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絞殺，拚的是人命，人命之中拚的又是一時氣血之勇，而在這一點上，女真人比明人強太多了。

　高速飛奔的戰馬馱著騎士和步軍絞殺在一起，頓時血肉飛濺。

　開國之初的火器戰法，經過百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經快消亡在軍隊之中，所以這個戰勝蒙元鐵騎的法寶在老燕王的軍中並不多。

　加之賈亮創建的火器工廠，生產出來的火器全力供應三支嫡系部隊，老燕王乾脆將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在本次戰鬥之中放棄掉，前鋒營只有少數裝備火銃的營隊，這些人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老燕王一直注視著戰場，重點盯著陀滿勇的後備部隊，等候女真人的殺手鐧---拐子馬！

　所謂拐子馬，是女真人的一種戰術，以一股騎兵正面突破，然後再來兩翼包抄。

　這種戰術屢試不鮮，明人多數野戰都是被這個戰術擊敗，而實際上近年來已經很少有人見到拐子馬。

　因為沒有必要，明人弱勢，龜縮不出，很少和女真野戰。

　許多人都忘記了女真的這種戰法，但老燕王鎮守平洲，卻是知道這個的。

　當然，如果正面能夠擊潰明軍，拐子馬也就沒有太大必要了，後面跟進獵殺即可。

　但這次，黃庭之的四千火槍手作用太大了，他們退居二線卻並未退出戰場，而是在緩坡上居高臨下，一槍槍的收割生命。

　戰場上血肉磨盤在不斷的消耗人命，女真人在之處被炮火轟擊之後，輪到明軍開始大面積出現死亡。

　“王爺，屬下上吧。”中軍將領王平眉眼直跳，他感覺前鋒撐不住了。

　“還不到時候。”老燕王握著刀柄，沉著又冷靜。

　作為大軍主心骨，如果燕王進退失當，定然影響軍心。

　此時大戰才開始不久，對面的動靜一點也無，如果連這一波的進攻都擋不住，乾脆別打了。

　老燕王注意到，雖然前鋒營死傷頗多，但由於黃庭之部火器犀利，對女真騎兵殺傷很大，導致戰況處於焦灼狀態。

　不得不說，

老燕王雖然老耄，對部下的了解很深，這支軍隊軍心還在。

　首先沉不住氣的是陀滿勇，或者說陀滿勇有信心。

　女真兩翼驀然殺出兩支鐵騎，采取左右包夾的姿態殺奔戰場，而此時黃庭之的力量全部被正面戰場吸引住，根本無暇他顧，所以大軍的兩翼只能依靠左右兩軍守護。

　拐子馬的戰術十分靈活，左右包夾並不一定是左右力量一致，女真鐵騎也有精兵，這次陀滿勇陰險的在攻擊明軍左側的騎兵中，夾雜了他手下的一千精兵。

　明軍的右翼以人數的優勢堪堪抵住這邊的攻擊，而左翼陣腳在堅持不到一刻鍾就開始松動起來。

　這一千精兵猶如一把利劍插入明軍陣中，將明軍軍陣扯開一個大口子，後面跟進的鐵騎左右散開突襲，呈現鋒失狀態切割明軍戰陣。

　戰事不利，明軍的老毛病出現了，低下的士氣引起恐慌，左側戰陣起了連鎖反應，似乎這一刻就要潰敗。

　如果左側發生潰敗，不說潰兵，就是殺進來的女真鐵騎都能一錘定音。

　便在這時，中軍之中一杆明黃色的大旗迎風招展，一大股騎兵跟著大旗奔出中軍大陣。

　“是王爺！”

　“王爺親自衝陣了！”

　大旗所過之處，軍士士氣大振！

　老燕王悍然帶著中軍鐵騎衝陣，他等候的時候到了。

　由於老燕王殺進戰場的時機恰到好處，大軍左翼迅速被穩定下來，而老燕王帶著騎兵從大軍左翼的左翼劃了一個弧線，攻擊女真騎兵的右側。

　頓時，這一股騎兵兩面受敵，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騎兵去迎戰老燕王。

　如此一來，大軍左翼壓力頓時減少，抵擋住了女真攻擊。

　一時間，戰場再次形成均衡局面，擴大三倍的血肉磨盤開始運轉，急速的消耗人命。

　女真除了有拐子馬，還有一個寶貝，那就是騎兵的堅韌，他們人數比明軍少，但卻奮勇攻擊。

　在以往，女真人打到這個時候明軍早就敗退，可今天不一樣，老燕王的大旗招展，振奮著明軍的士氣。

　戰場的變化出現在左側，燕王精銳比此處的女真人多，終於經過一番苦戰佔了上風，女真隱隱有不敵的勢頭出現。

　便這時，女真後方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女真人......退兵了！

　三方面的大軍進攻時犀利，撤退時絲毫不亂，縱橫交錯不給明軍任何機會。

　“燕王威武！”

　“燕王威武！”

　明軍陣中，軍士們自發大呼，發泄著內心的興奮。

　多少年來，一直都是明軍撤退，這次他們終於看到不可一世的女真人退了。

　此時明軍的士氣達到頂點，沒有人去關注那些陣前死掉的軍士，那些個輕傷的自己就爬回來，重傷的只能等候救援。

　一場大戰打了小半日，以勢均力敵的局面收場。

　不用燕王吩咐，手下軍士開始休整，收拾戰場，以備女真卷土重來。

　對面陀滿勇陣中，十多個將領被召集起來。

　“這些明人很能打。”一名參與戰鬥的萬夫長說道。

　“那是因為明人那個什麽狗屁王爺參戰了。”負責攻擊明軍右翼的萬夫長怒道:“如果沒有這個狗屁王爺，明軍早就白了。 ”

　陀滿勇等手下發泄完了才開口說道:“休整片刻繼續進攻，這次你也去！”

　一名身材十分魁梧的年輕女真將領應聲而出，其他萬夫長則面露驚色，他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這一支騎兵的，難道現在已經是萬不得已了嗎?

　“不必驚訝。”陀滿勇有些憂心，對手下說道:“我們後方已經半日沒有動靜了。”

　這個後方，自然指的是水溶。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覺得陀滿勇有點過於擔心，十五萬大軍在後面，還怕有人抄後路?

　但陀滿勇就是擔心，所以在排兵布陣之時，手中還是留下兩萬人馬不動，剛才一戰消耗頗大。

　此時的戰場還沒有完全打掃乾淨，明軍赫然發現，女真鐵騎再次集結。

　老燕王用單筒望遠鏡查看敵陣，當他看到敵陣中央出現的幾千騎兵之後忍不住豁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