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鎮撫司。
趙四表情淡然在前面走著，在他前面，還有兩名錦衣衛帶路。
而在趙四后面，大理寺卿李榮捂著口鼻跟著，他身邊的隨從書吏亦是如此，刑部侍郎周通也好不到哪去，同樣捂著口鼻，一副很不適應的樣子。
“四太保，為何不去正堂審問陳挺？”李榮終于開口問話。
“那里施展不開！”趙四頭都沒回。
施展不開？
李榮心神一緊，道：“又不用動用你們錦衣衛的刑罰，正堂為何施展不開？”
“這李大人就不用管了，反正說好不動陳挺一根毛就是。”趙四答道。
今天，皇陵一案工匠供出陳挺之后，輪到審問陳挺了，只是寧國府不愿坐以待斃，急切之間動用一切人脈關系，讓三司會審達到一個平衡。
角逐結果是，不準用錦衣衛刑罰對付陳挺，然后寧國府付出極大代價，當然這些都是水面之下的交易。
錦衣衛這邊達成的目的是，審問由賈亮出手，不用回避案件。
現在趙四走的這條路，通往錦衣衛詔獄。
聽聞趙四的話，李榮放心下來，他不信錦衣衛不用刑罰能夠敲開陳挺的嘴，陳挺雖然只是一個文官，但有家眷需要外面的人照顧。
一行人來到暗無天日的詔獄，通過步道來到一間四四方方卻空間極大的屋子。
屋子高墻上開著小小的窗戶，透露著一絲絲天光，但天光不足以照亮屋子，所以屋子里大白天的也燃燒著火焰照明。
橘黃色的火光之下，滿屋子各種各樣的刑具讓李榮以及周通等人看得頭皮發麻，這些刑具上面都有著暗色的斑點，泛著刺鼻的血腥味。
李榮和周通都是見過刑具的，大理寺也好，刑部也罷，都有。
但兩個衙門加起來的刑具都比不上這里的多。
“寧惹閻王，莫沾錦衣衛，還好這些東西都用不上...”
李榮內心感慨。
“開始吧！”趙四默默說一句，隨即走到一張案幾后面坐下。
李榮等人跟著過去坐下。
“哐啷！”
屋子另一邊，陳挺被帶上來，關在屋子里一間狹小的牢房內。
“大人，我知道的都說了啊。”陳挺進來看見滿屋子恐怖的刑具，心神大駭之下忍不住大喊。
“你莫要害怕，只要你說出實情，沒人敢對你動刑。”李榮提前一步交代，渾然不怕記錄的書吏。
趙四不置可否，對李榮的逾越沒有任何的表示。
陳挺心喜，以為寧國府已經安排好一切，便說道：“秦業被我調往皇陵，但卻遲遲不許我好處，于是我便吩咐工匠暗中埋伏，想要他就范......”
他的供詞不是天衣無縫，但也說的過去，一般來說他抗下所有，這個案子差不多就到這里，殺頭也好充軍也罷，都是陳挺一個人的事情，大不了再搭上兒子，總比一家子全部去黃泉路上碰頭要好。
李榮點點頭，看了一眼趙四道：“四太保，你這邊這么說？”
“讓賈百戶過來！”趙四吩咐一邊的錦衣衛道。
李榮不說話了，這都是說好的事情，沒什么好說的，現在就看賈亮的手段了。
俄頃，賈亮背著一個藥箱子進來，后面跟著兩個膽戰心驚的中年男子。
“不要怕，你們只管畫畫就好，按我說的畫，不要遺漏任何細節。”賈亮安慰一下兩位中年文士，吩咐道，“去那邊坐著畫，需要什么盡管說。”
原來，這兩人是畫師，他們還是第一次進錦衣衛的詔獄，要不是錦衣衛非要他們來，他們這輩子都不愿意來。
“畫師？”李榮看得一頭霧水，問道，“錦衣衛沒有這方面的書吏么？”
“有，但他們畫的不好。”賈亮答道。
“他們是畫什么的？”
“春宮圖！”
李榮：“？？？”
什么意思？
錦衣衛用畫春宮圖的來審問？
包括李榮在內，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賈亮打開藥箱，將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對一邊的錦衣衛吩咐道：“把狗牽進來！”
錦衣衛從外面牽進來兩條大狗，一黑一黃。
“這是干什么？”李榮忍不住了。
“李大人，稍安勿躁！”賈亮輕笑道，“說過不動他一根毛的，放心啦。”
李榮坐下，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大妙。
牢房中，陳挺眼睜睜的看著賈亮以及兩條狗，卻猜不到賈亮要做什么。
不多時，在眾人差異的目光中，兩條狗被關進陳挺隔壁的牢房之中，眾人看到賈亮往關著狗的牢房中丟了什么進去，然后兩條狗迅速的吞吃下去。
“去吧，該你們畫畫了。”賈亮讓那兩名畫師上前，并讓人將照明火把放在狗牢房周圍，一邊大家看得更加清楚些。
沒過多久，兩條狗驀然開始躁動起來，又過一會兒，黑狗振奮的騎上黃狗，扭頭...黑狗黃狗的狗頭一南一北。
“這...這是干什么？”李榮大怒。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周通第一次發表意見。
很顯然，兩條狗上演的好戲膈應到他們了。
趙四不搭理他們，沒有違反雙方的約定，你管我怎么做！
賈亮走到兩名畫師身邊，看著兩名畫師揮毫，暗自點頭，贊嘆道：“不愧是畫春宮出身的，仙豪畢露。”
