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像有些熟悉！」

陸沉眉頭一挑，恍然記起，好像十年前在天目坊市的拍賣會上，拍賣的正是此人，當時...對方還是個小嬰兒。

「原來被牽情宗的人拍下了。」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陸沉若有所思，小女孩雙手叉腰，小臉鼓鼓的，雖然聲音有些潑辣，神態卻又極為可愛，看不出絲毫凶意。

「呵呵~」

陸沉笑了笑，也不在意，帶着青荷走向房間。

小女孩卻沒有善罷甘休，大眼睛咕嚕嚕一轉，小手一伸，兩根牛毛細針出現在手中，嬌叱一聲：

「去！」

「嗖~~」

飛針破空，瞬間刺來，陸沉眉頭一皺，轉身，右手一伸，捏住了飛來的細針，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法力一衝，就除去了飛針上所有的印記，輕輕一甩，飛針逆襲而去。

「呀~」

小女孩嚇了一跳，慌忙轉身逃竄，不想，小小的屁股上傳來兩下刺痛。

「哇~~」

小女孩哭的哇哇大叫，一瘸一拐跳下了院牆。

「給你點教訓。」

陸沉咧嘴一笑，出手卻極有分寸，只是傷了點皮肉，連鮮血都不會流出半滴，隨後也不多想，帶着青荷進了房間，一邊煉化眉心棺槨中的飛天銀甲屍，一邊等著來人。

縱然這小女孩的身份略顯奇怪。

他卻絲毫不去理會，這裏畢竟是紫玉山，萬事沒他插手的餘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咚咚咚~~」

不久后，院門被敲響。

陸沉拉開院門，就見墨菡手捧一艘袖珍的嶄新飛舟站在院門外，

這飛舟是木褐色，也就五寸長短，通體扁平，無帆無繩。

一半是船艙。

一半是船頭。

除此之外，船艙上還立着一桅杆，桅杆上有一面小小的旗幡，幡面是一片空白，並無字跡，與墨菡的那艘飛舟略有區別。

「這便是賣我的紫玉飛舟？」

「對！」

墨菡點頭，歉意道：

「這飛舟是宗門資源，我縱為長老也不能給道友太多優厚。」

「無妨！」

陸沉擺了擺手，問道：

「多少靈石？」

「本來要一百一十塊靈石，既然道友要買，取整即可，作價一百塊。」

「多謝！」

陸沉沒有矯情，道了聲謝，先是取出了五枚封印球，又接連拿出六七件二階的靈材，這才勉強湊夠，至於身上剩下的十五塊靈石，倒是一塊未動。

墨菡離去。

陸沉拿着飛舟走回院子，轉頭就見院牆上多了一道身影，對方赤著玉足，一身紫色宮裙，凸顯出誇張的身姿。

「倒葫蘆...不...玉玲瓏！」

陸沉認出了對方身份，正是姜紅娥的師傅玉玲瓏，十年時光，不曾在對方身上留下半點痕迹，依舊是那般傾國傾城，美不可言。

玉玲瓏神色複雜：

「沒想到你也成縱法仙師了。」

「是啊，畢竟都十年了。」

陸沉感慨一聲，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玉玲瓏也不推辭，腳踩蓮花，一步步落下，在院子中的石桌前落座，青荷從房間走出，端起茶壺幫着兩人斟茶。

玉玲瓏瞥了她一眼，皺眉道：

「她也是你的道侶？」

「嗯！」

陸沉點頭，解釋道：「青荷先前一直在紅娥身邊侍奉，也算是紅娥的姐妹吧，我離開十年，他幫我守了十年的墓，豈能辜負。」

「倒是個忠心的。」

玉玲瓏輕輕額首，以她毒辣的眼光自是一眼就看出青荷壽元無多，自是不會去計較，陸沉趁機問道：

「前輩為何來到此處？」

他雖送出了幾張傳訊符，卻沒有一張是給玉玲瓏的，也沒有留下過對方印記，因此疑惑。

玉玲瓏翻了個白眼，回道：

「還不是你欺負了甄靈兒，那丫頭向來無法無天，把你告到了宗主師姐面前，這才讓我過來看看，不想卻是你。」

說話時自然流露的風情，讓一旁的青荷都看呆了。

好在陸沉見多識廣，倒也沒有出醜，他又問道：

「甄靈兒？她的身份很高？」

「自然。」

玉玲瓏點頭，解釋道：

「她是宗主師姐的親傳弟子，也是下一代的宗主人選，連我也要讓著幾分，偏偏被你那般欺負，可見對你怨氣不小。」

陸沉不以為意，小心斟酌道：

「你們沒看出她的蹊蹺？」

「什麼蹊蹺？」

「天賦啊！」

玉玲瓏深深望了陸沉一眼，出聲道：

「你既有此眼力，我們與她朝夕相處又豈能看不出端倪，這丫頭極為了得，八歲修鍊，如今才堪堪過去兩年，就已是練氣七層修為，而且，各種法門一看就會，真有謫仙之姿，至於蹊蹺......」

