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居士如此說,貧僧就放心了。」這話說的很違心,儘管他明白京都大亂的背後必定有明朝人的影子,可是他沒證據。
空口白牙的說人家,於理不合,於法無依。
柳天賜在老和尚身邊坐了下來:「大師,我剛剛接到消息,貴國征夷大將軍在家族內訌中慘死,勝利的一方是足利右將軍。
而且,現在他帶領大軍正在圍攻貴國天皇居所。
皇宮的守衛就那麼點人,想必很快就要陷落。
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也要告訴大師,關東江戶軍不知怎的,從天而降突然攻入京都,到處燒殺搶掠,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的先頭部隊也在朝著皇宮方向進攻,現在的情況太棘手了。
在下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只能秉持中立原則,兩不相幫。」
話音未落,老和尚徹底的不淡定了。
情況已經遠超他的想象了,足利家族權力爭鬥引起內訌,而關東江戶軍機平地一聲雷從天而降,事情發生的也太巧合了吧?
巧合的就連民間的演繹話本都不敢這麼寫。
就不說足利家內訌的事情了,但說關東江戶軍。
他們是怎麼一路從江戶殺到京都的?
按照常理來說如此大規模的軍隊調動,不可能沿途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透露出來。
可是事實上卻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消息透露出來。
這裡面的貓膩大了去了,大到他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看著面前的這位明朝駙馬爺一臉無辜的樣子,象外集鑒老和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兒。
明朝人京都灣漂泊著那麼多如山一般的戰艦就是證據。
關東江戶軍走陸路無論再怎麼小心,消息肯定會露於足利大將軍帳下的,可是要是他們根本就沒走陸路,而是利用明朝人的軍艦走的水路,消息是絕對不會暴露的。
這也是他深感擔心的地方。
明朝人肯定介入了,而且介入的很深。
明朝人究竟所圖為何?難道單單是因為倭國的海盜滋擾生事讓明朝的高層震怒要報復如今的幕府嗎?
沒有出家之前,他曾經是天皇的幕僚,對於時局的把控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柳居士,明朝駙馬閣下,關東江戶軍的統帥是哪一個?」
「聽說打的旗幟上面帶有梅川家族的族徽。」柳天賜說完,偷瞄了一眼老和尚。
象外集鑒面色凝重,久久不語。
關東梅川氏!~這個消息差點沒把老和尚擊垮。
當年的那一戰,沒有比他更清楚怎麼回事了,因為那個致命的陷阱正是出於他之手。
足利氏引誘梅川氏進入事先準備好的包圍圈,雙方廝殺了三晝夜,最終梅川氏飲恨敗退。
再後來梅川氏就沒了消息,關東群龍無首之下臣服足利幕府。
不過他知道那隻不過是明面上的歸順,實則關東方面的勢力心中一直是以梅川家為尊。
梅川家數百年來經營關東這片土地,可以說深入民心,根本就容不下外來勢力統治他們。
「梅川家族的誰?」老和尚嘆了口氣,眼中的亮光暗了下去,再也沒有柳天賜初見之時的光芒閃爍。
「這個,我還不太知道。」柳天賜撒了個謊。
儘管他知道老和尚肯定不信,但是該圓滑該撒謊的時候必須這樣。
象外集鑒老和尚的大手緊緊的握住一休小和尚的小手,仔細的端詳著。
彷佛看一眼少一眼似的,他的目光很柔和,很慈祥好像他要把一休小和尚牢牢地刻印在心底。
「師傅,你怎麼了?」一休小和尚木訥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恐慌之色。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被老和尚象外集鑒一直保護在羽翼之下沒經歷過風雨的孩子。
象外集鑒老和尚滿臉笑容用很柔和的語氣說道:「沒什麼的孩子,師傅老了,早晚有見佛祖的一天。
所以,你以後要學著堅強,學著長大,學著懂事。
你以後的路還長,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修習好佛法,普渡眾生。
記住為師的忠告,將來不管如何,千萬不要攪合到時局當中。
時局如虎,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其厲害之處。
一旦捲入就是與虎謀皮,只會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一休小和尚似懂非懂的使勁點頭:「師傅,弟子記住了。」
靠,老傢伙還真是個老狐狸。柳天賜心中暗罵不已。
他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講,就被老和尚給從源頭上堵死了。
柳天賜費勁巴拉的來安國寺,為的就是跟小和尚一休打好關係,等將來有事的時候可以利用一番。
現在倒好,老傢伙象外集鑒犀利的目光似乎能讀懂人心似的,把柳天賜的意圖揣摩的叫一個徹底。
還沒等大菜上來呢,老和尚就要掀桌子,這還怎麼愉快的玩耍?
柳天賜心裡快速的盤算著,怎麼打破僵局。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高魁走了進來。
他來到柳天賜身邊耳語了幾句,柳天賜眼前一亮,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
夜,雨,皇宮。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蕩的雨絲被豆大的雨點取代。
老天彷佛也在為京都哀傷,一個勁兒的掉眼淚,痛哭流涕不已。
地上溝壑里早已經被積水佔滿,到處都是一片水茫茫澤國的世界。
足利義龜走在凄涼蕭瑟的秋雨中,大踏步的向前。
這一路走來,他的身邊不知倒下了多少忠誠的武士。
這些倒下的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精心培養出來的精銳。
要說不心疼那是假的,現在他的心恨不得都要滴血了,隱隱的一陣一陣的刺痛。
淚水伴著雨水滑落臉頰,他的嗓子眼裡很苦,他很想痛哭一場。
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成為現在這個熊樣子1~
原本計劃好的事情,突然之間一下子就脫離了他的掌控,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在發展。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柳條惠子殺了足利義持,現在他已經是唯我獨尊的幕府大將軍了。
現在倒好,足利義持死了,他的將軍印鑒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想偽造一份讓位的將軍令都不可能了。
其實這還不算什麼,大不了就是多費點心思,用一些非常規手段平復下面反對聲音。早晚他可以坐穩大將軍的寶座。
畢竟足利義持死了,他是目前唯一有實力接管幕府將軍的足利家族的人。
可是誰能想到,該死的關東江戶軍從天而降攻破了京都城。
說起來真是他奶奶的悲催。
他前腳派人武力發動兵變,解除不少足利義持手下軍隊的武裝,後腳關東江戶軍就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的京都是兵找不著將,將找不到兵,整個亂成了一鍋粥。
龐大的足利家的幕府兵,成了關東江戶軍屠殺的羔羊。
足利義龜冰冷的指尖撫摸著冰冷的刀鋒,他的心更涼。
隨手拔下胳膊上不知哪裡射來的箭矢,疼,劇烈的疼痛灼燒著他每一寸的神經。
不過,肉體的痛,遠沒有心裡的痛來的猛烈。
在這冰冷的雨夜裡,一股說不出來的孤寂感猛烈的襲來。
穿透肌膚,直抵靈魂深處。
抬頭望一望漆黑如墨的夜空,任憑爆豆一般的雨滴砸在臉上。
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朦朧了他的雙眼!~
老天,你真的要滅我足利氏幾代人積累下的江山社稷嗎?
他的內心在大聲的疾呼,在無情的控訴蒼天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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