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月余時光，往日里難得一見的天仙大能，一口氣冒出來五六個，還全都是最近才突破的。

密宗那位練就了大日如來元神，自然是毫無爭議的天仙大能。據說他隨手一掌，就演化了無量佛國，把底下各個教派之中原本抵抗的最激烈的某位大和尚給鎮壓了。然後各個教派就毫不猶豫的跪在腳下，新一代……正式誕生！

禪宗，某位隱居於藏經閣掃地的掃地僧，忽然之間頓悟，明悟了據說是當年世尊臨終前創造而出的如來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現，那一瞬禪宗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信仰之力被他拿來，鑄就了一尊世尊法相。

哪怕隔著老遠，齊漱溟也能感受到從禪宗散發出來的滔天佛力。那樣的力量，又豈是多少年法力可以比擬的？

武當山下，據說曾有人聽到龍龜的叫聲，還有人曾經在附近看到一個邋遢的老頭。

一想到那老頭可能是張三丰，齊漱溟心裡頓時對師父長眉真人也不是那麼有信心了。

都城之中，世人都只知道白天的時候，天有二日，卻不知道當天夜裡，太后就被一群宗室高手逼宮，最終不得不交出傳國玉璽。

當萬曆皇帝手握傳國玉璽之後，天子和最適合天子的人道之寶相結合，尋常天仙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以至於第二天的時候，大傢伙兒都不覺得張居正能造反了，一直嚷嚷著張居正居心不良妄圖造反的人，忽然就少了。

東海附近，有人看到真龍出沒。

南方之地，有人曾推測，有傳說中早已飛升而去的天仙前輩，自靈空仙界下凡歸來。

一時之間，整個修行界頗有一種地仙遍地走，散仙多如狗，天仙才能抖一抖的時代。

明明一個月以前，修行界之中天仙還處於傳說之中，很少露面，地仙就已經是各派掌教了。

可才過了一個月，地仙的時代就過去了嗎？

面對錯誤複雜的修行界形勢，齊漱溟只好先收縮勢力範圍。在他看來，如今就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至於原本的天機，已經被齊漱溟給扔到九霄雲外了。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長眉出山之後再來定奪！

忽然，齊漱溟就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天地之間彷彿出現了一條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長河。

這條長河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所過之處，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二色，齊漱溟看向自己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元神成了白色，肉身成了黑色。

齊漱溟看向了面前的竹子，卻發現竹子已經不再是此前的竹子，而是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微粒。

當齊漱溟元神深入微粒之中觀察之時，就發現細小微粒是由大量的陰陽二氣以特殊的形式結合而成。

天空之上，一個巨大無比的太極圖籠罩了整個峨眉山，遠遠望去，峨眉都變成了一個由黑白二色構成的黑白世界。

與此同時，有兩道生死之門顯化而出，分別鎮壓在峨眉山的上方和下方。

上方為生門，其上有大椿、靈芝、蟠桃等諸般靈根投影，凡人哪怕只是遠遠的聞上一下，就能延壽一紀。

下方為死門，死門之前有著兩尊神將，左邊的神將穿著戰甲拿著神兵，名曰神荼；右邊的戰將雖然沒有神兵在手，但是座下卻有著一頭白虎，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

隨即，又有四道大門顯化而出，分別是鎮壓在峨眉左右的晦明二門以及鎮壓在峨眉山前後的幻滅二門。

生、死、晦、明、幻、滅，這正是鼎鼎有名的兩儀微塵大陣。

「好，我曾聽師尊說過，他以混元一氣太清神符為基礎，想要創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陣法，如今看來，此陣蘊含生死晦明幻滅。」

