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亮發現，無論是朱炎還是朱統，都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自己來？」

這個念頭驀然出現，隨即賈亮搖頭自嘲一笑，將之驅逐出去。

太不現實了，這個難度太大，簡直沒有一成的勝算。

無論是文官集團，還是勛貴集團，都不會允許朱姓之外的人染指皇位。

外人要想榮登九五，起碼要像開國皇帝那樣，擁有絕對的武力，這還要獲得民間力量的支持。

可是，本朝還遠遠沒到民不聊生的情況，或者說正因為賈亮的出現，幾年的努力，從海外調集糧食，大大的緩解了百姓的疾苦。

從這個方面來說，賈亮是給自己這個念頭設置了障礙。

而且，賈亮有把握控制的人，只有林鐵山手下兩萬多人，別看黃庭之和馮紫英現在都對他言聽計從，可一旦他揭竿而起，這些人一定會站在朝廷這邊。

「算了，先看看老皇帝的情況再說。」

想不出所以然來，賈亮乾脆放棄。

宮門在望，傳旨的小太監正在等候，有趙義這位太監老祖宗，賈亮不擔心自己去見朱統的事情被告發，何況現在他也不怕告發。

一路暢通無阻，賈亮孤身一人被帶到文昌帝後期習慣呆著的書房。

此時的朱炎，身穿一身隨意的常服，一副就要就寢的模樣坐在椅子上，身邊有兩個賈亮面生的太監。

書桉前頭，鐵打的首輔周正國在，有個錦墩給他坐著。

賈亮觀察周正國的表情並不輕鬆，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有不小的心事。

再看朱炎，賈亮就看出端倪來了。

「看來，你這是以為贏定了啊，居然在這住下了。」賈亮腹誹一句。

這個不難判斷，此處書房乃是深宮，動工據此遙遠，所以朱炎一定不會回東宮睡覺覺。

「原來，

賈元春出宮，還是一件好事情。」

賈亮估計，老皇帝情況一定很差，不然朱炎不會膽子這麼大。

「平遼候來了，來人看座！」朱炎臉上閃過一陣不健康的紅色，隨即就有太監搬來一個和周正國一樣的錦墩來。

「謝殿下。」賈亮道謝，對周正國示意一番便老實不客氣的坐下。

周正國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賈亮，內心複雜，自己混了一輩子，也就最近才混上有座位，可這位才二十多啊...

「日前聽聞平遼候大發神威，一舉平滅城中叛亂，平遼候真乃我朝肱股之臣。」朱炎不輕不澹的說了一句好話。

現如今的賈亮，早已不是誰人都可以拿捏的角色了，那怕是太子。

更何況，現在朱炎還有求於賈亮，所以言語越發客氣。

賈亮謙虛一陣，說道：「城中宵小不足為據，城外聯軍才是心頭大患，雖然昨日一戰消滅兩萬女真騎兵...」

「等等，你說什麼？」周正國震驚打斷賈亮的話，起身道：「平遼候是說，昨日一戰斬殺兩萬女真騎兵？這個我等怎麼不知道？」

殺了賈珍，這件事已經滿城皆知，而殺了兩萬女真騎兵的事情，自然也告訴了朱統。

可現在看朱炎和周正國的表情，這分明是不知道這件大事啊。

「這個...首輔大人。」賈亮故作震驚道：「本候也不知道，今天忙了一天。」

你們自己咬吧，一個個都是心機婊...

賈亮一推二五六！

朱炎二人見狀，互相用眼神傳遞一番信息，就此作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朱炎親自給賈亮講述一番老皇帝的情況，並請賈亮去給老皇帝看病。

話里行間，朱炎強調的是，一定要讓老皇帝清醒過來，這讓賈亮愈發明白，現在雙方已經勢同水火。

「情況很明顯了，老四已經忍不住了。」朱炎在賈亮走後，直言道。

「殿下勿憂。」周正國勸說道：「想王爺定然不會在這個關頭胡來，而且...平遼候醫術通神，陛下一定吉人天相...」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朱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肯定不會將有秘密這件事隱瞞，因此像周正國這些重臣，此時已經明白朱炎的底氣所在。

朱炎身邊的兩個太監之一，出來給賈亮帶路，賈亮身後有兩個宮女提著燈籠照明。

「公公貴姓，面生得很，本候竟然沒有在陛下身邊見過公公。」賈亮微笑。

「侯爺身份尊貴，沒見過咱家很正常。」這位公公低頭答了一句，不再說話。

賈亮問不出來有用的信息，不過這本身就是信息，他頓時明白朱炎已經將深宮控制了，起碼太監宮女什麼的都是他的人。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些禁軍護衛！

很快賈亮就跟著進了深宮，這後宮看起來並不幽深，各處大殿也有燈火，可卻沒有什麼聲響。

「侯爺，到了，您稍後。」領頭太監說了一句，隨即進去通傳。

而此處，竟然是皇后的寢宮坤寧宮。

很快宮門大開，賈亮被請了進去，殿內燈火通明，倆老頭從一道門出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許久沒見的王濟仁和周全。

經過幾年的「深造」，兩位太醫在賈亮之後，隱隱成為金陵城水準最高的大夫，此時在這裡見到就不奇怪了。

「娘娘一會兒出來，我等先說說情況。」周全性子急一點，見面就開門見山。

看來宮裡已經亂了，啥也顧不上。

殿內的太監宮女只是知道傻傻的站著，任由三人去一邊小聲的交談。

沒說幾句，那領頭的太監居然親自端著一碗茶過來，正說話的周全連忙住口，賈亮見狀若有所思。

領頭太監上茶后沒有離開，而是在三人身邊不遠處站著。

賈亮對文昌帝的情況一無所知，不由得在桌面輕輕劃了一下。

對面王濟仁見狀，偷摸比劃了一個數字。

「七天？」

賈亮心神一震，這下麻煩了，老皇帝的情況很惡劣啊，如果真的只能挺七天，天下大亂就在眼前。

便這時，內里走出來皇後身邊貼身宮女紅姑。

「平遼候，皇後娘娘有請！」紅姑用語很客氣。

進了裡間，賈亮才發現這裡面很熱鬧，除了更老的皇后之外，永寧永慶兩位公主，還有長大一截的朱十三也在。

文昌帝躺在床榻上，面如金紙氣若遊絲，確實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而皇后則是眼有淚痕。

紅姑告知，自從皇帝有恙，皇后便在此服侍，而兩位公主和十三同樣如此。

這邊，皇后、兩位公主原本擔憂的眼神，看到賈亮進來，頓時露出驚喜希望的光芒。

朱十三更是歡喜，直接跳到賈亮面前：「你一定要救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