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恐懼，害怕，委屈
“爸爸幫你折。”
男人看著自己女兒蹲著，再摸出折星星的貼紙，
停頓了下，只是也蹲下了身，這樣出聲說道。
“嗯！”
小女孩抬起頭望著她爸爸，點頭。
男人依舊笑呵呵著，從旁邊搬了張矮凳子，放在女兒身后，讓女兒坐著。
小女孩坐著，拿起一張貼紙，依舊小心翼翼認真地折著。
男人也同樣拿起了張貼紙，折著星星，
一時兩父女都沒再說話。
旁邊，女孩母親從廚房里出來，
站在旁邊望著女兒和自己丈夫，頓了一會兒，
沒有說話，擦干了手，只是走到跟前蹲了下來，拿起了張貼紙，
同樣折著一顆星星。
“媽媽……你也會折星星啊？”
小女孩已經折好了一顆星星，小心翼翼放進玻璃罐里，
看著玻璃罐里的星星距離滿又近了些，女孩有些歡喜。
從旁邊又拿起張貼紙要繼續折，就看到自己母親也在旁邊折著。
“嗯。”
女人只是低頭應著，也將折好的星星放進了玻璃罐里。
“雨溪都會，媽媽怎么會不會呢。”
旁邊的男人望著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兒，將手里折好的星星放進罐子里，
笑著說道。
“哦……”
女孩應了聲。
一家三口就在這客廳里，繼續一顆顆折著星星。
三個人一起，折起來要快許多，
看著玻璃罐里的星星越來越多，女孩很高興。
只是女孩拿出來的貼紙折完了，卻依舊距離玻璃罐滿還差一些。
女孩抿著嘴，望著玻璃罐，還是將玻璃罐的蓋子小心翼翼地重新擰了起來。
小女孩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害怕自己爸爸脫離自己的視線就會再消失不見，這會讓她覺得是因為她沒一直看著，所以她爸爸才不見了。
同樣，她爸爸提前回來了，還沒有等她玻璃罐里的星星再裝滿就回來了，
但她卻又害怕會因為玻璃罐里的星星沒裝滿，她爸爸再離開。
女孩的母親望著女孩的模樣，站起身回屋要去拿她那里的貼紙，
女孩的爸爸則是堆著自己女兒笑著說道，
“……沒事兒的，明天再折吧。明天爸爸還陪著你一起折。”
“好。”
女人頓住了腳，沒再去拿她臥室屋里的貼紙。
女孩收起了裝著星星的玻璃罐，聽到爸爸的話，有些高興地應著。
男人笑著，再摸了摸女孩的頭發，然后起身說道，
“走吧，天晚了，去睡覺吧。”
“嗯……”
女孩抱著玻璃罐，重新回了臥室，只是不時回頭望向她爸爸。
男人跟了過去，
“走吧，爸爸哄你睡，在床邊陪著你。”
“嗯！”
女孩將裝著星星的玻璃罐藏在了衣柜里，然后在自己臥室的床上躺好了，
她的爸爸就坐在了床邊，給她理了理被子。
女人也跟到了門邊，望著男人。
“好了，睡吧……”
男人輕輕拍著被子，哄著女孩睡覺。
女孩點了點頭應著，卻始終沒有睡著。
時不時地，就要睜開眼睛，確認她爸爸還在不在。
“爸爸……我不想睡。”
“我一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沒事兒的……爸爸就在這兒呢，沒事兒的……爸爸陪著你。”
“嗯……”
就這么反復著，直到女孩實在困了，才逐漸睡著。
等著自己女兒睡著，
男人才輕手輕腳站起身，要退出去臥室，
只是剛一起身，女孩就再重新驚醒了。
“爸爸……”
“沒事兒，沒事兒……爸爸還在。爸爸還在。”
“沒事兒……沒事兒……”
再重新將女孩哄著睡著，
男人才勉強小心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臥室。
“……你也去洗漱了吧。哄你閨女睡著哄得都三更半夜了。”
女人一直就在門外等著，也不曾走開過。
見丈夫將女兒哄睡著了，只是這樣說道，
就像是她丈夫從未遠去過，這只是個尋常的，一家人的夜晚。
“好。”
“你也睡吧，這段時間你累壞了吧。”
男人笑著對著妻子說道。
女人望著自己丈夫，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眼眶再微微有些泛紅。
……
洗漱了過后，
男人換上了依舊在衣柜里的睡衣，就像是往常一樣。
兩人躺在了床上，臥室的燈還開著。
這會兒屋里再安靜下來了。
女人望著男人，望著望著眼眶就又再紅了。
“怎么了？”
男人溫聲地問著自己的妻子。
“……老程，你真得回來了嗎？”
女人望著自己的丈夫，眼眶愈紅，眼淚已經噙在眼眶里，
說著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和小女孩不一樣。
女孩并沒有在她爸爸離開時送最后一程。
但女人卻是在她丈夫從醫院離開后，操持了她丈夫最后的事情。
