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穆此刻聽到這聲音，也是立刻抬頭張望，下一刻便發覺這聲音，竟來自遠處的皇城。
浩蕩的鐘聲中傳遞出意思緊迫的感覺，宋穆與谷清清對視一眼，便覺得這事情十分不對。
而此刻天空忽的掠過兩道文人身影，人群中也有進士文人連忙起身,驚得周圍的百姓都是發出驚呼。
“清清，你立刻帶著懷通他們回去。”
“懷通，看好你弟弟妹妹。”
宋穆當下交待了一句，待得宋懷通應了一句，宋穆已經騰空而起，此刻同樣朝著皇城而去。
那鐘聲還在敲響,震的人心里晃晃悠悠。
“姚大人，皇城發生什么了？”
“不知，這突然就響起鐘聲,怕是有大事。”
宋穆和一位相熟的大人在空中相遇，當下都紛紛在皇城前的廣場上落下。
此刻皇城廣場上已經落下了不少人，都是長安的進士官員，陸陸續續也有翰林趕來，卻是聽得其中傳來一個聲音。
“哪個家伙敲的鐘？！”
話音落下，只見到一道魁梧身形走了出來，正是譚相，當下譚相快步上前，匆匆邁入皇城。
宋穆等一眾官員也是詫異，當下有人要上前，卻被那皇城守衛攔住。
而很快，那城頭上的鐘聲終于停下了，寂靜立刻撲面而來，卻讓人陡然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皇城鐘聲，所代表的事情令人頗為緊張，此刻廣場上，漸漸有人言語。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難說,這皇城銅鐘,多少年沒有響了。”
“說起來上次響動，還是殿下降生，再上一次，是先帝……”
一人說道這里，忽然一頓，然后此刻幾個官員猛然對視，竟紛紛看到了對方微縮的瞳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圍人腦中此刻都閃過了一些想法，宋穆當下也是微微垂目。
皇城銅鐘響，必定代表皇城中的重要人物，或新生命降臨，或皇家貴胄逝去。
如今太后身體康健，太子妃也并未再孕，如此，便是李翱了。
李翱每況愈下，或許真的是與……
宋穆等人此刻都是垂目,就站在廣場之上候著,不敢言語。
很快，便有長安衛接到了命令,取消上元燈會，全城宵禁。
大街上隊隊兵士頓步前行，寬闊街道上花燈無數，卻無一人欣賞，靜謐和緊迫同時襲來，眾人便更有覺得不妙。
而在眾人疑神疑鬼之時，終于那皇城大門緩緩打開，此番有人出來。
眾人看去，見到竟是李棟，此刻紛紛往前。
李棟穿著還算整潔，眾人也未在李棟臉上看出什么慌亂，此刻才稍稍松懈，便見得李棟朝著眾人拱手。
“諸位大臣，今日父皇批奏折時氣血攻心，被那宦官胡亂通報，竟引得敲動銅鐘。”
“如今父皇已經無礙，諸位便先散去吧，待明日上朝，再論今日之事。”
聽得此話，場中頓時有人長長的出了口氣，也有那老大臣連忙上前細細詢問陛下的情況。
李棟當下都是平靜的解釋了，也算是讓眾人安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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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般言說的時候，站在一側的宋穆，看到了李棟有些不自然的情況。
李棟的背挺的僵直，這并非是為了維護皇家禮儀，而是在遮掩他心中的慌亂。
宋穆能感受到這種變化，但是并未做任何動作。
李棟不會在此刻假傳消息，只是看來或許今晚開始，會有一些并不一樣的變化。
百官得到了一個令人松了口氣的消息，而后也慢慢散去，李棟也一直在場，待到眾人走了不少，才與宋穆有了幾分眼神交流。
那忽然閃爍的目光，宋穆此番直視著對方，未表露出任何情緒。
第二日黎明之時，乃是文武百官聚集最快的一次，不少人都是面露思慮，想來昨晚并未安睡。
待到皇城大門推開，百官魚貫而入，在廣場上站定，雖然垂頭，但是目光還不時的望著一旁的宮門瞟去。
很快，便有一隊人往大殿廣場前來，一隊大漢將軍，手扶抬輦，緩步往前。
眾人都看到了那抬輦之上的身影，正是李翱。
李翱如今已是須發皆白，此刻看起來神情也稍稍有些萎靡，不過當下目光也掃過周圍，不少官員立刻拱手，甚至帶著顫聲一呼。
李翱并未言語，此番抬輦在殿前落下，李翱松開旁邊的宦官，此刻獨自走上前，然后轉身，才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
“諸位愛卿，久候了。”
眾人紛紛行禮，李翱已經走了進去，宋穆此刻就站在殿前的位置，卻能感受到李翱身上氣息的波動。
只不過還算穩固，或許真的就是虛驚一場。
李翱如今不過花甲之年，又身具偉力，當是壯年之時，如今這份狀況，卻也令人實在是困惑萬分。
李翱當下在大殿上落座，看著殿內外無數官員，此番便是向百官解釋了一下昨日情況。
昨日南疆來報，蠻族與魔族掀起動亂，一時彈壓不住，而那蠻族更提出無理要求，要劃南疆百萬民眾與疆土歸于對方。
而這幾年緩戰之策，已經是處處忍讓，卻弄出這等場面，一時間李翱怒氣升騰，差點暈厥。
所幸太醫與眾臣相助，才算是緩了過來。
眾人聽聞這南疆戰事，此刻都是稍有思索。
宋穆的目光當下也落到了那大殿中端坐著的馮相。
這緩戰之策，來自馮相，如此看來，卻是做了步錯棋了。
但李翱并未在這件事情上對馮相說些什么，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耐人尋味。
“朕如今對此頗為痛心，必戰之，故而今日始，右相主管南疆戰事，若有異，與朕言說。”
此話一出，不少大臣都是一愣，目光卻紛紛在左相和右相身上掃動。
而旋即，李翱便再對眾人說了一句。
“昨日一事，確有不妥，朕如今也想明白了，當放權，故而今日始……咳咳……”
“太子執掌長安，也為朕，排憂解難。”
譚相和太子聽聞此話，紛紛出來行禮，頗有幾分惶恐模樣。
可對于這般情形，百官心中卻是已經有了一個定數了。
如今看來，陛下已經不信任馮相了，兩句話只字未提馮相，卻事事針對馮相。
宋穆抬頭看著大殿中的馮相，此刻的他坐的筆直，臉色平靜，卻也微微垂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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