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們去葯閣，你們不要亂走。」

女弟子邊說邊回頭。

魅姬趕忙將五虎按了回去。

女弟子沒看見五虎，只看到了魅姬整理衣襟的動作。

光天化日之下做此不雅之舉，心底不免又對二人多了幾分鄙夷。

「記住我方才的話了嗎？不許亂走，聖女殿高手如雲，他們可不認識你們，陌生人闖入聖女殿，一律誅殺！」

魅姬翻了個魅式小白眼。

蘇小小客氣地說道：「多謝提醒。」

見蘇小小還算上道，女弟子神色稍霽，帶著她們去了葯閣。

這一路上，她們碰到了不少聖女殿的女弟子，也察覺到了不少潛伏在暗中的高手氣息。

看來對方沒有撒謊，聖女殿絕不是一個可以輕舉妄動的地方。

葯閣坐北朝南，共有兩層，二樓是存放醫書典籍與藥丸的地方，一樓則陳列著數不盡的藥材，被放在一排排整齊林立的葯櫃中。

南疆氣候多潮，為了防潮，這些藥材要經常被拿出去晾曬。

今日恰巧是晾曬藥材的日子，葯閣內十分忙碌。

女弟子指了指葯閣內的葯櫃：「已經跟葯閣的長老打過招呼了，你們要什麼藥材，去挑吧，挑完我帶你們去登記一下即可。」

蘇小小問她道：「程家是怎麼和你們說的？」

女弟子嘲諷地說道：「來了個江湖郎中，自認為醫術高明，想給程家大小姐醫治瘋病，哼，從前也不知來過多少這樣的大夫，連聖女殿都束手無策，真當自己比聖女殿還厲害。行了，我不和你們說了，我去那邊等你們，你們弄好了過來叫我。」

她去和外頭一個相熟的女弟子聊天去了。

魅姬撇嘴兒：「這個謝雲鶴怎麼回事？居然說我們是江湖郎中？」

「他要肯說我們是來認親的才有鬼了。」蘇小小對於謝雲鶴怎麼介紹她們沒所謂，她只要來聖女殿，這一目的達到就夠了。

蘇小小隨手拉開前排葯櫃的一個小抽屜，拿出裡頭的茯苓聞了聞：「藥材的品質是真好。」

魅姬端了個簸箕過來，讓蘇小小把挑的藥材放進去：「你說，那個謝雲鶴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他又不信你是他的外孫女，又還讓你來了聖女殿拿葯……我怎麼有點弄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蘇小小淡道：「也許他是單純想要醫治程大小姐？」

魅姬哼了哼：「總覺得他沒安好心！依我看，他八成是猜到我們進入聖女殿別有目的，讓我們來聖女殿作死，借聖女殿的手解決掉我們兩個大麻煩。」

蘇小小又拿了一點三七：「你猜的也不無道理。」

魅姬道：「那是！我是聰明的魅姬！」

蘇小小笑了笑，給魅姬使了個眼色。

魅姬會意，十分有默契地問道：「小姐，你說……這裡沒你需要的藥材？」

「是啊，我也是聽聞聖女殿藥材齊全，才會過來的，沒想到——」

蘇小小一副對聖女殿失望至極的樣子，引起了不遠處一名葯閣女弟子的不滿。

她端著一簸箕要去晾曬的藥材走過來，皺眉說道：「天底下就沒有在聖女殿找不到的藥材！」

蘇小小：「雪域天麻。」

葯閣女弟子啞巴了。

開什麼玩笑，聖女殿若是有雪域天麻，就不會派人去天山採摘了，還沒採摘到，被蘇小小給撿回來了。

蘇小小笑容真摯：「沒有雪域天麻啊，那，有沒有蛇骨花？」

方才被打臉的葯閣女弟子，立馬挺直了身板兒：「自然是有的，全天下只有聖女殿有蛇骨花！」

蘇小小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是嗎？為何我沒看到？」

葯閣女弟子道：「蛇骨花在聖女的寢殿，你們當然看不到！」

蘇小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葯閣女弟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可別打蛇骨花的主意，蛇骨花幾年才開一朵，聖女自己都不夠用，不會給你們的！」