「大陣之內，可逆轉生死，時光倒流，改換真實與夢幻，如今看來，此陣已經大成。」

說到這裡，齊漱溟滿臉笑容的道：「徒兒恭喜師尊修為大進，正道大昌，就在此時！」

感受著眾人激動的心情，長眉卻並不滿意，因為如今僅僅只是六道大門，在他的設想中，如果能演化出八道大門合八卦之數，而後以八卦演化乾坤天地，到了那時，才算是真正圓滿。

可如今終究是修為有限，只能演化出生死晦明幻滅這六道大門而已。

片刻后，長眉召見諸位弟子。

「恭喜師尊道行大進，成就金仙道果。」齊漱溟當先恭賀。

長眉卻直接搖了搖頭：「徒兒，為師此次閉關確實修為大進，但卻不是金仙道果。」

聽到這裡，玄真子面色就是一喜，而苦頭陀卻暗暗發苦。

金仙這個稱呼，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的！

後來，天下間出了一個林靈素，雖然此人風評不好，但必須要承認的是，他可能是道教那麼多宗教人士之中，有史以來懟佛門懟的最狠的人。

「釋教害道，今雖不可滅，合與改正，將佛剎改為宮觀，釋迦改為天尊，菩薩改為大士，羅漢改尊者；和尚為德士，皆留髮頂冠執簡。」

這就是林靈素說的，關鍵是他不僅是這麼想的，還真的讓宋徽宗同意了這麼做，於是乎宋徽宗一道聖旨下去，佛陀就變成了大覺金仙。

大覺金仙，一看這後綴，仙，看後綴就知道，從今天起，佛門老大就被道教收編了，編製都是仙，已經是編製內的自己人了。

從那時開始，道門之中才有金仙的稱呼。

在那之前，道門天仙就到頂兒了。天仙就是最強大的，而佛門信徒廣泛，勢力強大，慢慢的民間那些沒有修鍊過的，就誤以為金仙是比天仙更強大的仙人。

和尚們還說，金指的是不朽，金仙指的是不死不滅的神仙，老百姓這麼一聽就覺得，大師說的對！

而峨眉山一直以來都是既有和尚又有道士，在長眉入主峨眉之前，這裡的和尚遠遠多於道士。

所以，長眉就算開闢了峨眉派，峨眉派內也有大量的佛門修士，也只能是佛道合流。

而由於長眉本人是道士，他的弟子齊漱溟是道士，未來齊漱溟的衣缽弟子不出意外還是道士。

好處都被你長眉佔光了，總得給佛門一點兒面子啊，所以，往昔之時，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峨眉派，默認金仙比天仙厲害。

但是此刻，長眉顯然是不打算繼續遵守這個默契了。但想想也是，之前的長眉，還只是天仙而已，最多就是法力深厚一些，經驗豐富一些，但依然還是天仙。

可此刻的他，不一樣了！

「為師剛剛元神合道，觀察到天機流轉，偶然之間魂會上古之時，被師尊教誨片刻。」

「隨後，師尊傳授我這件混元一氣太清神符，還收我為關門弟子，並傳下帝府天籙兜率真敕。」

「蒙師尊點撥，我以明悟前世今生，也明白了天仙之後的道路。此刻，就給你們講一講。」

聞言，原本想抗議一下的苦頭陀就一臉糾結的模樣，但最終還是聽道佔了上風。

「天仙已經是世界所能容納的極限，但卻不是我被修士尋道的盡頭。早在當年世尊函谷關外講道之時，就開闢了前路。」

「天仙之後，便可練就道果，像為師此刻，參悟混元一氣太清神符，明悟陰陽本質，練就一顆太乙道果，伺候可稱太乙天仙。」

「為師明悟太乙道果的那一瞬，道果與道合真，從此以後，就在天地間永久性的留下了痕迹。」

世界身上的某塊地方，已經永久變成了我長眉的形狀！

「你們應該知道，天地有壽命，壽命一道就會引發無量量劫，無量量劫到來之時，天地間的一切都會破滅，最終化為一道玄之又玄的混沌氣旋。」

「不知多久之後，這道氣旋便會再次演化為新的世界。這個過程，就算是天仙也無法度過，唯有練就了道果的太乙天仙，才可以在世界毀滅之時，直接開闢一片新的天地。」

「所以，這才有了天仙開劫度人的傳說。而如今我蜀山世界，還留存大量前輩開闢的新天，如太清天、玉清天、上清天，佛門也有極樂世界，此外還有天庭開闢的靈空仙界。」

「這些其實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前輩們開闢的，如今可能開闢的前輩都已經遠去。但前輩們留下來的規矩，卻還在運轉。比如天庭的天規，就依然束縛著神仙們，使得他們一旦飛升靈空仙界，就很難再次下凡干涉人間。」

