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陳禾。」
「職業?」
「天啟學院一年級。」
桌前,正在寫着資料信息的軍官筆尖一頓,抬頭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陳禾,又重新動起了筆。
這個審問室只有他們兩個人,狹窄逼仄,一股無形的壓力從慘白色的牆壁上湧來,讓沉默的氣氛愈加冷峻了起來。
執法部門把所有倖存者都分成了單獨的個體,進行一連串的盤問審查。
陳禾有些猜不透他們的意思。
搞得跟他們是製造襲擊的兇手一樣。
「你當時位於爆炸發生的中心?」
軍官放下了筆,交叉雙手,緩緩問道。
「當然,那群傢伙從上方炸開了天花板,就像是死神一般進入了大廳。」
陳禾的臉上仍然掛着淡淡的笑,他的表情讓軍官不由皺起了眉頭,語氣忽然加重了幾分:
「回答我的問題即可!」
「那你怎麼不問問我究竟死了多少人呢?」
陳禾絲毫不甘示弱地前傾身體,盯着軍官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
軍官一拍桌子,魁梧的身軀猛地站起,就像是一隻發怒的熊。
他剛想指著陳禾的鼻子罵道,審問室一側的門忽然間被人推開,走進來的也是一個軍官模樣的男人,右胸上幾枚勳章上閃閃發亮,衣着精緻,地位明顯要比另一個軍官高上不少。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這位剛想呵斥陳禾的軍官瞬間焉了下去,如本能般立正,沖着這個男人敬了個禮:
「喬治斯將軍!」
「好好談,巴吉。」
名為喬治斯的高等軍官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緩緩開口說道,順勢在房間中央的位置坐下,忽然伸手示意陳禾:
「坐,坐下慢慢說。」
陳禾看着這個優雅坐下的男人,一聲不吭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需要看到我的老師,還有朋友。」
陳禾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將軍?
陳禾有些不了解,這個世界裏的將軍軍銜,是否和自己熟知的「將軍」是一個東西。
「當你們進入這片基地的時候,關於你們之間的大多數關係信息,我基本都已經知道了。」
喬治斯的臉上重新湧上運籌帷幄的表情,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東西。
「我暫時還無法了解到關於現場的完整信息,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手下的執法部門在接到通知后的第一時間,就立即朝着安德森大廈趕了過去。」
陳禾默然,只是微微垂下眼眸。
喬治斯朝一旁的軍官使了個眼色,後者連忙一低頭,推門走出了審問室。
喬治斯拿起桌面上已經記錄一半的個人資料表,又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陳禾,似乎在等著陳禾開口。
他有些好奇,眼前的這個男孩究竟是什麼身份?
居然能讓天啟學院最高層的那幾位主動聯繫到執法部門。
他看上去倒是年輕,富有朝氣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倔強,天啟學院裏的每個學生都是這幅模樣么?
喬治斯忽然笑了笑。
該走的流程是必須要走的。
更何況此次主導戰場的還是那群...
以莫塞斯議員的能量,縱使喬治斯不願承認,就算亞巴頓把安德森大樓全部炸毀,他也根本沒有任何權力對那幫瘋子定罪。
這種感覺也讓喬治斯的心中隱隱有些不滿,但在莫塞斯的面前,他還是不得不低下一向驕傲的頭顱。
「莫塞斯,是那個議員,他的手下才是真正的兇手。」
陳禾忽然開口說道。
「警官先生,你應該能明白,要是把一顆炸彈丟進一片購物廣場,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吧?」
「...當然。」
感覺到陳禾的語氣軟了下來,喬治斯自然也不再擺出什麼架子,緩緩點了點頭。
「但我聽到的消息是,為了避免這些邪牌師造成更加嚴重的傷害,亞巴頓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這些傢伙。」
「所以代價就是那些人的生命嗎?況且那時在會議大廳里的都是來自托索斯城邦里的高官,這難道就沒有任何影響嗎?!」
陳禾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
他不明白,所謂的聯邦,骨子裏居然也是一群信奉極致權力的變態!
說不清楚的噁心感正在陳禾胸膛里蔓延。
「下過棋嗎?小夥子。」
喬治斯問道。
「...沒有。」
「王和后的價值,可是比得上一千,不,一千萬個馬和象。」
他忽然撕去了陳禾的記錄單:「或者說這兩者根本就沒有放在一起比較的資格。」
陳禾看着喬治斯許久,一時間竟是說不上話來。
「再過半小時你就可以走了,莫塞斯議員要求我對你們進行完善的審查,但我想那些噁心的邪牌師應該已經死在那片廢墟里了,這個流程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喬治斯推開椅子,起身向門口走去,忽然腳步一頓:
「你的老師和朋友都很安全。」
「我這裏可不是什麼混亂的監獄或者刑場,你大可放心。」
「恕我直言,你可能還要慶幸能從那場戰鬥餘波中活下來。」
「被那幫傢伙盯上,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他推門出去,再也沒有人進來,狹小的審問室里只留下了陳禾一人。
他的通行證被扣在了基地門口,陳禾下意識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忽然有股疲憊的脫力感流淌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
陳禾已經從喬治斯將軍的話語中讀懂了什麼。
和他忽然溫和下來的態度一樣。
地位,身份,權利,似乎是凌駕於生命之上的寶物。
如果陳禾不是天啟學院的學生,或者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新生,他現在應該還在遭受着先前那個軍官的辱罵。
正如喬治斯在莫塞斯議員先前低頭哈腰的樣子一樣。
那些在恐怖的衝擊力下爆成血霧的人們,簡直就像是笑話一樣。
相較之下,卡牌所代表的力量無疑顯得異常薄弱。
除非是抵達巔峰的力量。
足以掀翻整個世界的力量。
陳禾獃獃地看着眼前的桌面,心跳聲回蕩在整個房間里,像是愈發激昂的鼓聲。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