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微冷的清晨，宋穆從房中蘇醒，迅速起身穿衣洗漱，往窗外看去，天還未亮。
宋穆出門走進了院中，此刻手中拿著書本，盤點著身上的東西，腳步匆匆。
“老爺，您這就醒了？我讓婆娘給您做早飯去。”
一中年男子正拿著掃帚準備清掃院子，宋穆朝著他微微一笑，只是開口問道。
“不必了董伯，師父昨夜如何？”
“還好嘞，這幾日不咳嗽了，想來是天氣好了，以后慢慢調理，會更好些嘞。”
宋穆點了點頭，再囑咐了兩句，當下便直接出了院子，邁步往著坊外走去。
如今已經是三月底，殿試已經過去有些日子，宋穆也正式開始了在文朝的做官之路。
說是做官，其實只是同一眾新科士子進宮受陛下召見，然后得了個翰林院的編修，就在翰林院做做修史的工作。
宋穆也是頭一回，適應了幾日后，也趁著這段時間，將不少事情給辦妥了。
先是往著家里和金陵都去了幾封信，說明了如今的情況和之后的打算。
而后又馬不停蹄的找到徐云才，商定了詩集的事情，再支了一筆銀子，于這長安之中城西的坊間買了一座兩進的宅子。
再找了一對夫妻仆人伺候陶風明的起居，宋穆便也算是在這長安暫時安定了下來。
只是每日這上朝的事情，讓宋穆有些煩惱。
說是上朝，其實宋穆這等末品官員，不過是站在皇城太極殿外的廣場上吹寒風，一直站著待到早朝結束了，然后再往著翰林院去。
這一來一回，常常要浪費宋穆不少時間，宋穆不得不換了種方式晨讀和晨練。
宋穆此刻在街邊買了個炊餅，再掏出一本書，運起文力念力，當下邊走邊看。
腳下步伐飛快，不多時，宋穆便到了皇城一側，朝著那宮門軍士查驗了一番身份，便從一側的宮門往里去，然后就在太極殿前的廣場上，熟練的找到禮部官員站立的位置，自覺站到了最后。
此處算是在宮墻墻角下，有不少人也在這里靠著，或是冥想，或是交流著這幾日的事情。
宋穆當下便也找了個地方站著，然后翻著手中的書冊，旁邊這時候一個人卻是走了過來，笑著與宋穆拱手。
“敬昭兄，今日又是你來得早啊。”
宋穆抬頭看去，見到是劉凱東，當下也是收起書，笑著朝對方拱了拱手。
“紫運兄也來的挺早，可用了早飯？”
“揣在兜里了，等會兒回翰林院再吃去。”
劉凱東笑著說道，當下也和周圍幾個人打了招呼，幾人都是新科士子，殿試前十，只是期間有四人去了詩宗，便只有六人相互成了同僚。
譚偉一此刻也朝著宋穆拱手，卻是有些嘆息的與宋穆說了一句。
“宋兄，你的任務做的如何了？我昨日翻了一日史料，卻仍未能動筆。”
宋穆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多有困頓，今日卻是要加班加點了。”、
譚偉一點了點頭，此番多有幾番無奈，正欲說話，卻見得旁邊有一官員前來，連忙禁聲。
來人從幾人面前走過，似乎注意到了宋穆，當下又停下腳步，宋穆卻是連忙拱手。
“佟編纂。”
宋穆沉聲說道，面前站著的是翰林院的編纂佟開松，九年前的科舉榜眼，也是如今帶著自己幾人的大人。
只是對方脾氣有些古怪，尤其是對下屬，實在是過分狠厲。
佟開松當下掃了宋穆一眼，只是沉沉應了一聲，又開口說道。
“宋編修，你所修的上史如今到哪里了？”
宋穆拱了拱手，連忙回道。
“回大人，卑職負責修文朝啟文三年的東西，如今修到了三月，卑職還需一點點的翻閱史料。”
佟開松聽得這話，當下卻是皺了皺眉頭，然后只是冷聲說道。
“你卻是要加快速度了，這些同僚之中，如今便是你的最慢了。”