「而此次為師順利突破，已經感應到了太清天所在。」

說到這裡，長眉的神色就變得非常複雜：「為師此刻才知道，道無止境。」

「原來，此前為師遇到的老師，並不是老師本尊，不過是老師遺留在此界的一道投影。」

「每次世界重生，老師的這道投影都會降臨人間，化身人族李耳，開創道家一脈，最終於函谷關外飛升而去。」

「那祖師最初之時，又該有多強大？」齊漱溟大聲問道，恨不得整個峨眉山上大小修士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長眉捋了捋鬍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清楚，但至少比我高一個大境界，祖師已經留下了太乙道果之後的道路，稱之為大羅道果，成就大羅道果的仙人，又被稱之為大羅天仙。」

而長眉沒有說的是，每次世界重新演化，人族的歷史前面一部分，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從燧人氏有巢氏緇衣氏到三皇五帝人族崛起，再到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朝，這些歷史，從未發生過改變。秦朝之後的歷朝歷代，有時會發生改變，有時不會。

就好像有更強大的存在站在上游，不斷的影響下游一樣。一想到這種可能，長眉就只覺得自身還是修為不足，還是太過渺小。

「不久之後，為師將會前往太清天，並儘快入主太清天，在此期間，峨眉山暫時以兩儀微塵大陣封鎖山門，所有人不得離開。」

「一旦下山，便不再是我峨眉門人，生死自負！」似乎看到了什麼未來一樣，長眉忽然補充道。

至於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入主太清天，那要看天命意志和域外天魔之間的鬥爭什麼時候結束。

自從成就了太乙道果，獲取了大量之前沒有獲得的信息之後，長眉就忽然覺得，天命意志也不過如此。

如果天命意志真的強大到不可思議，那麼祖龍還能留下和氏璧？

昊天鏡還能好好的？

天庭的靈空仙界，道門的太清天、玉清天、上清天，佛門的極樂世界，怎麼可能一直好好的呢？

甚至長眉還非常清楚，太清天之中，甚至遺留了前往天外之天的方法。

所謂天外之天，就是世界之外的世界。

眼界開闊之後，長眉就不覺得天命意志有多麼不可怕了。現在他只想好好研究研究，思考思考，好制天命而用之。

……

都城，張府。

張居正今天又一次坐在心愛的三十二抬大轎之上，雖然坐轎子是以人為畜，但到了萬曆年這會兒，讀書人們有幾個不坐轎子的？

至於以人為畜，是否違背仁愛原則，其實是不違背的，因為轎夫不是人啊，這就是大多數明朝讀書人的思維模式。

而張居正為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強大，坐的是三十二抬的大轎子，據說這樣的轎子裡面不僅有坐的地方還有躺下睡覺的地方。

看著和過去一樣囂張跋扈的張居正，申時行只得目送，他又一次回想起了此前二人的對話。

「恩相，此去九死一生，不如急流勇退。您終究是陛下的師父，只要您及時退去，身後清明、家族都能保全，一個體面還是有的。」

「不過是九死一生而已，歷代以來的改革者，只要有成果的，又有幾個能善終？」

可是你有啥成果啊？

雖然清田確實清理出了很多隱田，讓朝廷的收入大大增加，可是一條鞭法，也進一步加劇了鄉紳對老百姓的壓榨。

一條鞭法之前，老百姓交稅都是實物稅。

種田的交點兒稻子，種小麥的交點兒小麥，種茶葉的交點兒茶葉，你是幹啥的，就交點啥。

一條鞭法之後，所有的農夫，都必須也只能交錢。

可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大多是以物換物，身上沒有那麼多錢，而定價權又掌握在鄉紳手裡。

所以，當老百姓需要賣糧食換取錢財交稅的時候，士紳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降低物價。

等到老百姓因為飢荒或其他因素需要糧食的時候，鄉紳們就可以開開心心的抬高物價。

想到某些已經被鄉紳們利用一條鞭法逼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申時行只覺得無話可說。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