那就只有搶了……

蘇小小微笑：「知道了，我也就好奇，隨口問一下。」

葯閣女弟子去外頭曬藥材。

魅姬小聲問：「怎麼辦？」

蘇小小低聲道：「蛇骨花先不急，反正也沒開，等開了再去搶，今天先想法子去見見藏在聖女殿的男人。」

「嗯。」

魅姬點頭。

蘇小小喜歡和魅姬一起行動。

因為魅姬膽子夠大，有危險是真上，刀山火海也是真敢闖，哪怕昨晚受了傷，也沒就此變得過於小心謹慎。

小心謹慎不是壞事，但有時，需要一點不怕死的衝勁。

蘇小小仔細挑選了小半個時辰的藥材，每一樣藥材都是需要登記的，她自然不會瞎挑，就算最後來了藥師去檢查她的藥材，也絕對是一個補心承氣、疏肝解郁的方子。

挑得差不多時，蘇小小突然捂住肚子。

魅姬十分配合地扶住她胳膊叫了起來：「小姐，你怎麼啦？」

她聲音夠大，葯閣內整理藥材的女弟子們紛紛朝二人看了過來。

蘇小小神情痛苦：「肚子痛……」

魅姬一臉擔憂：「是不是早上吃壞肚子了？」

蘇小小連手指頭都散發出無窮誇張的演技，捏住葯櫃隱隱發抖：「有茅廁嗎？」

領她二人入聖女殿的女弟子走了過來，她姓盧，也是一名長使，但資歷不如藺長使，排在長使的最末。

她問道：「怎麼了？」

魅姬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家小姐鬧肚子了，可不可以幫忙找個茅房？」

盧長使有些嫌棄地蹙了蹙眉：「跟我來吧。」

她將二人帶去了附近的茅房。

「我在外頭等你們。」

「我們記得路，自己可以回葯閣。」

盧長使卻不理她們，徑自走到三十步之距的一棵大樹下，沉著臉等了起來。

魅姬留下打掩護，蘇小小從茅廁後門翻了出去。

五虎撲哧著翅膀飛上高空，為蘇小小帶路。

蘇小小跟著五虎來到了一處掛著藏典閣牌匾的地方。

也是兩層的閣樓，外觀上與葯閣無異。

只不過，這裡比葯閣清凈許多，不見幾個弟子。

蘇小小運氣不錯，看守藏典閣的弟子去吃飯了。

她悄咪咪地來到藏典閣門口。

多虧嫂嫂們教的輕功，她的身法隱秘了許多。

進入藏典閣后，五虎帶著她來到走道的盡頭。

五虎在用翅膀拍拍牆壁。

「在這後面？」蘇小小問。

五虎點頭點頭。

「這有機關的吧？」蘇小小上下摸索，發現了一個類似圖紋裝飾的凹槽。

「這個凹槽的形狀……有些眼熟啊……」

她打開荷包，取出特務頭子給她的第三個錦囊。

裡面有三個奇奇怪怪的小鐵塊。

她將其中一個小鐵塊拿出來，放進了凹槽中。

轟隆隆——

石門被打開了。

「原來這個小鐵塊是鑰匙，特務頭子怎麼會有聖女殿的鑰匙？」

她不好奇，她對特務頭子一點兒也不好奇。

她取回鑰匙，帶著與五虎進了密室。

石門在她身後轟隆隆地合上。

一股陰森冰冷的氣息籠罩而來。

南疆氣候暖和，這種陰冷的溫度許久不曾感受到了。

她眸光一掃，看見了密室中央，被地上的夜明珠照得透亮的石床。

石床上果真躺著一個男人。

他有著均勻而沉重的呼吸，即使是躺在那裡，也能看出他身形高大。

昏迷不醒，仍有一股攝人的氣場。

五虎飛過去，在他身上蹦蹦跳跳，彷彿是想把人踩醒。

奈何爪下之人毫無反應。

蘇小小來到石床前，看向那張冷峻沉睡的臉。

就在此時，石門外發出了咔的一聲動靜。

有人在開石門！

蘇小小一把抓過五虎，躲在了一根石柱后！

轟隆一聲，石門開了。

兩名長使帶著四名弟子邁步而入。

四人手裡抬著一個大箱子。

這是要做什麼……蘇小小一頭霧水。

藺長使來到石床邊，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自藥瓶里倒出一粒藥丸喂進了男人口中。

這一回，她倒是沒等男人自己咽下去，而是給了男人一掌，幫男人咽下了。

是昨天五虎銜回來的藥丸……蘇小小眉心微蹙。

藺長使身邊的另一位長使開了口：「你確定每日都有給他服藥吧？」

藺長使笑道：「陸長使放心，他的葯我一顆也沒落下。」

陸長使淡淡說道：「最好是沒落下，他的傷勢要治，他的人也要控制，切不可像前幾次那樣失控。他的武功有多高，你是見過的，聖女殿沒人打得過他，他還傷到了聖女。」

