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

　　鐵匠反應過來，雙膝一屈跪在陽九面前，磕頭道：“九爺，娃不能沒有娘啊……”

　　“聽大夫的，割了保小吧。”

　　“就是啊，再拖延下去，大小都保不住。”

　　“別猶豫了。”

　　屋子里的大娘大嬸紛紛相勸。

　　“相公，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鐵匠妻子含淚說道。

　　甘思思最見不得這種場面，也是一個勁地在抹眼淚。

　　陽九催道：“鐵匠，想要母子平安，快去準備一把鋒利的短刀。”

　　母子平安？

　　聽到這四個字，鐵匠像是打了雞血，將陽九需要的東西全都找來。

　　“哪怕用了麻沸散，也會很疼，忍著點。”陽九拿著刀，在火上消毒。

　　甘思思將麻沸散涂抹到鐵匠妻子的肚皮上。

　　鐵匠妻子滿臉堅毅，只要能讓孩子平安，她死都不怕，還怕什么疼？

　　被趕出房間的大娘大嬸們，將耳朵貼在門上，就想聽聽陽九要做什么。

　　鐵匠跪在院子里，雙手合十，求神拜菩薩，只盼真能母子平安。

　　房間里，只有甘思思留下在幫陽九。

　　萬事俱備，就等開割。

　　寒毒卻在此刻發作，陽九的手抖得很厲害。

　　“思思，你來。”情況危急，陽九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甘思思拼命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行……”

　　鐵匠妻子疼得喊爹喊娘。

　　甘思思一聽要讓她來動刀，身軀抖得比陽九還要厲害。

　　沒辦法，陽九只能咬牙上了。

　　《青囊書》里，有詳細的剖宮圖解。

　　醫術平平的大夫，只要按照圖解去做，也能做成剖宮產手術。

　　華佗都能劈開人的腦袋看病，剖宮取個嬰孩出來，易如反掌的事。

　　刀子劃開鐵匠妻子的肚子時，陽九的手反而不抖了。

　　精神的高度集中，好似讓他感覺不到尸寒。

　　甘思思看到陽九真的將鐵匠妻子的肚子切開，駭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當陽九將胎兒從鐵匠妻子的肚子里拉出來時，甘思思卻又看得很認真，滿臉的不可思議。

　　嬰兒“哇”地哭出來時，陽九松了口氣。

　　跪在院子里的鐵匠，也是騰地起身，來到門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陽九剪斷臍帶，讓甘思思將嬰兒包好，先抱給鐵匠妻子看了看，然后再抱出去交給鐵匠。

　　“娃他娘呢？”

　　“大人可平安？”

　　守在外面的人七嘴八舌，迫切想知道鐵匠的妻子是否還活著。

　　甘思思沒有回答，砰一聲將房門關上。

　　陽九已是在給鐵匠妻子縫合刀口。

　　麻沸散起作用后，鐵匠妻子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她的精神狀態也很好，一個勁地在感謝陽九。

　　縫好刀口，陽九到旁側的鐵盆里洗手，輕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鐵匠妻子掩面而泣。

　　房門打開時，那些婦人都是探頭往里看，看到鐵匠妻子好端端躺在床上時，莫不驚得目瞪口呆。

　　鐵匠已將嬰孩擦干凈，喜滋滋地抱到妻子面前，道：“娘子，是閨女，真是閨女……”

　　自打有了這個孩子，兩口子日夜盼望的就是能生個閨女。

　　想不到上天真給他們送來了一個閨女。

　　回想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鐵匠生怕現在的所有美好都是一場空夢。

　　從明天起，要打更多的鐵，幫更多的人。

　　饒是如此，也無法在后半生還清罪孽。

　　做這些，僅僅是想跟妻女再多生活幾年。

　　哪怕能多在一起一天，也是上天垂憐，九爺大恩。

　　院子里的鄰居們也是不敢相信，本以為今晚過后，鐵匠家里紅白喜事要一起辦。

　　“九爺大恩，我鐵江沒齒不忘，當牛做馬，也難報九爺恩情萬一……”鐵匠從房間里出來，再度跪在陽九面前。

　　陽九道：“照我跟你說的去做，就是報了恩。”

　　鐵匠狠狠點頭，隨即從屋子里取出銀兩，卻見陽九已經離去。

　　“九哥，你的醫術也太神了吧？”

　　“九哥，為什么別人割開肚子，大人就會死，你卻不會呢？”

　　“九哥……”

　　回去的途中，甘思思活脫脫就是行走的十萬個為什么。

　　陽九不厭其煩，解釋道：“這叫剖腹產，也叫剖宮產，是非常簡單的手術，沒有順產條件的產婦，剖腹是唯一選擇。”

　　“還是九哥厲害。”甘思思笑道。

　　從鐵江家里出來時，已到了大年初一。

　　長安城中，到處都是燃放煙花，一朵朵在空中炸開，絢爛美麗。

　　幾乎所有的街道上都塞滿了人，歡呼著迎接新春。

　　走過一座橋時，兩人站在橋上，看著不遠處夜空里炸開的煙花，歲月靜好。

　　長安城萬家燈火，共迎新春。

　　皇宮里，也是一片喜慶。

　　皇上在御花園宴請百官，載歌載舞，美酒飄香。

　　但在這虛幻的盛世之下，有人食不果腹，有人衣不蔽體，路邊的凍死骨、餓死骨多如牛毛。

　　慕容霸之所以能招募到兵士，全因貪官橫行，逼得老百姓活不下去。

　　這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除夕夜，慕容霸在川蜀一帶起兵，短短幾個時辰，就拿下了好幾座城池。

　　但這消息，卻被壓了下來，并未傳到皇上的耳中。

　　總得讓皇上開開心心過個年吧。

　　許是受了冷風，陽九的身子又冷得發顫。

　　回到縫尸鋪后，他便鉆進被窩，沉沉睡去。

　　甘思思也不回包子鋪，就守在旁邊。

　　要是睡會兒陽九覺得口渴，總得有人給他遞碗水。

　　要是陽九覺得冷，也得有人給他蓋被子。

　　守著熟睡中的陽九，甘思思時不時就會不自覺露出微笑。

　　到次日，陽九睜開眼，看到甘思思就趴在冷榻旁邊，單薄的身軀被燒得很旺的爐火映襯得格外偉岸。

　　陽九拉過被子，想要蓋到她的身上。

　　甘思思卻被驚醒，揉揉眼睛，驚叫道：“天都亮了？”

　　自從陽九生病后，她放棄了包子鋪的生意，每天早起只給陽九做些包子。

　　想不到這一瞇眼，居然睡到了天亮。

　　看她匆匆離去，陽九會心一笑，目光掃過，看到掛在一側的雪狼心，已經徹底風干。

　　起床洗漱過后，陽九便取下雪狼心，搗成粉末。

　　這顆用藥草泡過的雪狼心，若還治不好甘思思的心疾，那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青囊書》中就有關于雪狼心的記載，陽九想著哪天甘思思的心疾變得嚴重，他就離開長安去獵雪狼，結果系統獎勵了一顆雪狼心。

　　這顆雪狼心肯定比現實中的雪狼的心要好得多。

　　甘思思做好包子過來時，滿臉驚恐地道：“九哥，我剛聽人說，慕容霸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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