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把孩子接了過來:「掌燈!火摺子在桌上!」
白衣斗笠男立刻點上油燈,將燈芯調到最亮。
蘇小小顧不上自己只穿著一件寢衣,趕忙將抽搐的衛曦月抱了過來。
「閨女!」
蘇承提著殺豬刀沖了進來。
蘇小小道:「爹,自己人,帶孩子來看病的!」
蘇承的殺豬刀已經落在白衣斗笠男的頭頂了,差一點兒沒收回來。
蘇小小又道:「爹,你把大虎他們抱過去一下。」
「好!」
蘇承撈了兩個小傢伙,白衣斗笠男也去幫忙。
二人將三個孩子抱去了蘇承屋。
蘇小小將衛曦月輕輕放在床鋪上,讓衛曦月平躺,並解開了衛曦月的衣衫和腰帶,讓衛曦月可以保持呼吸的順暢。
她跪在衛曦月身側,輕輕扶住她的脊背。
力道不能小,否則扶不住,力道也不能大,會弄傷了她。
白衣斗笠男來到門口,想進去,但只往裡瞥了一眼,又觸電般地將腳收了回來。
他轉過身。
非禮勿視。
蘇承給三個小傢伙蓋好被子,也來到後院,對守在門口的白衣斗笠男道:「在外等著就行,你別擔心,我閨女醫術很好,孩子不會有事的。」
白衣斗笠男低低地應了一聲。
蘇承看向他:「話說你多大?就有孩子了?」
白衣斗笠男的容貌籠在暗處,只能看見一點光潔精緻的下巴。
他解釋道:「不是我的孩子,是衛老太君的重孫女。」
蘇承驚訝:「啊,衛家的孩子。你是女婿家的人啊?他哥哥?不對,他哥哥全都不在了。」
「護衛。」白衣斗笠男說。
「你這也不像個護衛啊……」
像哪家的貴公子,蘇承心說。
白衣斗笠男沒說話。
「可以進來了。」蘇小小說。
二人進了屋。
「孩子沒事了吧?」蘇承問。
蘇小小給衛曦月蓋上被子:「暫時脫離危險了,爹你去歇息吧。」
「行,我去了,有事叫我啊!」蘇承拿上殺豬刀回了屋。
白衣斗笠男來到床前,看向已經安靜下來的衛曦月。
「她睡著了。」蘇小小說,「她是什麼時候開始抽搐的?」
白衣斗笠男道:「就剛剛,她一抽搐,老太君便讓我帶她過來了。」
蘇小小又道:「發生抽搐之前,她在做什麼?」
白衣斗笠男道:「在哭鬧,大喊大叫。」
蘇小小接著道:「從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白衣斗笠男回憶道:「抽搐是第一次,大喊大叫……經常。」
蘇小小看了看熟睡的衛曦月:「經常大喊大叫?無緣無故的那種,還是受到刺激之後?」
白衣斗笠男道:「多是在生氣之後。」
蘇小小對衛曦月的第一印象是靦腆內向,單看外表,是很難想象她生起氣來會對人大喊大叫的。
「你能描述得詳細一點嗎?」她問道。
白衣斗笠男頓了頓,說道:「曦月她……與尋常的孩子不一樣,不愛笑,也不愛動,經常喊肚子痛,吃藥也沒用。生氣的時候會大喊大叫,無法安撫的那種,只有自己累了才會停下來。」
「一直這樣嗎?」
「剛出生那會兒看不出太大差別,大概三歲之後……」
衛曦月今年七歲,她三歲正是衛家橫生變故那一年。
「失去爹的孩子……是會這樣的吧?」白衣斗笠男問。
「算是其中一個誘因。」
白衣斗笠男望向蘇承屋子的方向:「聽扶蘇說,三個小公子曾經也和普通的孩子有所不同,他們能好起來,曦月也能吧?」
蘇小小道:「曦月和大虎他們的情況不一樣。」
三個小傢伙是創傷后的應激反應,衛曦月卻更像是一種鬱症的表現。
很快,衛老太君一行人也趕來了梨花巷。
衛老太君出門急,還摔了一跤。
所幸是習武的身子,底子強,沒摔出大毛病。
蘇小小又問了李氏,有關衛曦月的一些情況。
李氏含淚一一說了。
蘇小小心裡有譜兒。
李氏哭道:「七弟妹,曦月她到底得了什麼病?她不會是……不會是癇症吧?」
癇症,又叫癲癇。
蘇小小道:「綜合了脈象與發作的情況來看,不太像癇症,應當是鬱症發作時,情緒過於激動引起的身體抽搐。」
「郁、鬱症又是什麼病?能治好嗎?」李氏愣愣地問。
衛老太君是知道鬱症的,俗稱憂思過重、鬱結於胸。
她難以置通道:「曦月才這麼小……」
蘇小小明白衛老太君想問什麼,為她解釋道:「這個病有遺傳的因素,也有後天的環境與誘因,能不能徹底治癒眼下還說不準。」
李氏捂住臉,嗚地一聲哭了。
蔣氏安慰道:「二嫂,你先別擔心,我相信七弟妹的醫術。」
褚氏也勸道:「七弟妹一定會盡心救治曦月的,你看,曦月這會兒不就是好好的嗎?後面會越來越好的。」
藍氏道:「是啊,二嫂,你別難過了,保重自己身子要緊。」
陳氏撓撓頭:「對不起,二嫂,下次我會更小心一點的。」
蘇小小看向陳氏:「是三嫂惹哭了曦月嗎?」
蔣氏道:「不是的!是曦月哭鬧的時候,三嫂擔心曦月傷害到自己,就把曦月抱住了,然後沒一會兒曦月就抽搐了起來……」
蘇小小道:「曦月的抽搐與三嫂無關,三嫂無需自責。」
這話既是對陳氏說的,也是對李氏說的。
李氏抹了抹淚:「抱歉,三弟妹。」
陳氏道:「我沒事。」
蘇小小看向幾人:「不過,我能問問,曦月今晚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曦月前陣子養了一隻松鼠……」
李氏將夜裡發生的事兒說了,「她非說不是那一隻,可我們都沒動過,怎麼就不是那一隻了?家裡也沒養第二隻啊!」
「曦月很喜歡小白嗎?」蘇小小問。
李氏無奈地說道:「喜歡,第一次看見就走不動了,非得讓我買下來。吃飯也抱著,睡覺也抱著,一會兒不見都不行。那小東西還喜歡撓人,撓傷了她幾次,我說扔掉,她非不讓,就沒見過她對誰脾氣那麼好……」
蘇小小問道:「我能看看嗎?」
李氏道:「小菊。」
「誒!」小菊拎著一個小籠子走上前。
蘇小小打開籠子。
李氏提醒:「當心啊,它撓人的!」
蘇小小把小胖松鼠抱了出來:「不撓啊,挺溫順的。」
「是嗎?」李氏古怪地看了小糰子一眼,「倒是奇了,它少有不撓人的時候呢。」
蘇小小檢查著懷裡的小糰子:「除了曦月,今天還有別人碰過它嗎?」
「沒吧?」李氏看向小菊。
小菊剛要點頭,忽然想到什麼,說道:「啊,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