玉玲瓏略微停頓，意味深長道：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個仙人轉世之身。」

「仙人轉世？？」

陸沉瞠目結舌，除了墟山，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聞關於仙人的消息，不想竟還有仙人轉世一說，遲疑道：

「這等事情，不應該是你們宗門的隱秘？」

「算不上吧。」

玉玲瓏搖頭，嘆息道：

「仙人轉世也不算多麼罕見，不時都能遇到，最多也就起步高些，資質稍好些罷了，就算一開始有些特異，漸漸也會泯然眾人，此世不能成仙，便不能取回過往，又與常人何異。」

「這......」

陸沉一時震驚，不想連仙人轉世都這般多。

「你且看我。」

玉玲瓏款款起身，身姿玲瓏，如畫的眉眼一挑，問道：

「如何？」

陸沉下意識開口道：

「漂亮！」

「......」

玉玲瓏翻了個白眼，又問道：

「再看看！」

「......」

陸沉聽話地在對方身上瞄來瞄去，只見對方秋水為神，冰玉為骨，姿容勝雪，眉眼如畫，身形誇張，體態婀娜，在他見過的所有女子中，無出其右，心臟不爭氣地砰砰跳動，如實道：

「摘仙之姿！」

話音出口，陸沉便回過味來，驚疑道：

「你也是......」

「不錯！」

玉玲瓏重新落座，悵然道：「我也是謫仙人轉世，數十年過去，還不是一樣碌碌無為，困頓在這縱法境，所以呢，修仙難，轉世...一樣難！」

「果然！」

陸沉神色複雜，怪不得對方這般出彩，原來是謫仙人轉世。

至於困頓縱法境，無非就是兩點難度。

一個是法力難修，一個是【七雅五俗】收集不易，縱法境巔峰需要999元法力，而尋常縱法仙師縱然每日勤勤懇懇，又不缺靈脈，若不使用靈石和丹藥，每月最多也就煉出一元法力，一年也就是一十二元法力。

想要積攢九百九十九元法力，就算勤修不綴，也足足需要耗時八十三年！

何況。

又有幾人能做到這般勤快，一旦被瑣事牽絆，耗時百年怕都不止，而縱法境的壽限才堪堪兩百年，許多縱法仙師尚未修滿法力就要壽盡而亡。

若是使用靈石和丹藥。

修鍊速度固然會快些，可消耗的資源亦是恐怖，沒有強大的根基，又有幾個能安安穩穩地積攢法力。

若是成為縱法仙師的歲數再大一些，再無機緣，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望縱法境巔峰，更何況，還要費心費力去搜集那【七雅五俗】。

修仙，何其難也！

陸沉輕嘆一口氣，問道：

「前輩目前有多少法力？」

「苦修近四十年，也不過四百七十三元罷了。」

「四十年......」

四十年攢下四百七十三元法力，不能說慢，卻也不能算快，當然，若是與他陸沉一比，那就什麼也算不上了，之所以不同，是因為他有三點依仗，一是依仗那高達四階的水屬性靈脈，靈氣濃郁的不像話，修鍊起來就像喝水一樣。

二是有高階靈泉和靈米可以敞開了吃喝，怕是沒有幾人有這般條件。

至於這第三。

便是因為圓滿的【玉女參同契】加成，他有三階大妖孔雀娘娘同參，並且樂在其中，那可真是一日千里。

一說起法力，玉玲瓏便有些煩悶，她打量了陸沉幾眼，問道：

「你有多少法力？」

陸沉摸了摸鼻子，也不避諱，回道：

「八百二十七元法力！」

「......」

玉玲瓏瞬間驚呆了，擅口微張，呼吸匆促，幾次想要詢問因由，卻又因為涉及修鍊隱秘，不便問詢，一時又是羨慕，又是氣餒。

越想。

越是心煩意亂，魂不守舍，再也坐不住了，向陸沉道了聲「告辭」，便匆忙離去。

等玉玲瓏離開，青荷依偎着陸沉，痴痴道：「以前就常聽媽媽說玲瓏仙子是如何如何出彩，今日得見，才知媽媽說的不及仙子萬一。」

「我的俏青荷亦是不差。」

陸沉笑了笑，對方仙則仙矣，可卻不是他碗裏的那塊肉，看的吃不得。

「公子~~」

青荷心甜如蜜，一雙小手緊緊環住陸沉，兩人新婚未久，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陸沉立時便知青荷心中所想，哪能辜負美人心意，抱起青荷就向房間走去。

「公子~~」

「嗚嗚嗚~」

......

