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那橫跨萬千世界的身軀在此刻被星光之槍崩解成無數的碎片。

黑色的氣息如同雲雨一般，從高空墜落。

「結束了嗎。」

白啟雲看着眼前正隨着力量不斷消解的星輝長槍，突然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他好像橫跨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境界擊敗了本不該是他現在面對的敵人。

雖然說這次也是靠着別人傳遞給他的力量，但多少還是有些...虛幻？

虛界力在天空中不斷墜落，零那龐大的身軀在崩裂的時刻就像是萬千世界在此刻化作塵埃，讓人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能依稀地感覺到虛界力的消散。

「嗯？」

本應是擊敗強敵後的歡愉時刻，但白啟雲的餘光卻捕捉到了一抹不和諧的存在。

只見原本籠罩纏繞在零身軀之上的那些黑色絲線團，在此刻並未隨着零的消失而消散，而是逐漸地化整為零后又重新整理了一番。

重新出現的黑色絲線更加的有條理，而且其上傳送著的力量要更加的澎湃。

「不對，零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這東西上面傳輸的力量還沒消失。」

此等異狀第一時間便引起了白啟雲的注意。

他試圖沿着黑色的絲線尋找力量傳送的源頭，但他的眼前卻被零崩解后的黑色屍塊所籠罩，根本看不清前方。

忽然間，一股莫名的悸動在他的心底響起。

彷彿有某種致命的威脅正在靠近。

無盡的深淵，絕對的黑暗。

星光消散的瞬間，一股渾厚而陰沉的力量突然從高空墜落，宛若深淵降臨。

與這股力量相比，剛才的零就好像一個剛剛拿起武器的學生，而此時，它已經變成了一位訓練有素的戰士。

白啟雲強忍着來自宇宙深處的壓力抬頭向上望去。

卻見到那些黑色的絲線宛若瀑布一般，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他的眼前，向上方倒流而去。

「那是...什麼東西。」

在瀑布的頂端，有一個如同心臟一般不斷跳動的存在正釋放着自己強大到足以讓人窒息的氣息，如同被封印的魔物正在破封而出。

「小心！」

驀地，下方傳來了女人的吶喊聲，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急促，似乎預見了什麼危險。

「我...」

面對不可知的危險，白啟雲想要下去跟她匯合。

突然間，一股黑色的浪潮從天而降，將散落在四處的零的軀體全部納入其中。

原本受到阻礙的視野在此刻變得格外開闊，那隱藏在最深處的漆黑色的心臟終於暴露在了少年的眼前。

只見那枚心臟在他的面前直接化作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道人影沒有面孔，好似一道陰影，讓人見了便不寒而慄。

不同於零，無面人身上此刻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氣息外泄，如同一位普通人。

但在白啟雲的眼中，那聯通天際的黑色瀑布倒流正在向著無面人的體內緩緩收回，最終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從外側看去，無面人就像是隔離了整個世界一般，與萬事萬物都斬斷了自己的聯繫。

要知道無論是哪個女子還是之前的零，它們的實力雖然已經遠遠超出了白啟雲的想像，但依舊能讓人觀測到這些錯綜複雜的絲線。

但在面對無面人時，白啟雲第一次發覺自己好像對這個存在從認知上都無法下手。

這不是什麼認知扭曲的結界，而是單純的從生命層次上就已經發生了碾壓。

無面人於高空之上轉過頭來，它雖然沒有臉，但白啟雲卻感覺它正在注視着自己。

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他的身軀之上，如同泰山壓頂。

兩道鮮血從少年的鼻間流淌而下，過大的壓力直接將白啟雲體內的血管撐爆了幾條。

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感受自己的身體，他迎著無面人注視着對方。

他無法感受到無面人的力量，甚至連具備敵意與否都無法感知。

就好像那人並不存在於這世界上一般。

驀地，曾經在靈魂世界與未來的自己對話閃過他的腦海。

『不可知、不可問，不可敵...』

這人難不成就是——

「噗。」

忽然，一股巨痛從白啟雲的胸前傳來，他低頭望去。

不知何時，無面人已經跨越了宇宙的無盡空間，來到了他的身前。

無法洞察的漆黑色形體貫穿了少年的胸腔。

「你...呃...」

無面人沒有管眼前滿是驚厄的少年，而是自顧自地將手臂從眼前之人的胸腔中抽出，帶出一片鮮血。

直到此時，白啟雲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快死了。

隨着一股失重感的襲來，白啟雲的身軀從上方不斷墜落，好似一塊跌入深淵的頑石。

但宇宙永不見底，黑暗亦無邊無際。

他就像是永遠也觸摸不到底部一般，等待着永遠也不會到來的終局。

突然間，一雙玉臂從半空伸出，截住了少年下跌的身子。

「喂，你怎麼樣了！」

熟悉的聲音在白啟雲的耳邊響起，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好像看清了女人的臉龐。

那是他一張從未見過的精緻臉龐，但不知為何，一股熟悉的感覺卻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

白啟雲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在剛才的那一擊中，無面人似乎將他體內的器官直接一擊斃碎了。

如果不是有女人手中源源不斷的人界力輸送著，恐怕他現在僅有的一點生機也已經消散了。

見到他這副模樣，一向古井無波的女人眼中也少見地閃過了一絲焦急。

她不斷地加碼著自己手上輸出的力量，想要將少年從死亡的邊緣拖拽回來。

但很顯然，她這麼做是徒勞的。

看着女人那第一次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容顏，白啟雲努力地張開自己的嘴唇，用最費力的聲音說道。

「抱歉...」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個。」

女人緊咬銀牙，絲毫不顧自己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一心想要救回眼前的少年。

但時間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只見宇宙中閃過一道黑影，無面人轉瞬之間便站在了兩人的面前。

