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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休書，這一刻鳳姐兒似乎才認清自己，明白對偌大的榮國府來說，自己終究是一個外人，是一個隨時會被無情丟棄的人。

精明如她，又怎能想不到導致這一切的緣由？

「哼，以前讓著，不是因為情分，而是因為害怕我叔父。」

「現如今，我叔父在遼地戰敗，他便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總有一天是會讓你們後悔的。」

「女子，沒有無情無義的男人，一樣可以活。」

鳳姐兒渾身鬆快，看都不看賈璉一眼，她與府里作別，不過是三兩個人而已，一個是對她不錯的老太太，還有一個是賈敏。

除此以外，即便是王夫人她也沒有多看一眼。

鳳姐兒離開榮慶堂，留下有心人的快意，留下有情人的嘆息。

看着鳳姐兒離去的背影，王夫人暗自咬牙：「一發沒有規矩起來，離開都不和我說話。」

她也不想想，剛才她有沒有替鳳姐兒說話，不管鳳姐兒被休是不是鳳姐兒期盼的，她這個親戚做的都不到位。

賈璉等鳳姐兒走後，喊過賴升，讓他帶幾個下人去看着鳳姐兒。

「你讓他們去作甚？」

「沒事，就是看看她這是要去哪。」

賈璉在這應付老太太，說是擔心鳳姐兒的安全，其實不過是差遣賴升防備鳳姐兒罷了。

回到院裏，平兒已經來了。

「二奶奶，這是怎麼啦？」

平兒已經是眼中帶淚，從小紅這邊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好好的怎麼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女子被夫家休妻，可是一件很沒臉的事情，特別是大戶人家更是如此。

平兒儘管跟着賈亮時間有點長，但思想還沒有開化到可以坦然面對休妻的地步，她又一向尊敬著鳳姐兒，因此才這般哀傷。

「二奶奶這個稱呼，再也休提。」

相反的，鳳姐兒十分平靜：「平兒，幫我收拾東西，離了這個府里，一樣過活。」

她7有這個底氣，如今她的身家不菲，早就不是靠借貸藏錢的時候了。

「是，小姐。」

平兒一想也是，都休妻了，再喊二奶奶不合適，便改了稱呼道：「只是這麼晚了去哪，老爺很是關心，說小姐完事過去一趟，說說話。」

提起賈亮，鳳姐兒芳心一陣溫暖，除了娘家人，興許只有這個男人才會關心自己吧。

「嗯，知道了。」

鳳姐兒愈發輕快起來：「快點收拾，去了隔壁我再回去。」

二人當即一起收拾東西，這時門外賴升帶人來了。

「二爺有吩咐，讓我看着你們收拾。」

賴升變化太快，現在就改變了稱呼，態度倨傲道：「免得你們將府里的東西順走了，來人，將東西都看好了，是咱們府里的，一樣都不準帶走。」

平兒氣的臉色發白，嗔怒道：「賴升，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小姐當初嫁過來的時候，那嫁妝都堆上天了，誰稀罕你們府里的東西物件。」

話說的沒錯，鳳姐兒當初的假裝十分豐厚，那時性格要強的她還取消過賈璉。

府中的人都知道。

賴升缺不管這麼多，想要羞辱鳳姐兒，要一件件的翻看行禮。

鳳姐兒阻止平兒繼續呵斥，平靜道：「你今日敢動姑奶奶的衣物一下，姑奶奶就讓你動的那隻手喂狗。」

剎那間，那個潑辣堅強的鳳辣子回來了。

賴升呆愣一下，隨即嗤笑道：「哎呦，您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二奶奶了，現在您娘家只怕是也不肯為您出頭，您這是嚇唬誰呢？」

這狗東西還有幾分眼力的。

鳳姐兒面無表情，

不理會賴升的冷嘲熱諷：「不信你就試試，對付你還需要娘家人？平兒，把東西帶去隔壁，看誰敢動。」

隔壁？

杏林社？

賴升看着收拾好東西的鳳姐兒離開，終究是不敢動手，他從鳳姐兒話語中忽然明白，似乎杏林社才是鳳姐兒現在的底氣之所在。

「嘿嘿，剛被休掉就迫不及待的去隔壁...」

賴升心中冷笑，覺得鳳姐兒要是沒事，那才是有鬼。

來到榮慶堂，賴升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二奶奶搬到隔壁去了」。

路上，平兒背着包袱，鳳姐兒親自提着燈籠走路。

「小姐，憑什麼便宜他們？」想起小姐帶過來的嫁妝，再掂量一下包袱中的衣物，平兒不禁憤憤不平。

鳳姐兒凈身出戶，什麼都不要了，只要是與榮國府有關聯的，都不要了。

要走就走的徹底，走的乾淨。

杏林社中，賈亮還沒睡，陪着秦可卿說話，秦可卿現在好了許多，但還是不大離得開賈亮。

「姐姐今晚就在這住下吧。」秦可卿對鳳姐兒的遭遇十分同情。

你這丫頭心真大，我們都不要臉面了？

賈亮張張嘴，既然秦可卿已經開口了，自己就不方便說話，此時說拒絕的話，一下子就可以傷害兩個人。

蠢人才這麼做，哪怕鳳姐兒留下來會名譽受損。

「傻妹妹，你的好意姐姐心領了。」

鳳姐兒卻是知道這個不合適，輕鬆笑道：「別為姐姐擔心，離開一個臭男人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姐姐正好一心打點生意，今夜我先會娘家去，過幾日便去外面買一處宅子。」

秦可卿這才沒有繼續挽留。

接着便說起休妻的緣由來，鳳姐兒絲毫沒有隱瞞，將主要緣由說了。

賈亮瞠目結舌道：「不會吧，這是借口吧，王大人戰敗，現在朝廷都沒有一個定論，他們倒是撇的乾淨。」

「亮兄弟，你當誰都跟你這樣有情有義？」

鳳姐兒譏諷道：「大家族一向是如此，利益至上，當初我嫁過來就是聯姻，現在我叔父罷官都是輕的，他們害怕也是正常。」

「誰說王大人就一定會罷官？」

「亮哥兒，難道不會？」

隔壁，榮慶堂。

賈璉臉色黑了一陣便恢復正常。

「什麼二奶奶。」

賈亮怒道：「從今日起，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便不是你們的二奶奶，這才多久便迫不及待的去隔壁，我說怎麼一不哭二不鬧呢。」

老太太臉色也很難看，事實好像與她想的不對。

王夫人趁機表態道：「我這就讓人回娘家說去。」

一張無形的巨網罩向鳳姐兒，榮國府容不下鳳姐兒，還要讓王家也知曉鳳姐兒的「醜事」。

老太太嘆口氣，讓鴛鴦扶著回去歇著去了，她覺得世道不一樣了，人心也不一樣了。

至於後面，鳳姐兒在杏林社呆了時間不長便出來，沒人跟這個老太太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