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顧清輝，陸川的想法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之前顧清輝又是挖他牆角，又是讓他回去給顧守正屁股一劍的時候，陸川對這位性情有些古怪的前輩並沒有太多正面的印象。

如果不是最後顧清輝拍了陸川幾下腦門用高深莫測的手段治癒了他的道傷，陸川大概也只會當他是個故弄玄虛的傢伙敬而遠之。

但在從顧守正口中了解了清輝山的過往和傳承之後，陸川對眼前這位在數萬年前人族篳路藍縷的情況下為人族開道的前輩不由地產生了一些敬意。

這位前輩開道於荒古歷，根據陸川所了解到的信息，荒古歷的時代沒有人族修士破入超凡，顧清輝以最多神通境的實力與當世各族周旋，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中開闢道統建立清輝山，甚至還曾經和神王有過交手，陸川很難想像一個沒有金手指的人得有多麼驚才絕艷才能在那樣的環境下為人族殺出一條路來。

「方才守正過來與我說了許多事，原來小友是陸長生的孩子，而且也是一個域外來客。這世間的好苗子都被你們域外來客佔了身子，也難怪道門後繼無人。」顧清輝自星河上漫步而來，開口便笑着打趣陸川。

事實上因為陸長生的原因，他對天選之人是頗有偏見的，在他看來穿越不穿越並不重要，是不是將自己視為人族，是不是願意承擔人族責任才是最重要的。

當初陸長生斷然拒絕道果退出宗門的行為在他看來簡直是人族之恥，即便後來他在外面找到了可以逆轉元氣的功法，也沒有改變顧清輝的看法，在他的期待里陸長生應該是未來數百年為人族扛旗的人物，但他卻把遞到他手裏的旗幟隨意扔到了地上。

顧清輝對陸川無比的看好，在他這樣的年紀敢於對神王動手並且被留下神印，他的膽氣能力和神族對他的重視都可見一斑，如果不是仔細查勘之後確實沒有發現其他道門的道印，顧清輝一開始甚至懷疑他是其他道門培養出來的人族未來。

這個孩子靠着老師的指點和自己的修行就已經將劍道領悟到了如此境界，如果能給他足夠多的時間，即便他不修行現有的道統傳承，也必定會順利踏破天人之隔。

況且陸川是如此的年輕，顧清輝甚至覺得陸川有希望在未來開闢出屬於自己的全新的道，以至於他並不希望陸川修行清輝道經，因為擔心清輝道經這樣的垃圾功法會限制了陸川的未來。

唯一令他心中忐忑難安的便是他還不夠了解陸川，一方面他覺得如意境就敢於向神王拔劍的人絕對能擔負起人族的未來，另一方面又擔心他會像他的父親一樣逃避屬於每一個人族都應當奮起承擔的責任。

此刻在道境裏再次看到陸川終於讓他鬆了一口氣，陸川接受了道果便意味着他接受了這份責任，看到人族後繼有人，自然令顧清輝老懷大慰。

「儘管在新的世界開啟新的人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但穿越到此界佔了他人身體也非我們本意，前輩博聞廣識，學貫萬年，可否知曉我們來到此界的原因，又或是曾聽聞過和我們相似的人呢？」

陸川反應的很快，他接住顧清輝的話就往下問，能和活在數萬年前並且關係友善的存在交流的機會可不常見，能獲得一個答桉或者是和答桉有關的猜想，對陸川來說都是血賺。

顧清輝的笑容一僵，你穿越的你來問我，我怎麼知道？

但是陸川剛剛才誇了他博聞廣識學貫萬年，不說點什麼感覺又不符合大前輩的身份，直接一句不知道也太掉價了，顧清輝略一沉吟，隨即答道，

「你們那兒的人和此界大有不同，若是有先行者曾經來過，想必也不會甘於平凡，必定會有痕迹留下來過，至於你想知道的原因，我認為姑且可以看做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發生了新的變化。」

「您是指秩序？」

「秩序是其中已知的可能性之一，荒古時代曾聽聞有一個種族的道可以影響世界規則，時至今日那個種族或許已經消亡了，不過他們的大道或許有流傳下來也未可知。

事實上我們對於自身所處的世界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了解，大道從何而起，各族從何而來，荒古的道和現世的道是否相同，很多的事情我也在等你們能給我一個答桉。」

