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必須得一條道走到黑，絕無退路。

　　陽九抬起頭，自信滿滿地道：“天后，可否讓小的給皇上把把脈？”

　　武后沉默半晌，緩緩起身，掀簾而出。

　　她絕美的臉上寫滿疲憊，雙眸充血嚴重，鬢角甚至都有了少許白絲。

　　“若你無法讓皇上醒轉，你活不成。”武后冷聲說道。

　　陽九應了一聲，起身走向龍榻。

　　皇上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青紫色。

　　那些太醫當真看不出皇上是中了毒？

　　皇上的脈搏時有時無，有的時候又時快時慢，詭異至極。

　　此前皇上就已毒入肺腑，無藥可救。

　　現在情況愈發糟糕，皇上恐怕很難撐得過今晚。

　　陽九在把脈的同時，快速將《青囊書》中關于解毒的部分過了一遍。

　　“陽大人，你要把到什么時候？”武后黑著臉，在極力壓制心頭的火氣。

　　陽九離開龍床，躬身道：“天后，皇上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大膽。”武后大怒。

　　皇上的餐食，都有太監嘗毒，豈會中毒？

　　“陽九，你可有證據？”魏忠賢站出來打圓場。

　　陽九道：“皇上臉色青紫，說明毒已入肺腑。”

　　武后前去查看，確實如陽九所說，皇上泛黃的臉上，有青紫浮現。

　　她拉開床幃，皺眉問道：“你可能解毒？”

　　“毒入肺腑，無藥可救。”陽九搖頭。

　　武后臉色遽變，道：“魏公公，拖住去杖斃。”

　　“天后，我雖然解不了皇上的毒，但有辦法給皇上續命。”陽九趕緊說道。

　　武后臉色稍緩，問道：“能續多久？”

　　“一季。”陽九選擇保守點。

　　《青囊書》中有一套針法，可以逼出肺腑中的毒素，同時服藥調理的話，可讓中毒者多活半年。

　　此法只能續命，無法徹底清除肺腑中的毒素。

　　一季就是三個月。

　　年關將近，三個月后，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

　　足夠了。

　　武后很快做出決定，讓陽九試試看。

　　太醫院束手無策，皇上絕難活到天亮，既然陽九說有辦法再給皇上續命一季，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宮女很快就送來了陽九所需要的銀針。

　　武后和魏忠賢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陽九施針。

　　陽九從腳開始施針，慢慢向上，頃刻間，皇上赤條條的身軀上便插滿了銀針。

　　那畫面看得武后于心不忍。

　　每一針下去，都如同在扎在死尸上。

　　皇上那么怕疼的一個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臉也要扎？”武后看到陽九準備在皇上的臉上下針，忍不住出聲詢問。

　　陽九道：“天后，現在才是關鍵。”

　　武后的雙手緊緊捏在一起，額頭隱約可見有汗珠滲出。

　　陽九在皇上的腦袋上扎了三十二針。

　　又拿起一根銀針時，陽九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后背早被冷汗打濕。

　　就剩最后一針了。

　　這針下去，將會決定他的生死。

　　盡管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想要殺出皇宮，希望渺茫。

　　被擒后，縱然有鐵布衫神功護體，也隱去了罩門，可若不給他飯吃，還不是會被活活餓死？

　　火燒，水淹，土埋，殺死一個會鐵布衫神功的人，辦法還是挺多的。

　　猶豫再三，陽九深吸口氣，將銀針緩緩插進了皇上的百會穴。

　　“咳咳……”昏睡中的皇上，猛地劇咳起來。

　　武后急忙將皇上扶起來，問道：“皇上，感覺如何？”

　　“噗……”

　　劇咳中的皇上，猛地張嘴噴出一大口血。

　　血落到繡被上，落到地面上，黑乎乎的跟墨汁似的。

　　更多的黑血從皇上嘴里流出來，甚至噴得武后全身都是。

　　看到皇上這副模樣，武后怒極，吼道：“魏忠賢，將陽九拖下去斬了。”

　　“天后，皇上吐出的都是毒血。”魏忠賢替陽九解釋。

　　吐出這些毒血后，皇上的狀況當會好轉。

　　武后取來絲帕，溫柔地擦掉皇上嘴角的黑血。

　　“朕……好多了。”皇上勉強擠出笑容，臉上的青紫正在消褪。

　　武后眼含熱淚，哽咽道：“皇上，臣妾以為……以為……”

　　皇上輕輕拍拍武后的后背，笑道：“朕感覺很好。”

　　自從皇上吃了狗鞭大發神威后，就再也沒有如此精神過。

　　“陽九，你想要什么賞賜？”皇上笑瞇瞇看著陽九。

　　就算陽九提出想當宰相，皇上都樂意讓陽九過把癮。

　　魏忠賢笑道：“陽大人，想要什么，就直說。”

　　皇上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陽九跪道：“皇上，微臣想要一塊免死金牌。”

　　皇上愣住。

　　武后詫異。

　　就連魏忠賢都頗感意外。

　　此次陽九立下這等大功，卻只要這點賞賜？

　　“愛卿可是想好了？”皇上又問。

　　陽九道：“想好了。”

　　皇上當即滿足了陽九的心愿，讓魏忠賢賞給陽九一塊免死金牌。

　　陽九此舉，倒是給自己留了條活路。

　　比起高官厚祿，活著無疑更重要。

　　看到陽九從養心殿出來，跪在院中的太醫們紛紛抬起頭。

　　他們的眸中盡是不解，任誰都沒想到，陽九竟能自己走出養心殿。

　　畢竟他們都是被丟出來的，老胳膊老腿差點沒被摔斷。

　　陽九朝李星河微一點頭，便匆匆離去。

　　李星河長舒口氣，想不到陽九自己解決了麻煩，這倒不錯，省得他去跪地擦眼淚抹鼻涕演戲。

　　回到縫尸鋪，陽九躺在冷榻上，把玩著那塊免死金牌。

　　高官厚祿他沒興趣，倒是有這塊免死金牌在懷，以后更能安心縫尸。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天亮后會來一道圣旨，直接將他調去太醫院。

　　治病救人哪有縫尸有趣啊。

　　次日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雪粒。

　　寒風冷得嚇人。

　　甘思思最近都在少做包子，只要能維持生計就行。

　　但給陽九的包子，一個都不能少。

　　“九哥，我想通了，我就不是做大俠的料。”陪陽九吃包子的時候，甘思思低著頭，聲音細若蚊鳴。

　　陽九哈哈一笑，道：“榆木腦袋也有開竅的時候。”

　　“哼，你就知道取笑我。”甘思思嬌嗔。

　　陽九吃完最后一個包子，笑道：“你賣賣包子，偶爾到酒仙樓唱唱曲，我縫縫尸，偶爾到衙門領領賞銀，咱的小日子照樣能過得紅紅火火。”

　　“誰要跟你過小日子。”甘思思紅著臉跑開。

　　都這么熟了，還這么容易害羞？

　　入夜后，東廠縫尸鋪這邊非常安靜。

　　看來所有縫尸鋪今晚都不會配發尸體。

　　陽九獨自在門外看了會兒星星，正準備收拾東西去閻羅殿，卻見遠處有道身影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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