此刻，男人就在她的面前，
就像是那只是一場模糊的夢。
但她又更害怕，眼前這一幕才是一場夢。
等到明早起來，一切都照舊了。
“……回來了。不是有人折滿了一罐子星星，我就回來了嗎？”
男人伸手抱著自己妻子。
感受著自己丈夫擁抱著她，女人終于再也忍不住，
淚水再次從眼眶里涌出，
“……老程……我真得好累啊老程……我真得真得……堅持不住了，老程……”
哭著，女人這么久的艱難委屈終于宣泄了出來。
從她丈夫離開，從她得了重病也將要離開。
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傾訴了。
不僅是對自己女兒的擔憂，其實她也害怕啊，其實她也恐懼死亡啊。
只是這些情緒都沒有地方敘說。
直到此刻，她的丈夫再回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輕輕撫慰著妻子的背，輕聲安慰著。
“……我知道你累了，委屈了……我知道你很難受，很害怕，很擔心……我都知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回來陪著你。”
“……我知道你還擔心咱們女兒，沒事兒的，我們一起教她，教她怎么做飯，教她怎么一個人生活的……”
“我知道你害怕……沒事兒的，我會陪著你……”
“我知道你累了……你很累了，沒事的，我回來陪你了……”
男人一聲聲安慰聲中，女人情緒更加傾瀉地厲害，
滿腔的，積蓄的情緒化為了淚水，浸濕了男人的衣襟。
“……老程，我真得好害怕……”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想到自己的死亡，
還會想到她離開后，她女兒怎么辦。
重重的壓力與恐懼都壓在她的身上。
女人緊緊摟著自己的丈夫，哭著。
情緒難以抑制。
男人只是一遍遍輕輕拍著自己妻子的背，
一遍遍輕聲安撫著。
直到許久，
哭得幾乎沒了力氣的女人才漸停下了哭聲。
只是這時候，
另外再有恐懼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了。
“爸爸……爸爸……”
“爸爸……”
女孩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醒了。
沒看到父親，喊了兩聲就從床上一下爬了起來，
然后滿屋子找著她爸爸，喊著，
一時沒找到，恐懼和難受就一下涌上心頭，讓女孩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誒……誒……爸爸在這兒呢。爸爸在這兒呢。”
男人趕忙應著。
“……你寶貝閨女又醒了，快去哄哄吧。”
又女孩這個插曲，女人終于再止住了淚水，擦了擦臉，說了句。
男人笑著對著妻子笑了笑，
起身去開了臥室門。
“爸爸……”
已經哭了起來的女孩一下跑了進來，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爸爸……我以為你又不在了……爸爸。”
“……他們說你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都說你是騙我的……嗚嗚嗚……”
女孩抱著自己父親說著。
原來女孩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她更愿意相信她的父親。
“……沒事兒了……爸爸還在呢……爸爸還在呢……”
“……過來吧……今天我們一家子睡一起。爸爸就睡在你旁邊，好嗎？”
“嗯嗯。”
女孩緊緊攥著自己父親的手不愿意再松開。
剛才她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
臥室屋里的燈是熄的，而她看不到她的爸爸媽媽在，
已經嚇壞了。
“……好了，睡吧。”
一家三口就躺在了一張床上。
女孩睡在中間。
終于再漸睡著了。
“睡覺吧。”
“嗯。”
只是過了陣，
女人睜開眼睛，缺發現自己丈夫依舊沒睡。
“怎么還不睡？”
“你怎么也還沒睡？”
女人問自己丈夫。
“我想多看看我老婆孩子。”
男人笑著對自己妻子說道。
“嗯。”
兩人手握在了一起。
……
“嗚嗚嗚……嗚嗚……”
宿舍里。
席原剛看完了《星星夢》今天的更新，也剛給自己室友講完，
原本還有些難以自抑地難受。
不過聽著旁邊響起的哭聲，
再轉過頭，看著自己這個，整個一個大塊頭的大不列顛室友，
這會兒卻像是個孩子一樣，不提抽聳著肩膀，像是個小孩一樣哭著。
自己的難受都散了很多，看著自己室友有些無奈。
“這就這么難受了？”