顧清輝快有些綳不住了，他沒想到陸川這麼較真，他已經回答的很空洞了陸川還要追問下去，秩序的大名他也只是聽人說過，但陸川似乎了解的比他還要多一些，再聊下去就要聊爆了，連忙又給了一個更加空洞的回答，才能維持住大前輩的人設。

陸川點了點頭，如果天選之人的穿越背後是有人在操縱的話，他們完全猜不透這樣操縱會有什麼利益，陸川也不相信是有人用秩序搗鬼，他可是看過景從雲使用秩序的，那簡直是在玩命。

「被你一打岔又給扯遠了，你覺得我的自然之道如何？」顧清輝笑眯眯的看向陸川，想把話題拉回到正軌上。

「前輩的大道確有獨到之處，觀察品味萬事萬物運行發展的規律，見一葉而知秋，前輩能在荒古時代開此大道，晚輩深感敬佩。」

陸川看了方才顧清輝給他演示道境，確實產生了一些敬佩之情，顧清輝在兩萬年前就摸到了經驗科學的影子，分明是有成為這個世界上開宗立派的自然科學家的潛質。

只可惜這位前輩只從中悟出了大道，卻沒有想過把它們總結成理論科學，當然在荒古時代人族生存都堪憂的情況下確實也沒什麼科學發展的土壤，好在顧清輝最終也還是開宗立派了，建立了一個可以傳承數萬年的清輝山，把他的大道傳承了下來。

顧清輝眼睛一亮，陸川在劍道上的造詣頗深，而且劍作為古往今來最常用的兵器之一，劍道也並不是他之前說的小道，而是一條在戰鬥方面極具優勢的大道。

他剛才暗中觀察了陸川的反應，本以為陸川對他的自然之道並不太感興趣，問一句也只是嘗試性地推銷自己的道，但陸川卻是表現出對他的道極為讚賞，難免讓他產生了一些期待。

「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我這自然之道在殺傷方面自然比不上劍道凌厲，不過卻是一條極為均衡的大道，他能夠幫助修士適應各種環境，對各種屬性的術法亦有增幅，小友若是感興趣的話，清輝山有許多典籍密藏和歷代弟子留下的感悟盡可任意取用。」

顧清輝算是下了血本了，給陸川承諾的待遇完全是清輝山歷代門主才有的待遇。

他的想法是陸川日後必非池中之物，如果能早點把陸川拐到自然之道上，隨着陸川的崛起自然之道和清輝山修行了道統的弟子都能獲得好處，如果真有一日陸川帶領人族戰勝了神族，到那時清輝山不就真的成了道門之首，他顧清輝不就真的成為道祖了嗎？

但他不知道的是陸川在修道方面完全是個海王，他有黎文縉的身與道合，又有自己強到離譜的悟道天賦，不僅悟了劍道，同時還悟了拳風音等等亂七八糟的道，以後隨着他的見識越來越廣博，肯定還會主動去接觸各種新的大道。

因此即便顧清輝不下血本，陸川聽他說了自然之道的好處回去之後也會抽時間練一練，但既然顧老闆如此大氣，不撈一點好處走那不就是虧了嗎？

「顧前輩高風亮節，不愧為人族道祖之名，方才我正好與顧門主商討將清輝道經授權給我們推廣給更多人修行的事情，今日得知人族修行元氣功法實則會壯大神族，晚輩心中五內俱焚，當今現世修行人族道統的修士百不存一，如此以往神族只會越來越強，而我們只能期待一個星火橫空出世。

晚輩自然也知道清輝道經尚有不足之處，但我們不可能等到一個完美的情況才去做，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現在，人族修士該修行什麼樣的功法，我們的道門不去爭搶自然就會被神族搶去。

前輩，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族來修行道統，即便他們的天賦不那麼好，終其一生都無法悟得大道真諦，但我相信人族未來的星火絕不只在一個不世出的天才身上，每一個人族修士都可以有成為星火的覺悟，前輩當年能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下破開大道，不正是這種精神的實證嗎？