無面人那一身漆黑的影子倒映在宇宙之中，將身形瘦小的二人一併遮蓋。

那隨手創造星球的女人在它的面前，也像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

「！」

下一秒，漆黑的深淵向著二人淹沒了過去。

見狀，女人緊閉雙眼，似乎已經認命，等待着自己結局的到來。

但就在深淵降臨到兩人身前的那個瞬間，整個世界仿若靜止了一般。

「唉。」

一道沉重的嘆息聲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深淵距離二人只有短短不到幾毫米的距離，但就是這稍微抬抬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在此刻卻像是天塹一般，無法跨越。

無面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瞬間拉開了與二人之間的距離。

但從它身上釋放而出的虛界力卻彷彿被某隻大手禁錮在了原地，沒被它帶走分毫。

「這..這是？！」

女人看着周圍發生的變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那個強大到讓她都絕望的無面人當場退走。

是跟那個聲音有關嗎？

「幸好算是趕上了...」

女人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一次她清楚地聽到聲音的來源，但這才讓她更加的驚訝。

因為聲音的源頭竟然是已經昏迷過去了的白啟雲的體內。

而且這道聲音跟白啟雲的聲音至少有八成相似，只是缺少了一些少年人的英氣，多了些許老練沉穩。

『少年』從她的懷中站起身來，取出了世界錨點，將長槍握持在手中。

身上的鮮血也停止了外流，像是時間在他的身上定格了一般。

他環顧四周，看見了上空的無面人，也看見了身側的女子，也看見了身後那千瘡百孔的提瓦特世界。

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沒想到你竟然會醒的這麼早。」

『少年』與女人似乎很是熟絡。

「那當然，我再不醒世界都要毀滅了。」

身為曾經一同對敵的戰友，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但出生入死的經歷使得女人不介意給眼前之人以全部的信任。

「你現在的狀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稀奇古怪的。」

「沒什麼，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借屍還魂』罷了。」

『少年』搖了搖頭。

不過這麼說有些偏頗，畢竟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他自己的，只不過是過去的他而已。

未來的白啟雲在黑潮之日後喚醒了舊日的靈知，在你身軀破碎之後以殘靈的形態逗留於世間。

他將過去的自己召喚而來，為的就是改變當時糟糕的狀況。

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有些勉強。

「那個傢伙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少年望向高空之上全神戒備的無面人，此時因為未來白啟雲靈知的覺醒，使得場內發生了讓無面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以至於讓它止步不前觀察局勢。

但未來的白啟雲知曉，這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

以他現在的實力，全盛時期都無法擊潰對方，更遑論現在。

事實上將他打的失去身體，只能在世界上苟延殘喘的，正是眼前的無面人。

「當年那一戰，擊敗了零之後，出現的那個傢伙只用幾個回合就把你我搞成了這幅模樣，現在看來，零那龐大的身軀只不過只對它內在的一種封印而已。」

回想起往事，白啟雲輕嘆一聲。

那時的他以崩碎世界錨點為代價，才強行將其擊退，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捲土重來。

不過...

他看向手中握持着的長槍，感受着其上熟悉的氣息，讓他心裏的底氣不由得足了不少。

這些年來，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在提瓦特遊盪的數十年間，他將當年收穫的一身力量開發的淋漓盡致，只是受限於靈體的原因才不能得以施展。

而在那其中，有一項原本可以由『世界錨點』激發的能力正好可以應對眼前的狀況。

既然長槍被他稱之為『錨點』，那說明它的存在便有穩定世界的作用。

而如果反其道行之呢？

「你我之間必有一戰，但不會是現在。」

望着眼前踟躕不前的無面人，白啟雲輕聲言道。

隨後，群星的光輝再次於三人之間閃耀而起。

這一次，整個宇宙彷彿接收到了某個指令，所有的運轉都在這一刻停滯。

虛數之樹與量子之海將各自的存在隱去，每一顆漂浮於宇宙間的星球都在散發着獨屬於它們的光彩。

隨後，星球向著逆向開始轉動。

天與地，陰與陽，時空的兩極開始對調。

整個宇宙如同一輛奔赴遠處的火車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強行摁住，向著來時的方向拖拽而去。

世界在少年的眼前不斷變換。

天上的無面人，身旁的女人，身後的提瓦特大陸。

一切的一切在此時都變得虛幻了起來，唯有掌心握持的長槍宛如滾燙的烙鐵，在群星的指引下不斷發揮着它的作用。

在將一秒拉伸至永遠的前一刻，世界崩塌了。

————

蒼茫的白色，極盡的光華。

白啟雲從沉迷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宇宙之中，目之所及儘是一片潔白。

這裏空無一物，了無生機。

「我這是...沒死？」

他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身子，眉頭皺緊。

「你醒了。」

忽然間，一道聲音在他的耳邊迴響。

「什麼人！」

白啟雲猛地一回頭，卻發現了一張跟自己別無二致的臉龐，只是此時的對方身上看起來傷痕纍纍。

「你是？」

「你應該知道的，過去的我。」

果然，在對方出現的那一剎那，白啟雲就猜測到對方會是未來的他。

只不過最近他見到的跟自己長得相似的人太多了些，搞得他有點不太確定。

「你看起來有很多疑惑，不過不要緊，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未來之人大手一揮，場間頓時多出兩張椅子。

「這個東西你要保管好。」

他拿出世界錨點的長槍，將其重新交還給眼前之人。

長槍入手，白啟雲感覺自己的腦海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頓時頭痛欲裂。

但伴隨着疼痛，一股藉著一股的知識與記憶涌了進來。

那是來自於群星之力的加持，直接作用於靈魂本體的存在。

拜它們所賜，少年之前剛剛被點亮過的命之座，再一次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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