宋穆連忙拱手，卻也是笑臉應承著。
旁邊的幾人此刻也是面面相覷，都是不敢胡亂說話。
只是眾人有些疑惑，這佟大人在這上早朝的時候發難，難道真的是做的令他不滿意了？
宋穆卻是知道這是為何。
前兩日翰林院修史料時，另一位大人帶著的手下做了不錯的成績，還得到了禮部老大人的肯定，連著那位大人也有嘉賞，令其很是有些羨慕。
而他又不敢隨意邀功，只能讓宋穆幾人加把勁，宋穆又是狀元，自然被其看的最重。
只是宋穆難免在心中嘆氣，這啟文年間史料奇缺，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了。
而且這般看來，今日自己告假去《天下文刊》拜訪一事，卻怕是要泡湯了。
不多時早朝便開始了，宋穆等人就在這寒風之中站著，偶爾那太極殿中商議到了某事，會叫上一個官員上前，其余人在這里，卻多是陪襯的工作了。
只是今日似乎這早朝有些久了，天空都已經大亮，卻還是未散朝。
宋穆倒也不管這些，當下只是在腦海之中背誦著自己今日剛剛看的文章，然后在腦海中揣摩推敲一番。
待到這早朝終于結束了，宋穆當下便也跟著一眾同僚，從宮門往外走去。
幾人都步履匆忙，想著趕忙去做今日的工作，這時候卻是有一個聲音叫住了宋穆。
“敬昭，等等老夫。”
宋穆聽得這話，此刻扭身看去，見到竟然是大學士嚴甫正朝著自己走來。
對方當下滿面紅光，看起來竟還有幾分步履輕快。
“敬昭如何走的這么快，老夫有事與你一說。”
旁邊幾人見狀，連忙拱手告退，宋穆則是連忙拱手，聽著嚴甫說話。
“陛下說如今安排你也往《天下文刊》攥稿，怎么未見你過來一看，商討一番？”
宋穆聽得這話也是苦笑一聲，當下將自己如今的情況與他說了一說，聽到這話的嚴甫頓時也是點頭，嘆了口氣。
“修史一事確實是馬虎不得，不過你才來便給這等任務，也不能說刁難你，唉，這事老夫還真說不上話。”
宋穆只是笑著搖頭，此番詢問嚴甫與自己所說的可是這件事情，嚴甫當下卻是搖了搖頭。
“陛下的意思是，說每月《天下文刊》上當有你的一篇文章詩詞，還要我親自校驗。”
宋穆聽到這話也是神情一頓，當沒想到陛下竟有這等想法，而嚴甫將宋穆吃驚的模樣，只是擺手說道。
“此事與你或許有些難，但本月你不用擔心，宮宴的那首詞如今就夠了，不過你這兩日最好來商論一番，不然到時候老夫卻是不好來找你。”
宋穆聽得這話眉頭一挑，當下看向嚴甫，卻是發覺對方似乎有些變化，當下好奇的開口問道。
“嚴大人，我見得你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聽得這話的嚴甫也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后看著宋穆滿是感慨的神色。
“此事說來也多有湊巧，老夫在這長安當了這回主考官，竟不知如何，似乎境界稍有松動。”
“這幾日老夫已經有所感悟，準備嘗試更進一步，便也是因為這事，才要與你先說一番。”
“原來如此，宋穆恭賀大人再登文道大境了。”
嚴甫哈哈笑了一聲。
“只是提升個小境界，不足掛齒。”
這般說著，嚴甫的神色此番似乎有了一些變化，稍有思索后，才看向宋穆。
“且不說此事了，這番前來，老夫卻是還要再與你說另一件事。”
這般說著，嚴甫的神色更是嚴肅了幾分，當下邀著宋穆上了一旁駛來的馬車，又是伸手一揮，一個屏障將兩人與外界隔絕開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