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詔獄刑房，紀綱親自出面審訊應天府推官。

李大頭都傻眼了，打死他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落在錦衣衛的手中。

洪武朝錦衣衛有多瘋狂，他也是有耳聞的。

那么多朝廷勛貴在錦衣衛面前都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就別說他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小芝麻綠豆官了。

紀綱很煩惱，那天在詹事府他當著太子爺朱高熾的面大包大攬說三天時間把狄如海的案子調查清楚。

可是沒想到，他好像走進了一張大網。

這張網是深不可測,從而他是處處碰壁。

以他正二品的身份，去刑部大牢見一個犯人居然都碰了一鼻子灰。

一個小小的刑部司獄都敢以沒圣旨不得見欽犯為由，把他撅回去。

高傲的紀綱何曾吃過這等啞巴虧？

說白了，還是錦衣衛的招牌現在不夠響亮啊！

紀綱自從接手錦衣衛之后，無時無刻的不在想恢復當年錦衣衛的輝煌。

可是一直沒有契機，現在好不容易走上前臺，可是權利卻也處處受限制。

連當年的錦衣衛十分之一的威風都沒有,憋屈啊！

他真想帶兵硬闖刑部大牢，不過仔細思量了之后,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錦衣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之局面，別在因為一時沖動毀于一旦了。

這件案子雖然是太子爺感興趣，可太子爺要求自己私下暗中調查，他明目張膽的來刑部就已經違反了太子爺的意思。

事情真鬧大了的話，太子爺那一關也是不好過的。

可是眼看著三天時間將至，他這邊還是沒有什么具體的進展。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下面人報上來一個消息：應天府推官李大頭或許是事情的知情人。

好家伙，真是瞌睡就給送枕頭。

紀綱當即重賞獲取消息的有功人員，然后帶人第一時間把李大頭從秦淮河畫舫上給逮了回來。

逮捕這貨的時候，這廝正脫的赤條條的跟歌姬在胡床上嘿咻呢。

一幫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踢開門闖進來，不容分說把他捆的結結實實，然后就帶到錦衣衛的詔獄。

講真到現在他的腦袋還出于懵圈狀態下呢。

紀綱陰柔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李大有，應天府推官？”

李大頭雖然不認識紀綱，但是他認識飛魚服。

面前的這個人,根據官服來推斷定是錦衣衛指揮使無疑，錦衣衛的扛把子親自問話，差點沒把他嚇尿咯。

“正是下官,不知指揮使大人叫下官來所為何事？”

紀綱笑了：“所為何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哼，別的不說，就單單一個狎妓，本指揮使就能讓你萬劫不復。”

眾所周知，大明開國制定律法，嚴禁官員狎妓。

陸容《菽園雜記》記錄，“前代文武官皆得用官妓，今挾妓宿娼有禁，甚至罷職不敘。”

意思是咱大明朝文武官員都憋成千年神龜了，政府禁止筵席上女伎陪酒唱歌耍樂，尤禁官員嫖娼，否則可能一捋到底，永不使用。

王锜《寓圃雜記》說過類似的話，“官吏宿娼，罪亞殺人一等；雖遇赦，終身弗敘。”對宿娼的懲罰，僅比殺人犯輕一等。

老朱對手下官員要求之嚴格，可見一斑。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律法無論再怎么嚴格，還得是需要人來執行。

試想,一個下級官員掃黃看到自己的直屬上官會是一種什么景象？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這年頭又不像后世媒體資訊發達,撞見的后果只能是上官一怒，下官倒霉。

所以，這種事情一般大家都是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誰敢較真啊！？

也所以，這一條律法基本上等同虛設，只不過是在攻擊政敵的時候拿出來用的手段罷了。

不過也不要小看這一點，私德不修，公器蒙塵，這是為官之大忌。

真要攻擊的話，那往往是一攻擊一個準兒，沒跑的。

李大頭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尼瑪，錦衣衛何時管起這事兒了啊！

沒聽說朝廷有關于整治官風的公文啊！

要說真整治的話，也應該是應天府執行，怎么也不會輪到陛下親軍錦衣衛來動手。

這就相當于是本該有首都公安局干的事情，結果中YANG警衛局插了一手，這尼瑪多嚇人啊！

“紀指揮使大人，您高抬貴手，下官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念在是初犯的份上，還請您把小的當個屁放了吧。”

紀綱嘿嘿一陣冷笑：“李大頭，你真以為本指揮使是因為狎妓拿你嗎？

老實交代吧，本指揮使如果手中沒有證據，是不會動你的。”

詐術，是審訊當中很重要的一個方法。就看受審人員的心理素質了，如果不好的話，估計看見這場面，第一時間就撂了。

李大頭這貨在應天府多年，也不是白給的。

“如果不是狎妓的原因，下官實在不知指揮使大人把下官弄來是為何，你讓我說什么啊！還請大人明示。”

這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紀綱知道不會一帆風順。

不過該走的程序還是要過一遍的，先禮后兵嘛！

“你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不要講了，老子沒興趣。

就說說林長霆和狄如海是怎么回事，另外那個叫王狗兒的小偷是如何在戒備森嚴的大牢里死掉的。”

李大頭的腦袋嗡了一聲，耳邊吱吱的響，眼前金星亂冒，險些暈過去。

紀綱問的問題無疑是當頭一棒，李大頭心里防線差點就崩潰了。

這里面的事情有多大，他可是太知道了。

這要是泄露出去，他將會死的很慘，甚至比那個小偷王狗兒死的都慘。

王狗兒是他讓人用沙袋生生壓死的，這種事情在古代監獄里屢見不鮮。

這是一種壓迫窒息的方法。一般把沙袋都壓迫于上半身，這是因為，可以直接壓迫心臟和胸廓以及呼吸肋骨。

這樣，當沙袋壓住身體的時候，肺部無法呼吸，心臟亦受到壓迫無法及時供血，所以人會在驟然間死去。

當人死后，拿下沙袋，找不到死亡時的傷口和痕跡。

弄死王狗兒之后，他又偽造了仵作驗尸單，在散布牢房鬧鬼的消息。

大牢里冤死的人多了去了，這個時候的人迷信鬼神之說，所以厲鬼索命嚇死王狗兒就成了很好的借口。

李大頭此刻額頭上冷汗直流，心里在快速的思索應對之法。

自己被抓，相信消息很快就能傳到林侍郎那里。

林侍郎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自己掌握了他那么多的秘密，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如果他真的膽敢見死不救，到時候只要自己歪歪嘴，他就得萬劫不復。

所以，一定要挺住，拖延時間等待林侍郎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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