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亮來之前做過功課，對水師的現狀進行過深入的了解，知道水師過得很慘，但沒想到會這麼慘。

一個衛所的衙門，居然破敗至此。

看到這個衙門，賈亮便能猜到水上的情況。

「短視啊，就因為和弗朗機人合作，就不重視海上防衛力量了？」

賈亮感到很悲哀，可也能想到導致這個的根本原因。

歷朝歷代，均不重視海洋，有遠見的君王沒有幾個，本朝能夠至今保持開海，寧波那邊還能有市舶司在，都算不錯了。

「地方簡陋，老弟莫要嫌棄。」

劉能第一次見賈亮，卻開口閉口都是兄弟：「王爺有話過來，說老弟是自己人，所以這番過來，要人給人，要船給船。」

說到這，劉能臉上明顯能夠看到肉痛的神色。

賈亮恍然，劉能說的王爺只能是朱統，看來自己以後武勛的標籤是去不掉了，不過這樣也好，二五仔總歸不會有好下場。

原本以為，只能拿到一個編製，這倒好了，可以省一大筆事情。

「多謝大人。」

雖然有朱統的話，但劉能的情不能不領，賈亮誠懇道謝后笑道：「看大人這樣子好像很心痛啊，十條船而已。」

劉能苦笑一聲沒有接話，拉著賈亮進了衙門。

這個衙門居然也是劉能的居所，后衙還算齊整，沒有鶯鶯燕燕的女子存在，只有親兵在這服侍。

廚房那邊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明顯是在準備宴席。

后衙廳堂落座，劉能身邊就兩個通知和僉事在，一看都是心腹的那種，一輪茶水過後，劉能才繼續開口：「小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想必你也不差這一口，這是王爺的親筆信，老弟先看看吧。」

「信？」

出金陵之前，賈亮和朱統有過一番長談，算是交心，這也是必須走的道路，一個薊遼巡撫，卻要了一個島，還有十條船，即便是沖著功勞的份上答應了，朝廷不可能不問。

賈亮和朱統長談，為的就是解釋鎮江島的作用。

還好，朱統當時沒有表示出來很濃厚的興趣，但現在看來談話起作用了，威海衛給了最大的支持，與賈亮當初預計的大不一樣。

看完朱統的信件，賈亮笑容比劉能還要苦澀，威海衛居然窘迫如是...

本朝規定，一個衛所大約五千六百人，可到了威海衛，兵丁居然只有一半。

「可不是我們喝血，做那等無恥之事，之事朝廷不重視海事，兵源補充不及，且餉銀短缺所致。」

「我水師就是後娘養的，明日你去一看便知，莫說和你的新軍相比，就是一般的衛所也比不上。」

「遠的不說，就說登州的幾個衛所吧，哪一個不是肥頭大耳的，你再看看我，我的官衙，我麾下的兒郎...」

賈亮目瞪口呆，看著喋喋不休的劉能，心說你特娘的是鄉村愛情來的吧，還是說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詛咒？

你說的確實是事實，但守著金山銀山自己過得苦哈哈的，怪誰？

賈亮頭疼，今夜的宴席就在劉能的絮叨中開始，又在劉能的絮叨中結束，隨後賈亮便被安排去了衛城最好的宅院歇息。

賈亮走後，一名同知臉色尷尬道：「大人，您到底是三品，雖說賈大人有王爺的話，是自己人，可也不至於說的這麼慘吧？」

娘啊，將我們威海衛說成叫花子了，丟死人。

「你懂個屁！」

劉能一改剛才的樣子，信心十足道：「老子家世代都是威海衛的指揮使，看著這衛城從無到有，眼看就要敗落在老子手裡，豈能不著急？

「你當他這個財神的名號是白得的？新軍一萬二千人的糧餉，

前期都是他獨立供應，這可是本朝頭一遭，此事機密，乃王爺輕言。

「現如今，他剛來登州便尋到一個賣海草的營生，好傢夥不值錢的海草被他賣到了150文一斤，還偏偏有人買。」

劉能悟出來一個道理，要想過得好，賈亮少不了，沒看陛下都得到了好處么。

還有平洲那邊，狗日的九邊，以往都是被欺負的主，現在居然做起來皮毛的買賣，富得流油不說，仗也打得舒坦，已經勝了兩場。

翌日賈亮起床，身上黏糊糊的，剛想喊晴雯，醒悟過來這是在軍中，喚過親衛打來涼水，出門做完今日的早課，回屋又是一身水。

再次洗過，換上乾爽的衣裳，趙九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四千八的新兵蛋子，今日要見自家將軍，這是必須走的過場。

昨夜賈亮詢問水師的人和船，結果劉能卻支支吾吾的，沒說，只說今天再談。

「走吧，基本的規矩都說了沒？」賈亮邊走邊問。

「有黃大人派來的人，這些日子訓練都沒停頓。」

「那就好，等水師條例完備之後，再來慢慢調教。」

倆人，外加一隊錦衣衛和軍士，一起浩浩蕩蕩的出衛城，到底是客，不能喧賓奪主的住進城內來。

賈亮沒走多久，路上正好碰到劉能全身甲胄，帶著說下同知、僉事等一幹將領。

「老弟，今日如此之早？哥哥不是說了，船過幾日才會回來，別著急啊。」劉能的大嗓門喊得，想聽不見都難。

賈亮臉色一黑，昨夜睡覺耳邊都是劉能的大嗓門，本想今日一早出城躲開，沒曾想被堵住了。

「大人，這麼早是有公幹？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了...」

「別，今日乃是軍中操演，場地剛好在你的二郎們邊上。」

「呼...好吧，大人請！」

「啊哈哈，老弟客氣了！」

打死老子都不信這是巧合，你特么分明就是在等老子！

還有，你們好歹也是一個衛所的指揮使、同知，至於穿這麼破爛的甲胄？

大凡軍中將領，甲胄絕對不止一身，破爛的甲胄總有一副壓箱底，這種甲胄好處多多，上戰場某種特定的時候能穿，下戰場某種見人的時候也能穿。

「咳咳，大人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啊。」

賈亮想不明白劉能到底要幹啥，苦笑道：「大人也說我們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就無事不能明言。」

「好，痛快！」劉能大力的拍拍賈亮的肩膀，「無他，老哥哥希望你發財的時候，帶上老哥哥的這幫兄弟，也免得他們餓死。

「你看老哥哥這身甲胄，你以為是裝的嗎？不是！

「還有，你看看他，同知啊，這是官...」

這一刻，賈亮只覺得耳邊有無數只蒼蠅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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