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十三腦海突突直跳，何正源的提議讓他茫然失措。

　他記得“還有一個選擇”這種話，又一次和賈亮獨處的時候，賈亮也說過，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朱十三雖然年紀小，但他生長於皇家這種殘酷的環境之中，並不是什麽都不懂，但皇室這種怪異的傳承讓他從未有過這種心思，也是因為此太子沒有對他有什麽防范。

　他至今還很清晰的記得，那天聽了這番話之後回宮輾轉難眠，久久不能平靜。

　而在這裡，他又一次聽到了“還有一個選擇”，不過這次卻是說的賈亮。

　“這是平遼候的意思嗎?”朱十三冷靜下來問道。

　如果是，朱十三不得不重新審視賈亮這個人，因為平洲這個地方，或者說統領邊軍這個位置，一向是朱家王爺的，他人不能染指。

　軍權太過敏感，外姓之人一旦有大股兵權，那就直接威脅到了皇位。就如那水溶，不過是一個區區郡王，都能聚集起十多萬的叛軍。

　朱十三的警惕，是皇室之人天生就該有的。

　何正源十分清楚自己的提議代表著什麽，他說道:“非也，平遼候如今正帶兵追殺陀滿勇給燕王報仇，哪有閑心關心這個，而且十三爺您應該了解平遼候的為人。”

　朱十三點點頭，內心莫名的輕松一大截，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何正源回答是，自己改如何作為，是去告發嗎?可是向誰告發?

　他這才發現，偌大的皇宮，偌大的朝堂，好像自己是孤立無援的，好像只有賈亮這麽一個人在支持自己。

　“四爺不會去、也不願意去平洲。”何正源再次開口說道:“但是平洲之地實在是太過重要，陀滿勇手中依然有五萬之眾，且這次女真吃了大虧，很難說會不會卷土重來，所以平洲必須要人鎮守，原本這人選四爺是最合適的，但是四爺不去。

　“為了不誤國事，下官認為，應當全力舉薦平遼候暫代此職！”

　朱十三很矛盾，他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無論信不信賈亮，朝中之人怎會答應這麽荒誕的要求?

　但他一方面又覺得何正源說的很對，不能因為四哥不願意去就將國事置之不理。

　“可是你們找我，只怕是找錯了。”朱十三稚嫩的臉色露出一絲苦笑，“莫說我答應不答應，就算我答應又能如何，朝中誰會聽我的?”

　“有人會聽您的，當然會有人聽您的，您太小看您自己了。”何正源大喜道:“您莫非忘記了，皇后娘娘是您的生母，而且皇后娘娘對平遼候信任有加，如果皇后娘娘願意幫忙，此事問題不大。”

　朝中有什麽太子黨，有什麽勳貴黨，這黨派那黨派，很少有人關注一個龐大的黨派，那就是後黨。

　皇后娘家人組成的黨派，一向是忠心與皇后，而皇后又聽文昌帝的，所以這個黨派一向沒人敢動。

　朱十三被點醒:“你是說讓我去求母后?可你莫非忘了，母后和我再如何相信平遼候，其他人也會有疑慮的。”

　這意思是說，後黨依附的根本還是朱家，賈亮這個外姓之人不會被其他人信任。

　何正源早就有了預桉，笑道:“十三爺這是燈下黑了，我們是在說讓平遼候暫代統領邊軍，又沒說讓平遼候當王爺。

　“其實這件事解決起來容易之極，只要十三爺願意去平洲，那麽所有的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這下朱十三意外了，他沒想到杏林社的這些老狐狸目標是自己。如果說是以前，他還真是巴不得離開金陵，可現在他很猶豫，還是因為賈亮說的那番話。

　朱十三沉默下來，皺眉思索，何正源也不說話，就和趙義二人在那安靜的等候。

　良久，朱十三抬頭，臉色已經恢復平靜:“本王明白了，本王會回去和母后說，只是母后如何決斷，那就不是本王能夠乾預的了。”

　何正源笑笑，寓意深長道:“十三爺，有兵才一切皆有可能啊。”

　朱十三渾身一震，然後平靜的離開這個偏殿。

　“何大人，你覺得如何?”一等朱十三離開，趙義急急問道:“我等並未問過侯爺，這番是不是擅作主張了?”

　何正源收起笑容，臉色十分嚴肅:“不必過問侯爺，問了也是白問，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不說你我，就說國朝安危，還有比這個更加好的選擇嗎?”

　其實不止是何正源，明眼人都知道朱統面對聖旨，可能會鋌而走險，上演二龍奪嫡的戲碼，如果說現在女真的威脅任然還在，也許這個可能性會被排除掉，但現在沒了外患，豈不正是內鬥的好時機麽?

　所以，何正源想的是，利用這個機會來個一石二鳥，給朝廷二龍創造一個外患出來，同時也讓賈亮可以獲得實際上的好處。

　朱十三從杏林社出來，馬車上永慶見弟弟心神不寧，詢問起來。

　姐弟的感情一向很好，朱十三就把事情和盤托出，只是隱去自己內心最深的秘密。

　永慶公主大驚失色，花容亂顫:“王叔......這是真的嗎?”

　“嗯，千真萬確。”朱十三點頭道。

　“可是，剛才太子哥哥見到我們為何不說?”永慶疑心大起，她立即想到了很多可能性，結合朱十三說的話進行深入分析之後，驚道:“不好，太子哥哥一定是向父皇稟報去了，母后方才不在， 他一定會跟父皇說，太醫說了父皇不能受驚，不然的話......”

　朱十三被永慶的話嚇著了，很顯然永慶說的很可能發生，誰都知道后宮現在太子說了算，太子要見駕沒人敢攔著。

　“快，速速回宮！”朱十三怒喝一聲。

　“馬車太慢，你下車騎馬。”永慶急道。

　朱十三醒悟，立即從馬車上下來，奪過一名護衛的馬匹，剛要快馬加鞭，道路那頭已經有幾騎飛速過來。

　“是宮裡的何公公。”朱十三面色一變，發現來人竟然是何必。

　何必來的很快，一刹那就來到朱十三跟前，馬還沒有停便叫道:“十三爺，拿的藥材拿到了嗎?速速回宮......”

　隨著何必的馬速下降，朱十三激動的拉住何必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陛下暈厥，十三爺和公主速速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