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知道自己未婚妻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以及未婚妻對這位表哥情根深種的時候，心底委實不是滋味。

他試探著問喬都督，“大小姐似乎喜歡的是楚憐花，我這樣有點橫刀奪愛。”

那時候的喬都督坐在辦公桌的后面，雙腳蹬在桌子上，一口一口云霧繚繞的抽著雪茄，他聞言望著霍炎說，“你派人盯著點楚憐花。”

卻是只字未提退婚之事，霍炎立刻就明白，這個楚憐花靠近自己的未婚妻，或許并不是來續舊情的，而且喬都督對大舅子的這個僥幸活下來的兒子也并非那么看重。

盯著楚憐花的人將楚憐花的小動作一點點的匯報給了霍炎，霍炎又把這事兒告訴喬都督。

兩個男人便經常爬在桌子上分析接下來怎么做能把大小姐的心扭轉過來。

顯然在這方面，兩個男人都是個生手。

不過觀點卻是極為一致，就是先隔岸觀火最后再來個英雄救美、坐收漁翁之利。

兩個男人在桌案邊商議對策的時候，喬都督也會把那些和楚家的舊事告訴霍炎，最后總結一句，“楚家如今只有楚憐花這么一根苗子，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死在我的手上。不管他對明歌是不是真心的，我也不能把明歌放心的交給他，畢竟我和他算是有滅家之仇，他但凡是個男兒，都不會為了兒女私情忽略掉。”

當時的霍炎心底其實贊同喬都督這話的，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會忽略這種滅家之仇。

他和喬都督看著楚憐花對明歌做的那些浪漫又多情的事兒，喬都督感嘆著這小子真是會取悅女人，楚家的人變成這么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實在太糟心。

霍炎不解，“他和您有仇，他要是變得太厲害，對您也是個危害。”

喬都督哈哈大笑，笑完才垂頭道，“我欠楚家，楚憐花來尋我復仇本就是應該的，他要是真能憑自己的本事殺了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話說到最后，其實有幾分悵然，喬都督與楚大舅子的關系向來非常的好，說是生死兄弟也不為過，這些事明歌并不清楚，可和喬都督雖然是上下級關系卻亦師亦友的霍炎卻總是能從喬都督追憶往事的話語中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惜這個楚憐花終究讓喬都督失望了。

楚憐花沒有勇氣找喬都督，便拿喬明歌來當復仇泄恨的砝碼，霍炎去晚了一步，不過他的人將楚憐花抓住了。

縱然想把這人弄死，可到底還是把人放了，不為別的，就為喬都督那心心念念的楚家。

霍炎沒想到的是，楚憐花會再次找上喬都督，這人的膽子還真是大的不行。

喬都督因此而槍傷昏迷，他跟著明歌在卡車里看到楚憐花的尸體，明歌問他知不知道這人是誰，他說不知。

是真不知。

喬都督彌留之際，在明歌出去打水的時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楚憐花死了，楚家沒了后，喬家也無后，你們的孩子就姓霍，離開吧，離開！”

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可他卻清楚喬都督指的是什么，喬都督這一次殺掉楚憐花，大概也是知道了楚憐花是個假冒的楚家后人。

他低頭看著喬都督緊緊抓著的他的手，抿著唇沒有說話。

喬都督哀求般的望著他，“好好的。”

他瞟了眼門口的方向，這才問喬都督，“后悔嗎？”

后悔收留他嗎？后悔引狼入室，并把自己唯一的掌珠嫁給與他有著深仇大恨的人嗎。

喬都督搖頭，唇角微微彎著，“你是我和你父親的驕傲，我們都為你驕傲。”

垂頭的霍炎，突然就恨恨的甩開了喬都督的手。

下一刻明歌進了房間問他喬都督怎么樣，他抬眼望去，喬都督雙眼緊閉著似乎在睡覺，他和明歌說了幾句，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都盯著床上的人。

喬都督臨死之際唯一的三個字是讓他別學他。

別學他，為了一些所謂的必不可少的理由，而與摯愛錯失終生悔恨。

走出醫院的時候，明歌緊緊拉著他的手，“霍炎，我以后就只剩你了。”

他轉身，緊緊的把明歌擁入了懷中，他何嘗不是只剩下了她。

后來南北征戰，他與明歌背靠背相互信賴相互依附，這世道越來越亂，他們兩個人都太忙了，床笫間的事兒反而成了一種奢侈。

所謂的霍姓孩子也并不曾到來過，明歌問他是不是有遺憾，他搖頭，只拉緊明歌的手，他小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娶到明歌，后來滿腹都是怎么復仇，再后來，只剩下了好好活著。

可活著也是個奢侈，****勢大，他身為****，不能不聽軍令，也不能不顧家國，更不能不顧那些跟隨他的下屬們。

他為明歌安排了后路讓明歌離開，明歌揉著他酸疼的肩膀笑，“你走哪里，我就去哪里，霍炎，我不會與你分開的，從你救我那天開始我就想著，這一輩子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生死與共。”

他垂頭緊緊捏住明歌的手，唇動了動，那些埋在心底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就如喬都督所說，喬家沒了后，楚家也已經家破人亡，他如今姓霍，所有的一切，不如就壓在他心底。

喬明云代表共黨來說服他和明歌投向共黨，他瞟了眼自信滿滿的喬明云，二話不說讓人將喬明云轟趕了出去。

大勢所趨，投向共黨的確是最好的出路，可他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屬于軍人的堅持，他得對自己的下屬負責，得對他所在的職位負責，就算投靠，也不是這樣輕易的就下決定。

他問明歌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明歌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看向他的眼神里總是充滿信任又依賴，可是每一次都是她在做他最堅強的后盾。

“明歌！”他喃喃一聲，摟著她低低道，“何其有幸，有你為妻。”

“我也是。”明歌答，“很慶幸我能嫁給你，愛上你。”

未來或許依舊戰火彌漫，或許依舊有志不得發，或許依舊需要和那些人們再三周旋，又或許根本沒什么未來，下一次的戰場中他就會死去。

可是他一點都不遺憾，因為不管生或死，她都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