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邊還有……”

蜜莉亞太太想從她原先那邊的田地里收獲再拿出些給小霍斯償還債務。

這些本來也是小霍斯耕種的，而他們也是一家人。

但小霍斯拒絕了。

就捏著三個還款證明的布條，小霍斯就站在旁邊。

看著來收債的人，將他和蜜莉亞辛苦勞作了一整年耕種的田地中，

原本是梅迪奧克留給他的田地里的收獲全搬上了馬車，

直到小霍斯這邊屋子里擺糧食的屋子搬空，

羅利先生派來收債的人才笑著離開。

小霍斯又再站在院子里，看著那收走糧食的馬車逐漸走遠，直到看不到。

“……好了，小霍斯，我回去吃午餐吧，我給你煮了些肉糜湯……”

“嗯……”

小霍斯抬起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然后抱著些期待，跟著蜜莉亞太太去了蜜莉亞那邊的屋子，

肉是小霍斯昨天去鎮上買的，就買了一小塊，蜜莉亞就拿來煮了肉米湯。

許久都沒有吃肉了，

小霍斯忍不住有些期待。

“……先吃點黑面包，墊墊肚子再吃，不然就這樣吃肉，會拉肚子的。”

“嗯，我知道。”

……

“……先生，羅利先生怎么不把這家的田地直接給收了啊，還做什么抵押借貸。”

“愚蠢的家伙，田地收來之后，羅利先生是不是還要人去耕種。

而現在，已經有人耕種了，每年為了還錢，他還會仔細地耕種，每年的糧食都被羅利先生都收走，羅利先生還不用花費雇傭人耕種的花費。

而這些田地，早已經抵押給羅利先生，什么時候，他們再還不起利息了，這些田地就還是羅利先生的。”

離開的收錢的人和一起來搬運糧食的人交流著。

“那要是有一天他們償還完了怎么辦？愚蠢的家伙，怎么可能還得完。即便每次糧食收獲的時候，他們都能還三百銅幣的本金，你算不算要還多久。”

“我算不出……大概要十幾年吧？”

“我告訴你，至少二三十年……而且，今年他們收成不錯，還能年年收成不錯嗎？但凡一年利息沒還上，第二年利息就成了本金，就都回來了。”

“……這樣啊……”

“……趕緊的，還要去下一處，耽誤了小心羅利先生的懲罰。”

“好，好……”

……

兩處劇情的對比讓讀者格外的難受，

沃斯教授先前看得時候也是一樣，

為小霍斯而難受，為書中整個世界而憤怒。

這邊，小霍斯雖然心疼耕種了一年的那些糧食就沒了，

但也為自己償還了部分債務而輕松了許多，

還想著今年多還了一些，明年再多還一些，是不是很快就能償還完債務。

或許等到債務償還完，他的父親梅迪奧克就能再回到主的天國。

他墳墓前的墓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靠他藏在地里，而是光明正大的豎立起來。

而另一邊，那收錢的人和旁邊的人對話，卻闡述著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這筆錢，小霍斯可能永遠也償還不完。

……

書中的故事不因為讀者的難受而停下，

繼續往下發展著。

時間過得很快，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小霍斯身上皮膚越來越粗糙黝黃，手上腳上的繭也越來越厚。

雖然有蜜莉亞太太為他分擔一些田地里的農活，

但整日里奔波在農田里勞作的小霍斯，也和其他村里的居民越來越像，

債務和農活的負擔，讓小霍斯無暇顧及太多事情，腦子里想法那些屬于小孩的，天馬行空的想法也越來越少，

臉上的神情多數時候也都和大多數居民一樣，是木然的。

只是和蜜莉亞太太相處的時候，才輕松些。

這幾年，小霍斯個子再高了些，也逐漸沒了孩子的模樣，就像是地里一個年輕些的農夫，

小霍斯欠羅利先生的債務，這幾年也償還了些，

其中一年因為天氣比較干旱，僅僅是梅迪奧克留下來那些田地里收獲的糧食，竟然還不夠償還欠羅利先生債務的利息——雖然本金一直在償還一些，

但利息一直是收的上一年本金的利息，總是比本金償還晚一年，羅利先生說，一直都是這樣。小霍斯也沒辦法反駁。

那一年，還是拿了一些蜜莉亞這邊田地收獲糧食，才償還了足夠的利息，

不過那一年，也讓小霍斯和蜜莉亞太太過得有些拮據。

過了這么幾年后的一天，

剛好是地里剛收獲完糧食作物的時候，

小霍斯去村里墓地邊上，看了自己父親梅迪奧克的墳墓，

蜜莉亞太太也跟著他一起，去看望了莫爾先生。

兩人傍晚從墓地那邊回來的時候，

卻看到院子里有個人，

穿著一身舊衣服，身上風塵仆仆，臉上胡須很長也很雜亂，

腰上，一邊別著個水壺，一只手提著個行囊。

“……愿主庇護你們，先生，太太。”

那人看到小霍斯和蜜莉亞太太，就笑著出聲問候道。

小霍斯和蜜莉亞太太連忙也應聲。

“也愿主庇護您。”

“……太太，先生，我是位吟游詩人，就是將一個地方的故事帶到另一個地方的人。”

“路過這里，能不能要一點水，最好是燒過的。”

那人接下來腰上的水袋，

“河里就有水啊……”

“您不知道吧，溪水生水，喝了是容易生病的，得燒過的水才能帶來健康和強壯的身體，這是一位老神父告訴我的。”

那人笑著說道，

“嗯……但我們沒有那么多的柴火總是來燒熱水喝。”

蜜莉亞太太接過了水袋，

“謝謝。”

“為了感謝你們給我的水，我愿意給你們講一些遠方的故事。”

小霍斯站在旁邊，聽到這話，稍微來了些興致，轉過頭，望向了這位吟游詩人，

“……先生，您知道嗎，在遙遠的地方，我們這個國度的主人，國王，已經更換了人。”

“國王？”

“是的，國王！那是奧托立夫將軍，他推翻老國王腐朽的統治，登上了王位！”

“怎么會，為什么他推翻了國王，而教會不懲罰他！國王不是主的孩子嗎？”

《最初進化》

“因為奧托立夫將軍是主真正選中的人，他是神卷顧與青睞的新國王繼承者，他還是教會的主教，教皇說，奧托立夫將軍是神行走在大地之上的代言人。”

“奧托立夫將軍他勇勐，智慧，仁慈，他宣布了，要在各個地方興建免費的學堂，供孩童們學習神的知識！”

吟游詩人夸贊著這位英雄的奧托立夫將軍。

而在此前，小霍斯對這個國家已經更換了主人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候，蜜莉亞太太從屋里出來了，遞給了這位吟游詩人裝滿水的水袋。

吟游詩人還要給小霍斯講遠方的故事，

這時候，卻又有人來了，

“霍斯，小霍斯……趕緊的，快讓我清點下你今年收獲的食物，我還要趕著回去。”

是來替羅利先生收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