沖著這份氣派的勁頭，今后我一定要努力成為主任醫師。”
黃素也開玩笑道：“想感受一下這氣派的勁頭很簡單，我和何慧走在你身后，雖然感受不到婦產科主任的氣勢，但可以先讓你感受一下中醫科一哥的氣勢。”
何慧湊過來打擊那日松道：“主任，明天你就考他本經，再讓他感受一下科室萬年小弟的氣勢。”
黃素附和道：“何慧這個主意不錯，那日松這回你可賺到了，大哥、小弟切換自如。”
三人說笑間，婦產科住院區很快就到了。
劉慧英將黃素三人招呼過來道：“既然閻醫生帶中醫科的同事們，那我們今天就從閻醫生的病人查起。”
患者丈夫見醫生過來檢查，讓開位置。
閻醫生走到病床前，開始介紹病人的情況：“陳萍，周六婦產科新接收的患者，患處已用25%的硫酸鎂濕熱敷兩天，先后注射了甲硝唑、青霉素消炎，依舊高燒不退，白細胞數量也沒有減少。”
黃素這時也在觀察患者的狀況。
患者精神萎靡，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劉慧英皺了皺眉頭，讓人將格擋的簾子拉上，準備檢查患者的患處。
患者的家屬幫助陳萍解開上衣，露出左側的病灶，
在劉慧英檢查的時候，黃素也在仔細觀察陳萍的患處，只見病灶三分之一的面積出現紅腫，局部地區呈現了紫紅色，沒有潰爛流膿的現象。
劉慧英分開拇指和食指，用虎口的位置輕輕按壓病灶處。
按壓病灶時，一陣疼痛讓陳萍皺眉吸了一口涼氣。
慶幸的是沒有發現腫塊，病灶也沒有波動感，劉慧英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如果有波動感證明病灶內部有化膿的跡象。
患者丈夫見醫生做完檢查，急忙問道：“醫生，我媳婦情況怎么樣了，這都已經住兩天院了，病情沒有一點好轉。”
劉慧英剛想說用頭孢霉素試一下，轉頭見到外圍站著的黃素三人，心里生出了考量比拼的想法，閻冰手上現在正好有兩個急性化膿性乳腺炎患者，看看雙方誰能先治好。
“黃主任，你們中醫對急性化膿性乳腺炎這種病是什么看法？”
黃素帶著那日松、何慧走上前來猶豫道：“劉主任，這不太好吧，我們現在是轉科醫生。”
“黃主任，無妨，既然轉科到我們婦產科，也是我們婦產科的醫生，我們就當相互交流學習了。”劉慧英用黃素剛剛說的話堵黃素的嘴，轉頭問下家屬道：“患者家屬，您看這兩天我們西醫治療并不理想，用中醫給您妻子治療如何。”
病人家屬倒是一副好說話地道：“不管你們中醫還是西醫，能治好我老婆就行。”
劉慧英主動讓開位置。
黃素見劉慧英心意已決，拿過板凳坐在床邊，輕輕拿過患者的手臂，三指搭在三部，一邊把脈，一邊道：“我們中醫把這種病叫做乳癰。那日松、何慧你們誰向婦產科的醫生介紹一下乳癰。”
有這樣人前長臉的機會，那日松怎能錯過，輕輕咳嗽兩聲道：“乳癰是產婦的常見病，尤其是初產婦。中醫理論中RT屬肝，RF屬胃，乳癰致病與肝胃二經相關。”
黃素放開患者的手臂道：“舌頭伸出來，我看看舌苔。”
患者緩緩地張開嘴，慢慢地伸出舌頭。
仔細觀察舌苔，見舌苔微黃，黃苔主里熱證。
黃素讓患者收起舌頭，問道：“有沒有感到口干，想喝水。”
患者緩緩點頭。
黃素又繼續問道：“食欲如何？”
患者丈夫拿起柜子上的保溫飯盒，擰開展示里面剩的五分之四的稀粥道：“根本吃不下飯，醫生你看，一盒的粥喝了兩口就不喝了。”
黃素點點頭站立身來，看向那日松、何慧問道：“你們在大學學過脈象嗎。”
兩人點頭道：“學過。”
“那你們過來把脈感受一下，患者是典型的數脈。”
黃素說完，讓開位子讓二人過來。
那日松又是第一個沖了過去，坐在凳子上，看著患者的手腕呆愣了片刻。
回憶課本曾經教過的知識，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中指尋找對方的掌后橈骨凸起處，下移定關，然后伸出食指和無名指，三指收緊，尋找寸、尺二部。
每個人的寸關尺寬度都是不盡相同的，三部是與自己食指、中指、無名指是一樣寬的。
中醫在給患者診脈時，就要調整自己三個手指頭的距離，比自己三指細的就要收緊，比自己三指粗的就要張開。
看到那日松位置找對后，黃素囑咐道：“調整呼吸，感受脈搏跳動的速率。”
《脈經》：“數脈來去促急。”
數為陽熱，屬熱屬火，主熱癥，可見于風熱犯肺、燥邪犯肺、肺熱熾盛、痰熱壅肺、風水相搏、肝郁化火、肝火熾盛、肝陽上亢、肝陽化風、痰火擾身、胃熱熾盛、腸道濕熱等諸多熱癥。
新病脈數多屬外邪所致實熱證。
脈數、苔黃、體熱、口燥干渴都是陽證的表現。
《瘍醫大全》中所說：“凡診治癰疽，施治必先審陰陽，乃醫道之綱領，陰陽無謬，治焉有差。”
黃素向周圍的所有的人講解中醫的診斷：“患者是由外來邪毒、肝郁胃熱、乳汁郁結三者互為影響，導致乳絡不暢通、乳汁積蓄、乳管痹阻、氣滯血瘀，引起的高燒。如果胃熱不散，打多少消炎藥都無法退熱。”
看向患者家屬道：“我給你開一個疏肝理氣、清熱解毒、活血通乳的方子內服，一共四劑，一天一劑。配合黃金膏外敷，也是四劑，日換一次。四天后我們再根據病情加減。”
黃素說道：“何慧記方。柴胡10g、黃芩10g、蒲公英15g、赤芍10g、橘葉10g、乳沒各10g（乳香和沒藥）、漏蘆10g、路路通10g、蜂房10g。”
等何慧記好方子，黃素檢查后遞給患者丈夫，又開始給那日松、何慧講起為何要如此開方。
“治療乳癰在于肝、胃，柴胡、橘葉疏肝理氣，以行厥陰之滯與胃熱壅滯；以黃芩、蒲公英清熱解毒而清陽明之熱；乳香、沒藥、赤芍活血化瘀、止痛消腫；漏蘆既能清熱解毒又能通乳；路路通是通乳良藥，蜂房更是治療乳癰的佳品。”
交待過后，告別患者和家屬，接下來的查房黃素只帶著耳朵和眼睛，沒再發表一句看法，只是小聲囑咐何慧要多注意這位病人的情況。
一路下來，黃素也慢慢品出劉主任的用意，看來幾天前搶病人的事情不是輕易能化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