失控……前幾次……

這麼說，這個男人之前醒過，但不大聽話，另外，因為他太強大了，聖女殿的高手竟然打不過，所以只能給他用藥。

那些藥丸不僅是給他療傷的，也在用來控制他的。

這麼強，會是衛胥嗎？

另外，聖女受了傷。

這是一個重要的信息。

藺長使對弟子吩咐道：「好了，把人抬去瓊華殿吧。」

四名女弟子上前，合力將人搬進箱子。

蘇小小努力看清男人的臉，可惜被礙事的弟子擋住了。

不過，她留意到了男人的右手，從掌心到手背，有半圈淡淡的疤痕。

這種疤痕至少十年以上了，絕不是這幾年才留下的。

「喂！你們到底好了沒有？」

盧長使等得不耐煩了。

魅姬裝模作樣地說道：「小姐，你好了沒啊？還痛啊？好好好，不催你不催你！」

她望向外頭，「你沒鬧過肚子啊？催什麼催！再催我不客氣了！我們好歹是程家來的，您們這麼對我們，就不怕聖女降罪嗎？」

這話成功點中了盧長使的死穴。

盧長使又強壓住不耐等了片刻。

她越等越覺得不對勁。

從頭到尾只有這個小丫鬟的聲音，那個江湖郎中呢？

盧長使暗道不好，冷著臉快步走向茅房。

「喂喂喂！你幹嘛？」魅姬出來攔住她。

盧長使厲聲道：「你閃開！」

魅姬咬牙：「我不閃開！」

盧長使一掌將魅姬推開，幾步上前，掀開了茅房的草帘子。

蘇小小系好腰帶，一臉迷茫地看著她：「這是……怎麼了？」

盧長使噎了噎，將草帘子放下：「上個茅房也那麼久！」

她嫌棄地用手掩了掩鼻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小小與魅姬不近不遠地跟在她身後。

「怎麼樣？」魅姬小聲問。

蘇小小望著盧長使的背影，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將藏典閣的發現說了。

魅姬咬牙：「聖女殿這麼卑鄙，居然用藥物控制人？那，那個人是衛胥嗎？」

蘇小小道：「我只看了一眼，不能斷定。」

其實多看幾眼她也未必認得出，畢竟她從未見過衛胥。

不過對方手上的那道疤，倒是令她印象深刻。

魅姬道：「這個聖女殿，一定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盧長使回頭，十分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兩個磨嘰什麼？還不快跟上！」

魅姬吐了吐舌頭。

蘇小小望了眼不遠處的一大群鶯鶯燕燕，試探地問道：「咦？那邊怎麼那麼多人？看衣著打扮，不像是聖女殿的弟子。」

盧長使恣意地說道：「你一個鄉下的郎中懂什麼？那些是來參加聖選的。」

蘇小小看著那些衣著樸素的姑娘，問道：「好像還有些來自民間的女子。」

盧長使嗤之以鼻：「哼，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四大家族傾盡全力培育出來的千金，豈是一些民間女子比得過的？」

魅姬指了指，問道：「那個戴面紗的是不是程清雪？」

蘇小小看了一眼，點頭：「是她。」

程清雪與幾個世家大族的千金站在一起，其中最小的千金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

蘇小小納悶地問道：「這麼小也能來參選？」

「沒有年齡的限制，哪怕娘胎里也能選，當年……」盧長使的話說到一半，自知失言，岔開了話題，「趕緊去葯閣吧！」

魅姬在蘇小小耳畔說道：「我在程家聽到的傳聞，當年程大小姐懷有身孕時，聖女殿的聖鳥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那會兒便有傳言，說她肚子里懷的是下一任聖女。誰知道最後她女兒沒了，程蓮的女兒做了聖女。你說……會不會是程蓮母女奪了程桑女兒的命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