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穆的住處，今日宋穆正有些愁眉苦臉的看向面前的人。
“宋兄，這幾日我與各個書肆的掌柜東家都有聯系，這書似乎是一個外來的行商販來的，如今早已銷售一空。”
“各大書肆如今倒也不再售賣，但是這其中有利可圖，一些作坊暗地里印了，販給那些貨郎，我等卻是無能為力了。”
坐在宋穆面前說話的正是徐云才，只是今日他過來，卻是萬分抱歉。
如今已經是五月，四方乍起的妖魔之事借著李翱的雷霆之勢和分化之法，如今已經漸漸平定，這文朝又恢復了難得的平靜。
只是其下依舊是暗流涌動，四方明面上未曾亂來，卻也是在暗地里爭斗個你死我活。
宋穆如今也在《天下文刊》上發表了數篇文章，每一篇文章都歌頌一位英雄，從最開始的軍士，到后來的平民百姓，雖然每一篇內容多有不同，主旨也略微擴展。
但是每一篇后面，宋穆卻是都要點一點妖魔之禍亂，稍有些煽風點火之意圖，但也頗有效果。
這往日議論文章詩詞，如今學子也愿議論一番這等事情，談談何為英雄。
只是如今，宋穆卻是不得不面對一個十分難堪的境地。
那就是在這長安之中，因為一本《宋穆傳》，如今給自己惹下了不小的麻煩。
本來這不過是一本簡單的小人書，宋穆也以為隨著時間推移會漸漸消退，卻沒想到這《宋穆傳》不知何時竟然有了評書。
而宋穆的奮斗故事，以及狀元身份，又十分貼合普通百姓所想。
這一來二去，茶館書肆，街邊攤子，門橋洞下，總有人圍聚著一團，聽著人家嘴里說著宋穆的故事，叫好聲連連。
于是這在長安掀起了一陣奇景，每每宋穆出門，便有那小孩跟隨，兩眼燦燦。
沿途百姓竟都能認得宋穆，每每都要拱手，還要噓寒問暖一番。
還有一眾士子，將宋穆奉為科舉賢師，長安的縣學，府學，書院，乃至于太學，都邀請宋穆前去講學。
不僅如此，更甚者是那些投機取巧之人，每日必要跟在宋穆身側，便是要請宋穆書寫墨寶，喋喋不休。
宋穆又是那等不愿與人置氣之人，常常困擾于其中，不得不求助好友，到了這個月，每日只能施展身法逃避糾纏。
人人都說萬民瞻仰愛戴令人如沐四季春風，宋穆如今卻是如何都不敢茍同了。
宋穆無法破解此等情形，只能四方求助，今日徐云才前來拜訪，宋穆便也再說了如今的苦惱。
“宋兄，此事如今看來，還是有些蹊蹺，若說士子瘋狂倒是傾慕宋兄文采，但是一眾百姓如此，的確是有些耐人尋味。”
徐云才當下與宋穆這般說道，宋穆也是微微點頭，此刻長長的嘆了口氣。
“此事我又做不得什么，今日徐兄過來，也是想請徐兄為我排憂解難啊。”
徐云才聽得這話頓時帶起了精神，此刻有些不明的看向宋穆，宋穆則是無奈的說道。
“我昨日收到了一個帖子，是長安商會關于這端午龍舟文會的。”
“我已打算前去，卻是想要請徐兄幫我從中做一件事情。”
徐云才當下朝著宋穆拱手，沉聲說道。
“宋兄但說無妨，若是徐某能成，必然努力半成。”
宋穆笑著給徐云才斟茶，然后便與徐云才問道。
“徐兄，不知如今我那詩集，有多少潤筆銀兩？”
聽得這話，徐云才楞了一下，不過當下也是直接說道。
“這兩月以來，在長安售賣的極好，又因為是官書，利潤頗豐，到如今，將將有四千兩銀子了。”
宋穆聽到這話也是點了點頭。
自己出的詩集，卻也是蹭了一波自己的熱度，此番售賣所分，與自己所算也相差無幾。
“不知宋兄是想如何？”
徐云才問道，宋穆當下沉聲說道。
“宋某想請徐兄將這四千兩銀子都捐出去，一半捐給這城中普救病坊，另外一千兩便捐與兵部，剩下的，還望徐兄幫我捐去江南西道吉州府。”
徐云才聽得宋穆的安排，此刻微微點頭，當然也驚訝于宋穆此等魄力，數千兩銀子，便是這么風輕云淡的捐了出去了。
不過徐云才并未表現出來，只是笑著與宋穆再次說道。
“此事自然不在話下，不過稍稍要些時日了。”
宋穆則是連忙說道。
“榮軍和捐往江南西道的可以緩一步，只是這捐給長安普救病坊的，卻要徐兄幫忙了。”
徐云才當下有些不解，但是旋即卻是念頭一通，開口與宋穆說道。
“宋兄是想這兩千兩銀子，在龍舟文會上捐出？”
宋穆點頭，此番也是笑著說道。
“沒錯，宋某想著便將這兩千兩充作那日龍舟的彩頭，倒是也算為我江南西道的龍舟錦上添花，也不枉我為江南西道的學子了。”
果然聽得宋穆這般一說，那徐云才卻是立刻明白，笑著點頭拱手。
“那徐某明白了，此事必然為宋兄辦妥來。”
宋穆點了點頭，此刻也是朝著徐云才拱手。
說完這些，徐云才當下便要走，不過聽得宋穆所走小門離開，此番卻也是無奈的朝著宋穆說道。
“宋兄居于此地頗有無奈，為何不換個住處，往我那邊去，徐某可以順道給宋兄和先生找個安靜的院子。”
聽到這個倡議的宋穆當下也是心中一動，覺得很不錯，便也點頭勞煩徐云才幫襯。
待到宋穆送走了徐云才，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萎靡，憂愁之色也是更深了幾分。
對于外人，宋穆表現的云淡風輕，但是對于如今的情況，宋穆卻是知道多有幾分嚴峻了。
如今長安這等情形，莫說大家不知如何，就是自己也感覺到有些不對，自己受萬民追捧，若是因為文章功績還合情合理。
因為一番所謂行俠仗義，窮苦出身，便讓百姓無比推崇，這般看來，卻像是在捧殺自己。
而如今這世界上，最不想讓宋穆好過的，當就是那妖魔了。
故而如今不論這事情是不是妖魔所做，宋穆都必須為此做些什么。
高高捧起，重重摔下，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是身敗名裂，罵名滿身了。
“師父，這般做，真的算得上是未雨綢繆嗎？”
宋穆此刻朝著院中問了一句，旁邊院落的一道窗戶打開，陶風明此刻看向宋穆，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淡然。
“不好說，為今之計，只能步步而來了。”
“你所做義舉，他日總能少些詬病，若是百般刁難襲來，自也有這些事情為你證明幾分清白。”
陶風明這么說著，眉頭還是微微一皺。
“只是若真的有狂風暴雨而來，敬昭，你便挺立其中，清者自清，過后便是無礙了。”
宋穆點了點頭，這等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著，那院外傳來董伯的呵斥，然后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離去，宋穆看向外面，又朝著陶風明說道。
“老師，看來我們也要換一處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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