狗牢中的戲并不長，看得隔壁的陳挺莫名其妙又心有不安。
好戲結束，賈亮讓兩名畫師繼續作業，潤色。
這個過程時間長了點，正在李榮等人焦躁之時，賈亮拿過兩名畫師整理出來合二為一的畫冊。
“陳大人，你只見過春宮圖，沒有見過春宮動圖吧？”賈亮笑笑。
緊接著，賈亮在火光之下，將畫冊放在陳挺面前，讓紙張快速的翻轉。
陳挺看得瞠目結舌，還能這么玩？兩條狗活過來了啊，這要是換成人豈不是妙哉？
“呸呸呸...被這小子帶歪了！”
陳挺收攝心神，賈亮搞出來的這個動圖，實在是巧奪天工。
兩條筋疲力歇的狗被帶出去，隨后錦衣衛又拉進來兩條黑狗。
當著所有人的面，賈亮給其中一條黑狗喂了東西。
“哐啷！”
陳挺的牢房大門打開，錦衣衛將吃過藥的黑狗關進去，拴在欄桿上。
“你要干什么？”陳挺驚懼大喝。
“四太保，這不合規矩吧？”李榮起身，盯著趙四。
“李大人，我們沒有碰人犯啊。”趙四輕飄飄的說道，“把狗和人關在一塊，有問題嗎？你看我們的人都沒有進去，沒有沾著人犯的邊！”
“你...”李榮語塞。
被人鉆了空子啊，這下如何是好？
李榮可不認為錦衣衛勞師動眾找來黑狗是演戲的，現下被人鉆了空子，只能靜觀其變，祈禱陳挺不要出岔子。
賈亮靠近陳挺，淡定道：“不覺得熱嗎？”
“熱？”陳挺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對勁，渾身燥熱，呼吸急促。
“你，你們給我吃了什么？”
“沒什么，它吃了什么你就是吃了什么！”
賈亮冷笑，要不是怕搞死你，有一萬種法子可以讓你開口，只是這種法子是最惡心的，你有福氣了！
“距離你發作還有一刻鐘。”賈亮低聲道，“一刻鐘之后我就放開黑狗，那時候的你應該不會反抗，嗯...是享受才是。最多一個時辰之后，你就會欣賞到你作為主角的春宮動圖，畫師的筆力你看到了，我會讓他們把你畫的清楚些。”
“你這個魔鬼！”陳挺恐懼的看著賈亮，忍不住踉蹌后退，想要距離賈亮遠一點，也想要距離黑狗遠一點。
他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能夠相處這種惡毒的點子，人和狗？
“他說了什么？”李榮見陳挺幾近崩潰，大驚失色。
“沒什么，只是告訴陳大人，一會兒可以享受一番罷了。”賈亮在遠處輕飄飄的說道。
享受？黑狗？
李榮與周通惡寒，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就連趙四這個見多了酷刑的錦衣衛太保，都將手抱起來，輕輕撫弄臂膀。
然，還沒完。
賈亮嘴里又丟出一句讓人接受不了的話語：“你說，這黑狗是公還是母？”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陳挺崩潰的坐到在地，兩腿在地上不停的蹬踏。
很快，陳挺就爬到了牢房的角落里，變成了武當派，隨后，他前后都捂住了。
不知道是公還是母，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心安。
李榮個周通倒吸一口涼氣，被賈亮這句話深深震撼到了，這哪里是人能夠想出來的法子，明明是惡魔啊！
眼看陳挺似乎架不住了，李榮大聲喝道：“陳挺，不要光想著你自己！”
對啊，我還有妻兒老母...陳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四太保，你不能這么做！”
“我們動他了嗎？沒有吧，即便是放開了狗，動他的也是狗，不是嗎？”
“你...”
李榮氣結，陳挺幾近絕望。
現在，陳挺就靠一口氣撐著。
賈亮將頭貼著牢房，對陳挺陰惻惻的道：“忘了說了，我認識一個叫做孫敏智的人，他手下開著一個書局，嗯...等你的春宮圖冊畫好之后，我會交給他刊印，然后免費搭售，買任何書的人都送一套，你猜我有多少錢刊印？這圖冊會不會賣到你老家那邊去？你兒子不小了，會不會買到這圖冊？”
“不，你不能這么做...”
陳挺瘋了，真的要瘋了。
如此這般，我堅持還有什么用？一家子都會因為我丟盡了臉，抬不起頭來，那活著還有什么用？
陳挺惡狠狠的盯著賈亮，想要吃了他一樣。
“別這么看著我。”賈亮冷聲道，“你陷害我岳父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岳父一家下場如何？他的兒女又有什么罪，要被沒入教坊司？所以...我是一定會這么做的，一刻鐘過了一半！”
“我說了，我說了！”陳挺崩潰吼道，“是寧國府賈珍吩咐我這么做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榮頹然坐到！
“來人，速將賈珍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