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砰! 砰! 砰! 禮炮轟鳴,八位穿著黑色制服的治安所探員緩步而行,他們扛著覆蓋聯邦旗幟的棺材,走向大理石砌成的墓穴。 當禮炮釋放完七響后,棺材剛好來到墓穴上方。 “落——” 莊重的墓地上,除了正在掩埋棺材的人,其他人全都肅穆站立。 沈白穿上深黑的西服,在人群中看著,盯著那口沉重的棺材。 棺材方正樸素,黝黑寬大。 禮炮七響,四方黑木棺,這是聯邦逝去英雄下葬時的規格。 然而沈白覺得,如果全身焦黑碳化、躺在棺材里的李瀟銳能活過來的話,一定會眨著桃花眼,笑嘻嘻地對自己說: “這棺材太素了,要是在旁邊烙上金紋、再讓幾個穿超短裙的妹妹墳頭跳舞,老子走得豈不是更有排面?” 最不正經的家伙,于如此莊重的葬禮中埋葬。 有人輕小禮而重大義! 沈白轉過頭,看向人群最前面的李叔。 這個終年酗酒的人穿上了粗布衣服,就這么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著裝著兒子殘破遺體的黑木棺材,默然無言。 沈白不知道這位失去獨子的男人現在心里是什么想法,但他明白,起碼在此時此刻,再莊重的葬禮、再至高無上的榮耀,都遠遠不能撫平李叔的痛苦。 做英雄,是有代價的。 十分鐘后,黑木棺被埋入墓穴中,藍海市的治安所局座葉承贊上前,一臉悲傷地致辭。 沈白沒有聽完,獨自遠離追悼的人群,來到治安所的辦公大樓。 說明來意后,他被領到五樓的一間辦公室,一位四級探員接見了他。 “你好,是沈白先生么?” “是的。” “請坐。” 四級探員很客氣,他倒了一杯茶水給沈白,唏噓不已: “我是瀟銳的直屬上司,他雖然有很多毛病,但在大是大非上卻從來不含糊,誰曾想現在卻……唉。”他捏了捏眉心,繼續道: “沈白,瀟銳的緊急聯系人填的是你和他父親,但想到老人家已經這么大歲數,也不宜再受刺激,所以我們便先把你找過來,交代一些事情。” “您請說。”沈白沒有碰杯子,只是安靜地坐著。 “針對整個藍海市、意圖對幼兒園發動襲擊的犯罪嫌疑人已經初步鎖定了,是一名E級天啟者'紫獾'和巨石集團的老總蕭厲!” “他們人呢?” “不在藍海市了。” 四級探員嘆息一聲,充滿憋悶: “昨天晚上,藍天街道第五幼兒園發生爆炸后,我們的反應已經很快,封城之后徹查了市內的所有地方,可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將不穩定的金屬炸彈埋在幼兒園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兩個人能搞定的,他們一定有著數量可觀的幫兇和執行者,但是治安所卻沒有任何發現,這幫人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憑空消失么……所以你們會派遣力量、出城搜尋?” “暫時不會。”四級探員無奈道: “昨晚,鎮守使大人下達了封城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只有明天雙城之盟正式簽訂后,才能實施行動。” “為什么要這樣做?多耽誤一天,那些人就會逃得更遠,追捕難度直線上升。” “一切都是為了大局……沈白,我也很難受,恨不得立馬追上去、生撕那兩個畜生!但很可惜,現在按兵不動,靜等雙城正式結盟才是最好的做法。” 四級探員狠狠地將拳頭砸在辦公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這幾個月以來,不只是瀟銳,很多同樣勇敢無畏的人也戰死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因雙城之盟而死,為藍海市而死!” “但敵人在這段時間如此瘋狂,就更說明雙城之盟勢在必行,如果現在城門大開,派遣高手前去圍剿追殺,會不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會不會有一系列的邪惡手段在等著藍海市?” “如果明天,雙城之盟不能順利進行,這些英雄的一切犧牲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當然,他們的血仇我們會報,只要明天一過,藍海市就會立馬派遣力量出城……” “后天么。”一直沉默的沈白突然出聲,淡淡道: “那個時候,成功抓住他們的幾率有多少?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他們逃出第六生活圈了,只要往邊境一鉆,誰能找到他們?” 四級探員一滯,苦澀道: “沒有辦法,一切都是為了大局。” 沈白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他站起身,頷首道: “感謝您給我的消息,這省了我很大的麻煩。” “麻煩?沈白你等等,不要沖動,現在已經封城,市區的出入關隘有重兵把守,你出不去的。” 沈白聳聳肩,不發一言地離開。 他走到外面,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是上午十點鐘左右,太陽還不算刺眼,金黃的光圈灑在整個天空,溫暖而明亮。 沈白沿著街道向家走去,在半路上卻驀地頓住,怔怔地看著街邊的一家漢堡店。 他抿了抿嘴,走了進去。 “你好先生,請問您要吃點什么?” “昨天晚上,我的……朋友應該在你們這里訂制了漢堡,我來取走它。” “好的,您有訂單號么?” “沒有。” “那您能告訴我什么有用的信息么?十分抱歉,我要確保您是這份漢堡的主人。” 沈白認真想了想自己的口味,試探道: “微辣,多加點生菜葉,鋪上五層芝士,在來一層涂有奶油和蔥花的吐司。” 服務生放下心來,輕快道: “先生,昨晚你的朋友訂制了這份巨型漢堡后就離開了,直到打烊也沒回來,今天要是再不吃,就壞掉了。” “好的,謝謝。” 沈白接過餐盤,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訂單,那上面“口味”一欄的備注和自己說的分毫不差。 他頓了頓,抓住漢堡,大口塞進嘴里。 確實是五層芝士的。 沈白慢慢咀嚼,用牙齒碾碎每一條肉絲,將芝士的香醇與面包的甘甜一起吞入腹中。 然而他的心中,卻沒有因為吞食甜食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快樂。 如同被噎住似的,沈白漸漸喘不過氣來,仿佛有人將尖刀和巖漿硬生生塞進他的胸口。 這是憤,和恨! 沈白用盡全力把剩下的漢堡吃下去,大步走出店門。 站在門口的服務生禮貌地行禮,卻在看到沈白臉部的一剎那,倏地呆住。 年輕客人的雙眸,是比太陽還威嚴的金色,它們如同新生的精靈,雀躍地釋放璀璨的火焰。 仿佛正在燃燒的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