能不能把道經推廣出去是我輩的責任，但能不能有道經去推廣還要仰賴前輩的首肯，清輝山數萬年的傳承可歌可敬，晚輩斗膽懇請前輩應允此事，重鑄人族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顧清輝目瞪口呆地看着起范兒了的陸川，卧槽小夥子你挺能說啊，搞得我這個活在兩萬多年前的老人家都有點燃起來了。

不過人族哪有什麼榮光啊，從荒古歷開始就一直是弟中弟。

陸川說的幾個點還夾雜着對他的吹捧都說到了他的心裏，顧清輝作為人族的開道者自然不會有什麼敝帚自珍的念頭，雖然他不知道陸川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更多修士修行人族道統，但陸川畢竟是吃了清輝山道果的未來希望，顧清輝也不想打擊他這幅義不容辭的積極性。

「此等有利人族亦有利於清輝山傳承的事貧道自然是應允的，清輝山作為道門之首，自然也應有敢為天下先的氣魄，不過現世之事還是要守正來做決定才是，想來守正應當也會知曉其中大義，成全小友一片赤心。」

顧清輝在同意的時候矜持了一下，算是給自己的後人一個面子，但陸川就有些麻了，效率高一點行不行，別踢皮球啊，你身為老祖宗說了話還能不算了？

「咳咳，顧門主可能有一些他的顧慮，所以...」陸川也不想做一個綠茶，但有的時候茶味發言還是挺管用的，顧清輝一聽這話立馬就不樂意了，顧守正這小屁孩怎麼想的，人家主動幫你傳道你還顧慮起來了。

「無妨，守正應當會知曉其中大義的。」顧清輝微笑着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次，陸川從他篤定的語氣中更加確信了清輝山到底誰嗦了蒜，並且在心裏對顧守正道了一聲抱歉。

「前輩，晚輩還有一事想要求教，敢問神界究竟在何處，如果她們目前受限於規則無法來到現世，我們又要怎麼去找她們呢？」

將道經開源的話題聊到這裏就差不多了，最終陸川還是得在現世跟顧守正打交道，於是他便展開了一個新的話題，詢問起了和神界有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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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世間最初的神族出現在大陸的東北地域，那裏有一個名為太陰的大湖，傳聞太陰湖的湖底便隱藏着通往神界的通道，只是太陰湖極寒，湖水深處又含有不知名的危機，所以這傳聞也未必能當真。

另外一種方法是絕對不行的，我也聽聞後世人族修行元氣進入超凡境之後身上結出神族道印，在道印失控之後便會裹挾修士的神意和道韻前往神界，成為神族的養料。」

顧清輝對陸川的問題很滿意，他不知道陸川有不得不去神界的理由，只覺得這位後輩果然言行一致，剛說自己會義不容辭，馬上就開始打探怎麼殺上神界了，有這樣的天賦又有這份心，這次清輝山的投資肯定錯不了。

陸川心頭一震，景國的開天河就是發源於太陰湖，奔流入無盡之海，難怪神族會把開天河畔的青鄄平原作為牧羊之所，又把開天河作為神之鞭笞打各族，如果太陰湖就是他們的老家，那就說得過去了。

「那前輩可知神主有什麼弱點呢？」陸川追問道，現世除了他自己以外應該很難找到和神王級別以上的存在交過手的人，顧清輝作為數萬年前就和神族對抗的人，或許有些寶貴的經驗可以跟他分享。

「哈，我哪知道神主有什麼弱點，當年我才只有神通境，碰到神王那都得趕緊跑路找其他族的強者幫忙...

嗯？咳咳，神主的弱點我確實不知道，但是神王的弱點就是很惜命，如果你擁有了可以與之搏命的實力又做出了搏命的姿態，大多數情況下神王是不會跟你硬拼的。」

顧清輝看着陸川錯愕的眼神，不由得老臉一紅，陸川則是被雷的外焦里嫩，之前他問顧清輝怎麼知道神王手段的時候這位老前輩還故作高深的說以前和神王做過一場，原來被攆的到處跑找大腿幫忙也叫做過一場？

合著你們清輝山的人喜歡吹牛逼的傳統是從您這位祖師爺開始就傳下來了唄？