心煩意亂的玉玲瓏離開了翠雪坪，可終究心性絕佳，飛出不遠便穩住了心神，一時反而躊躇起來，她有心想要一問究竟，卻又擔心涉及隱秘，陸沉不肯細說。

旋即。

一咬銀牙。

往回飛去。

玉玲瓏去而復返，飄然落在院牆上，卻見剛才尚在院中的兩人已是不見蹤影，方有疑惑，就聽有聲音從房間傳出。

心下一奇，就飛身向窗前落去。

身姿懸空，玉手悄然推開一道縫隙，向里張望，就見房間內正有兩人在練功。

「這.......」

玉玲瓏瞪大了眼眸，一時身軀輕顫，差點從半空跌落。

「光天化日......」

「竟...竟是這般不...不知羞恥！」

心中羞怒，玉玲瓏逃也一般飛出了翠雪坪，一臉的倉皇失措。

......

「公子，方才......」

「沒什麼，一隻鳥兒罷了，咱們繼續！」

「哦~~~」

......

傍晚時分，陸沉淺嘗輒止，與青荷攜手走出房間，打開院門，就見兩道身影正立在院門外，兩人均是女子。

一個俏麗文靜。

一個嫵媚妖嬈。

還有一個身影在兩人腳下，竟是一隻純白色的小狐狸，對方人立而起，小爪子放在身前，大眼睛靈動純真，望見陸沉兩人，嬌喝道：

「大壞蛋，你果然還活着？」

「自是活着。」

「死了才好！」

小白狐狸冷哼一聲，揉了揉霧蒙蒙的大眼睛，聲音帶着哭腔：「你也莫怪媽媽心狠，她為你流了不知多少眼淚，如今忘了才好，省的為你再傷心難過，哼哼~」

「不怪不怪！」

陸沉苦笑，望向身前兩女，恍惚道：

「青草？依依？」

「公子~」

「公子~」

兩女紛紛出聲，赫然正是青草和小紅狐狸楚依依，青草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屈膝行禮，落落大方，還是那般文文靜靜，楚依依變化不小，如今一身紅裙，頭上還多了一雙毛茸茸的耳朵，煞是好看。

【名稱】：青草

【信息】：練氣五層

......

【名稱】：楚依依

【信息】：二階狐妖

......

青草已有練氣五層修為，楚依依也成了能【脫毛褪角】的二階狐妖，如今這具身體多半不再是幻術，而是真實軀體。

只是十年過去。

兩女對他，終究多了一股陌生感，不再像曾經那般親近。

「唉~~」

幽幽一嘆，陸沉強笑道：

「紅娥沒來？」

青草神色複雜，回道：「媽媽...不想見你。」

姜紅娥雖然忘記了與陸沉的點點滴滴，可並不意味着不知道她和陸沉之間的道侶關係，只不過，一切都放下了，那個曾經牽腸掛肚的人，在其眼中已經無關緊要，甚至...懶得來見他一面。

「不見便不見吧。」

陸沉強顏歡笑，引著兩女和瑩瑩走進院子，青草與青荷自是少不了一番親近，卻也沒有多待，抱着瑩瑩很快離去，楚依依卻硬是留了下來，她和陸沉與姜紅娥三人胡鬧過一段時間，縱然不是真實身體。

關係終究要親厚一些。

「公子~~」

楚依依欲言又止，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見陸沉摸向自己的臉頰，楚依依神色略有掙扎，可終究沒有躲閃，任由陸沉的大手在雙耳間揉來揉去，楚依依羞紅了臉，望了眼西陲的烈陽，鼓起勇氣道：

「公子，要不...今晚我留下來吧？」

「算了！」

陸沉搖頭，收回手掌，安慰道：

「你也回去吧，免得紅娥誤會起來，又對你不喜。」

「那...那好吧。」

楚依依也沒強求，歪歪扭扭出了院子。

......

夜幕降臨，陸沉幫着青荷疏鬆了一遍筋骨，等對方睡去，他披衣下床，手捏道訣，默念道：

「乾坤無距！」

一處漆黑的通道在身前形成。

陸沉一步邁出，憑空出現在一座洞府中，頭頂點綴著發光的晶石，整個洞府如夢如幻，扭頭就見一身褻衣的姜紅娥正盤坐在一張玉床上，正在專心修鍊法力。

「紅娥......」

陸沉悄悄來到床前，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姜紅娥，神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