“不……聽到這一段劇情的時候，我是有些安慰的。”
“因為雨溪等著的父親，雨溪母親等著的丈夫終于回來了……當雨溪夜半醒來的時候，她的爸爸都還在……可是現在越安慰，我想著后面的劇情就更難受。”
原本看著自己室友像個小孩一樣哭，還有些無奈的席原，
這會兒聽著室友的話，卻再沉默了，
順著自己室友的話往下想，也逐漸難受了。
現在這樣安慰，但這個故事會是怎樣一個結局呢，
越想席原越覺得難受，不敢再去想了。
而室友的話卻還沒說話。
如果剛才室友的話只是讓席原再重新難受，那室友下一句話就猛然讓席原心底一酸。
“……我的母親就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很多時候我都會想，有人敲門的時候我打開門就能看到她……當我晚上做了噩夢醒來的時候，我大喊著媽媽，會有人應……嗚嗚……嗚嗚……”
室友說著話，更厲害的抽聳著身子，
看得出來他很想忍耐自己的哭聲，但還是忍不住地像一個小孩一樣抽泣。
聽著這話的席原猛然僵住了動作，
這時候真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席原，你能不能后面繼續給我講這個故事，講完它。”
“當然。”
席原自然點頭。
……
“……之前我已經給我評論了。這條評論是代我室友發的。我在大不列顛留學，我室友也是大不列顛人。他同樣喜歡狗作者的小說，這本《星星夢》的故事也是他求著給他翻譯講得。他尤其喜歡現在這個故事……他的母親也很早去世，這個篇章的故事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只是他身邊沒有星星再回來……給他講這篇故事的時候，他哭得像個孩子，很難想象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哭得癱在地上……不過他依舊很喜歡這本書，書里的星星也能治愈到他。書里星星的星光透過紙頁，也映照在了他身上。”
“……狗作者。你之前說這本書是治愈小說……我信了。再看了今天的更新……你說不治愈吧……我想想小女孩現在的心情，應該是挺治愈的……一切期盼都得到了回應，我心里還挺安慰的……但尼瑪狗作者，這種給予期盼的回應就不能留得久一點嗎。
小女孩的爸爸就不能一直再陪到小女孩身邊嗎，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短暫！狗作者！嗚嗚嗚！狗作者！”
“你們知道狗作者手里的刀有多長嗎？五十米？不不不，起碼上千千米那么長，為啥？沒看到上面評論嘛？尼瑪都能跨著國界刀人了！”
“哈哈……真好看……哈哈，真治愈……哈哈，小女孩有爸爸回來了，真好……哈哈……”
“哈哈……我明白樓上的意思了，他這是給刀傻了啊……哈哈，哈哈……”
“給你們講個笑話吧……狗作者說這是治愈小說。”
“狗作者說這是治愈小說，我是同意的。不過治愈歸治愈，刀歸刀，真是一點都不沖突呢。現在女孩雨溪一切都好。爸爸回來了，媽媽也陪著她，可能只有媽媽依舊讓她要學著自己一個人生活，讓她有些苦惱，可是對于她來說，爸爸媽媽都在了，這種苦惱就不算什么了吧？
可是一想到她媽媽為什么讓雨溪學著自己一個人生活，我就感覺心理難受，喘不過氣來！”
“嗚嗚嗚……狗作者！你沒有心！殺人兇手狗作者！”
這是《星星夢》今天更新后收到的新評論，
真是一點預料都沒出，罵狗作者的，被刀的哇哇哭還邊哭邊看的。
當然，最多的還是催更的，
畢竟難受歸難受，催更還是要催更的嘛，
你這些個讀者狗作者這么刀，更新了還看不看……那肯定是看得。
這會兒，
繁城，面館里。
葉林漢也看完了狗作者今天的更新，
同樣是覺得安慰的同時，有些難受。
狗作者的文字總是能充分調動人的情緒，讓你覺得輕松而治愈地時候就輕松，
讓你悲傷難受的時候，不光能讓你覺得劇情悲傷難受，更能讓你好像要將自己腦海中，記憶里所有悲傷的事情都翻出來看。
所以，葉林漢也自然跟著附和大多數讀者，罵了狗作者兩句。
緊跟著群眾嘛。
不過等葉林漢看完更新，再看了些評論。
轉回頭，發現自己身前的面碗一直沒動，
面都有些涼了。
“小伙子，要不給你加碗熱湯？”
“看小說呢？我有時候也一樣啊，看小說看得，能在客廳沙發跟前站一個小時，都忘記了可以坐下來。”
面館老板不知道啥時候從后廚都出來了，坐在靠里的餐桌旁，
看見葉林漢轉過視線了，也笑呵呵著搭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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