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痛苦的，數錢是快樂的。

　　江瑜從愛丁堡回到燕京，已經是元宵節之后了。

　　得益于主創團隊的辛苦路演，以及各路自來水的宣傳，《瘋狂的石頭》口碑終于在線下發酵，成為了現象級的國產電影，票房已經突破了兩千萬！

　　并且還在強勁地上升著。

　　按照韓三爺的估計，總票房破三千萬應該問題不大。

　　根據電影市場的慣例，投資方差不多能收回百分之三十，也就是900萬。

　　《瘋狂的石頭》總投資只有三百五十萬，江瑜占了七分之一，差不多賺了一百二十多萬。

　　這投資回報率，可比炒房爽多了。

　　“哎呀，我就是喜歡錢啊。”

　　江瑜按著計算器算完自己的分成，美滋滋地躺倒在床上。

　　有了這一百二十萬，他又可以在燕京買一套房了。

　　或者招倆程序員，搞個網站也行。

　　這年頭，天朝的版權意識還比較薄弱，無論是小說，還是音樂，又或者是電影碟片，各種盜版漫天亂飛。

　　也正因此，各種歌曲的網絡版權費基本等于白菜價，江瑜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屯點音樂版權什么的，再把這些正版版權放到自己的網站上去。

　　剛開始肯定不賺錢，可一旦國家開始重視起版權了，那他立馬起飛。

　　當然了，這還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想要真的實現，必須穩扎穩打，一步一個腳印。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建立起自己的核心團隊。

　　江瑜躺床上，胡思亂想著。

　　隔壁次臥里，賈琳收拾好行李，也躺在床上思緒紛飛。

　　她已經找好了新房，收拾一下，就可以搬過去。

　　新房朝南，更大，更明亮，按理說賈琳是該高興的。

　　可是當她看著這間曾讓她痛苦，也曾讓她歡樂的小破房間，竟然有了些不舍。

　　一年前的她窮得連房租都交不起，只能狼狽地藏在房間里躲房租，和現在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人就是這樣，曾經讓你痛苦、讓你憎恨的，最終也會讓你留戀。

　　賈琳拖著行李出來，敲響了江瑜的房門，“老江，一塊喝點兒啊？”

　　江瑜從床上蹦起來，“走啊。”

　　倆人在小區附近找了家飯館，要了個火鍋，羊肉、肥牛、金針菇什么的，點了一大堆，連價格都懶得看。

　　有錢了嘛，就是得造！

　　賈琳要了瓶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給江瑜也滿上了一杯。

　　“哎呀，我不喜歡喝酒，”江瑜推辭。

　　“沒事兒，開心嘛，”賈琳堅持著倒滿，“認識你這么久了，還沒跟你喝過酒呢。”

　　“我酒量可不好，萬一喝多了，你得扛我回去。”

　　賈琳樂道：“哈哈，你看我這大體格子，扛你那是小意思，哎，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

　　“嗯，”江瑜點頭，“每逢佳節胖三斤嘛。”

　　賈琳笑道：“我是胖了三十斤。”

　　江瑜也笑，他剛認識賈琳那會兒，賈琳還瘦得不行，后來臉就漸漸圓起來了，整個人像氣球一樣，忽然就圓滾滾起來了。

　　用老郭的話說，賈琳以前穿個高跟鞋，走起路來“得兒剛”“得兒剛”的，現在賈琳走起路來，那是“咣”“咣”“咣”。

　　賈琳自己倒不在意，端起酒杯，對江瑜道：“來，走一個。”

　　倆人碰了下杯，賈琳一飲而盡，江瑜皺眉：“你別喝這么猛，容易醉。”

　　“喝醉了也沒關系，不有你嘛，到時候你扛我回去。”

　　“臥槽……”江瑜差點爆了粗口。

　　他可扛不動賈琳。

　　賈琳哈哈一樂，“看把你嚇得，我已經麻煩你不少了，哪能再麻煩你。”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咱不是朋友嘛。”

　　“對，是朋友，”賈琳道：“可我不想當你朋友了，我要……”

　　“什么啊？”江瑜看她。

　　“我要當你姐，”估計是酒喝多了，賈琳紅著臉道：“以后，你就是我親弟了，咱倆拜個把子怎么樣？”

　　“那我得去買只雞回來，斬雞頭，燒黃紙。”

　　“哈哈，”賈琳一笑，又開始倒酒，“老弟啊，姐是真的得謝謝你啊，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但不說了，都在酒里了。”

　　她舉起酒杯，“來，干一杯。”

　　“你喝多了，”江瑜皺眉。

　　“我沒喝多，我酒量好著呢，”賈琳又是一飲而盡，辣得她眼眶都紅了。

　　“我，”她想說點什么，卻又欲言又止。

　　“吃點菜吧，”江瑜給她碗里夾了一大筷子涮羊肉。

　　“對，我是得多吃點，”賈琳道：“我發現你說的還真對，我胖了以后，演喜劇更好笑了，我爭取胖到一百八十斤。”

　　江瑜一時啞然。

　　有哪個姑娘是真的希望自己胖成球的。

　　尤其是她知道自己瘦下來有多美。

　　江瑜想了想道：“其實你也可以減肥，去做一個演員。”

　　“我才不呢，好容易事業有點起色，哪能這么糟蹋了，你不知道，現在我一上臺，大家看見我就樂……”

　　江瑜只好道：“你喜歡就好。”

　　“嗯，我喜歡，我是真的喜歡。”

　　賈琳又是一杯酒下肚，喝得有點醉了，變得絮叨起來。

　　“你不知道，我瘦的時候，活得有多辛苦啊，我還倒過痰盂呢……哈哈哈，原來出名這么容易，長胖就行了，早說嘛……”

　　“說起來，還真得謝你，老弟，姐真得謝謝你啊。”

　　謝謝你，在我最痛苦、最落魄，連我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時候，只有你站在我身邊，給了我希望。

　　賈琳歪倒在椅子上，過往種種，歷歷在目。

　　如今她上完春晚，聲名大噪，大小也算是個角兒了，演出片酬更是暴漲了幾倍，演一場就能賺到以前演一年的錢。

　　回到老家，更是揚眉吐氣，各路曾經瞧不起她的親戚朋友，紛紛上門套近乎。

　　賈琳客客氣氣地和他們笑鬧，心里想的卻是，我以前落魄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們對我這么好呢。

　　到了晚上，送走親戚朋友，賈琳獨自一人乘車去了母親的墳前，姐姐想陪著被她攔下了。

　　天那么黑，那么冷，賈琳跪在墳前，哭得像個一百四十斤的孩子。

　　“我對不起我媽啊，”賈琳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媽。

　　直到臨終前，她媽也沒看到自己的女兒出人頭地。

　　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了。

　　江瑜認真地道：“你媽，阿姨可能并不在乎你有沒有出人頭地，她只希望看到你快樂。”

　　“我知道，我都知道啊，”賈琳趴在桌上喃喃自語。

　　江瑜便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等到賈琳睡著了以后，江瑜才費勁地將她扶到自己的肩膀上，一咬牙，站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走路的時候，大地都在震。

　　“謝謝，謝謝……”賈琳在他耳邊喃喃地道。

　　而此時江瑜，已經漲紅了臉，連句“不客氣”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